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案集3》沉默的戏剧

7、波斯菊之心（七）

　　玛丽深吸了口气，她指了指陈列室，颤颤巍巍道：“落诗雅......”
　　韩琛快步走向陈列室，陈列室的大门敞开着，房间里，落诗雅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躺在正中央，右手掌心里握着一柄水果刀，她的脖子上戴着那条波斯菊之心，脖子上狰狞的伤口被鲜血所浸染，鲜血顺着脖颈四溢，将她的白色连衣裙染成渐变的红。
　　玛丽捂着嘴，几欲呕吐道：“波斯菊之心的诅咒，一定是这样的。”
　　管家与沙燕从外面跑进来，沙燕尖叫一声，捂着眼睛害怕的低声啜泣。
　　韩琛走进房间，管家喝道：“别进去！”
　　韩琛似乎没有听见他的遏制，顾涵礼伸出手拦住管家，他沉着脸道：“让他看看，我替他担保。”
　　管家深吸了几口气，半晌他合上眼淡淡道：“尽量不要破坏现场。”
　　窗户处于密闭状态，门上插着一把钥匙，房门没有被反锁的痕迹，这不是一个密室。
　　落诗雅的双手呈现微微弯曲的状态，那把匕首松垮垮的握在她右手中，左手的指缝里有一条纤维状的真丝丝线。
　　韩琛回头看去，玛丽手上戴着一副蕾丝手套，管家手上也戴着手套。
　　玛丽深吸气道：“与波斯菊之心有关联的人都会自杀，这是一条被诅咒的项链，一定是诅咒杀人。”
　　管家看向门把手，他突然蹙起眉来：“这把钥匙是？”他在身上摸索，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他翻找一遍，沉声道：“陈列室的钥匙不见了，谁偷了我的钥匙。”
　　玛丽摇头：“不是我，我这把钥匙是馨棠给我的，不是你丢了的那把。”
　　管家沉吟道：“少夫人为什么要把钥匙给你？”
　　玛丽从随身携带的手拿包里拿出一张纸：“这是馨棠和我签的合同，她已经把波斯菊之心卖给我了，我来只是拿走属于我的项链。”
　　管家死死蹙着眉：“恕我多嘴，这件事情我等并不知情。”
　　“你们当然不知情，馨棠想和向柏离婚，但他们签过婚前协议，一旦离婚馨棠能得到