44、余沐新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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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浅啊。”两天后的一个傍晚，阿婆和方浅并排坐在廊上，阿婆说道，“木弟后天结婚了。”
“嗯，后天。”方浅闷声道：“我和耗子还有谢晓川明天去谷溪。”
“好呀，木弟终于成家了。”阿婆温言道，“你们这些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牵动大人的心，盼你们长大，盼你们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哪个长辈不盼孩子好呢？”方浅有些心不在焉的附和道。
“是啊，哪个长辈不盼孩子好，哪个父母不挂念子女，你阿妈总以为我不是很喜爱她，因为她是女孩儿，就不把机会留给她，可是我对她的喜爱一点都不少。在以前的社会一个女孩能嫁个好人家就是最好的归宿，哪里像现在无论做什么她都能好好的活着。我们又怎么会看得见今天的变化呢，父母以自己知道的最好的方式去教导和期望孩子的成长。那时候我便想着怎么教育她能嫁个好人家。后来她结婚了，我就盼着她生个男孩儿，一个女人生了个男孩以后才不会受苦……”
“这些都是老旧的思想。”方浅说道。
“是呀，你阿妈也觉得我只看重这些老思想，而不在乎她，就遵循着这些老规矩。遵循规矩是真的，可对孩子的爱也是真的。我们希望孩子按照这个社会的规矩去生活，这样才不会受伤害，我们并不是爱这些规矩，而是爱孩子啊！”
“阿婆……”方浅听了这番话若有所思。
“阿浅啊。”阿婆轻轻抚摸着方浅的头，“有些感情本来是没有对错的，可是不符合大家的观念那就要改，你那时候还小，现在也还很年轻，人小的时候产生的感情可能只是一时的错觉……等你到了一定年纪回头再看，可能它就没有你现在认为的这样重要了。”
“可这感情实实在在的就在我的心里这么多年，那也是错觉吗？”方浅的声音有些颤抖，此刻他感到极度脆弱，想把一切压抑和委屈都倾诉出来。
“慢慢就会淡忘的，孩子，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阿婆的声音温和而慈祥。
“我试过了，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我忘不掉，我一定是有病，我怎么会是这样的，阿婆？”
“阿浅，”阿婆瘦弱的手臂揽住他的肩膀：“人活着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有时候苦尽甘来，有时候喜忧参半，有时候甚至只能苦中作乐……”
“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为什么要受这种苦？”他长长的睫毛上一片湿润。
“世界上有些事就是这样没有道理，唯有忍耐罢了。忍耐饥饿，忍耐贫穷，忍耐苦楚，忍耐责任……”阿婆用粗糙干瘦的手指擦去方浅脸上的泪，“去看看他，断了念想，以后好好的，啊。”
“阿婆，我的心里好痛，像有刀绞……”
老人布满皱纹的眼窝里也集着泪，她用悲伤和蔼的声音说道：“痛了就回家来，来阿婆身边，来你阿妈身边。”
耗子这几天都和方浅住一起，他给大家都弄了一台小灵通，阿婆怎么都不要，说老了不会用了。田翠河倒是喜欢得很，爱不释手，一天到晚就给方浅打电话，明明方浅就在后面房间里，她在外面店里。
谢晓川几天都不见踪影，前几天拿着相机出门去采风，说要写一些关于原生态文化的文章，直到他们要去谷溪那天他才回来。
方浅看见突然出现的谢晓川惊讶了一下。他有些长的头发编了几串小编在耳后，又用精致的绣花头绳束成一股与头顶的头发一起用靛蓝色头绳松散地扎在脑后。
“耳环也不错。”方浅注意到他戴着的银质蝴蝶耳环，是对岸蒿寨苗族的图腾样式。
谢晓川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了一下。
方浅求田翠河把三轮车给他们开去谷溪，三个人才上车没走几步，迎面便遇到了熟人。方浅呆住了，还是耗子一个健步跑上前，开心地拉住那人喊道：“余哥，怎么是你？！”
那个人正是余沐。
余沐骑着一辆摩托车，他把腿撑在地上停下车，望向方浅，嘴巴动了一下，没说出什么，只能扯着嘴角笑笑，最后干涩地吐出几个字：“你回来了啊？”
方浅呆呆得望着余沐，不知道如何反应，他还准备在路上把情绪收敛好，并在心里演练几遍见到余沐时怎么自然地表现，可没等他准备好，余沐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在呆愣下甚至忘记了给车熄火，任由引擎发出刺耳的声响。
谢晓川拍了方浅几下，他才回过神。
余沐说正要来他们店里买些东西回去。
方浅站在余沐身边，觉得他的身量又高了些，肩膀看起来更宽厚了，眉眼越发成熟，脸部线条坚毅英俊，眼眸中带着沉稳内敛的光。
耗子把余沐买的东西通通装到了小三轮上。
几个人出发后，余沐缓缓开着摩托车跟在方浅的三轮车后面。方浅看向后视镜，总感觉一道目光注视着他。
桥头人满为患，只能慢慢前行，商贩和逛集的乡民不会因为车喇叭按得响亮就让开道路。
方浅在人群众蹒跚前行时，耗子突然拍了他一下说道：“浅哥，你看那个女的是不是有点眼熟？”
“哪里？”方浅为这路上拥挤的人群只能全神贯注开车，没注意耗子说的哪个女的。
“就是那个，那个大肚子。”耗子用手指了一下，没等方浅看清他指的方向，后面的余沐突然停了车，穿过人群，在桥上的人行道边抓住了一个女人的手。方浅朝余沐的方向看去，他皱眉观望了一会才惊觉，那个女的不是余湲吗？
耗子和谢晓川已经下车挤了过去，方浅缓缓把车停在路边，也跟了过去。
余沐把有些狼狈的余湲拉到桥边的石墩子上坐下，接过她手臂上提着的一个不算大的编织袋，挎在自己肩上。
余湲挺着大肚子，可看起来却很消瘦，对于一个孕妇来说，他的气色实在太差了。
余沐反复查看着余湲的脸和周身，眼里闪动着担忧和愤怒。
“他呢？”余沐压抑着怒气。
“我一个人来的。”余湲想要笑笑，表示自己很好，但是憔悴的脸上只挤出一点褶皱。
“他对你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我要回来住一段时间。”余湲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马上补充道，“你不要误会，我不会去打扰你和嫂子的，我自己在城里租房子，等你们办完了酒，我就回县城来住。”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老实告诉哥。”
“没……只是……”余湲声音颤抖着，眼泪便巴拉巴拉从深陷的眼窝里掉出来。
“回来！”余沐抱住她，抚摸着她枯黄的头发，有些哽咽，道：“回来，家里不差你一双筷子，也不差孩子的。”
“哥，我很好，你不用这样……”余湲说着眼泪控制不住地吧嗒吧嗒掉下来，害怕余沐看见，赶紧转过身去极力掩饰着。背井离乡举目无亲的孤独无依，被婆家呼来喝去被丈夫打骂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
“爸也想你了，回家吧。”余沐看出她有很多委屈，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不再逼问，只等她愿意说的时候告诉自己。
余湲擦了眼泪，在街边买了些礼品，余沐让她不要买了，余湲不听。
耗子说：“女娃娃回家不容易，你不让她带点东西给家里人，她过意不去的。”说完还主动给余湲提东西。
余湲身子不方便，便让她坐三轮车，耗子还脱了外套垫在凳子上，让她好坐些。对这个女孩，耗子心里面有种奇特的感觉，回想起小时候他们一起玩耍，这女孩强悍得像个小男孩的样子，再看看现在她瘦弱没有生气的模样，耗子心里面泛着难言的苦涩。一种从未油锅的怜惜之情不知不觉就在心里滋生了。
三轮车上堆放了余湲的东西，再坐不下三个人，耗子立马道：“浅哥，你和余哥坐摩托车，我开三轮车。”
“你会开吗？”方浅不想单独面对余沐，“还是我开，你去余沐那里。”
“别啊，浅哥，要么我坐后面。”耗子看向谢晓川，意思是让他去余沐那里。谢晓川岿然不动道：“别看我，不去，不熟。”
最后还是方浅被挤下了车。
方浅和余沐的脸上都闪过一丝不自在的尴尬。两人呆立了几秒，耗子已经启动了车子，缓缓挤出拥挤的集市，谢晓川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等快驶出人群的时候，他突然喊到：“方浅，忘记灯笼和鞭炮了！你去买，我们先走了！”
方浅只能无奈地对余沐说：“你等我一下，我去买来。”
“一起去吧。”余沐淡淡说道。
“不用了。”方浅的语气很疏离，听起来甚至有一股怨气。
“方浅……”余沐的声音里有些复杂的情绪，这句方浅叫出来，近乎无奈的叹息。
方浅没有理会他，径直挤入人群，余沐只好跟在他后面。
桥头到码头这段路不仅是交通枢纽也是人员商贩最密集的场所，今天又是赶场，现在比刚才又越发挤了。凭着身高的优势，余沐怎么都能看到同样鹤立鸡群的方浅，只是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擦踵的拥挤好似要把他们都淹没在人海里，推挤进洪流中，然后散落到未知的滩涂。
方浅似乎感应到余沐的目光，回过头，穿过无数张紧挨着的人头的缝隙，与余沐目光交汇，余沐深黑的眸子下隐藏着沉默无言的悲哀。
余沐扒开人群，努力向方浅挤去，方浅也不自觉的挨过纷扰的人潮走向余沐。
只是，他们来到了对方面前却只能相顾无言。肩上扛着一担柴的一个农人把人流撞开，余沐顺势一把拉住方浅退过路边，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方浅立马抽开，余沐也尴尬地松开了手。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余沐新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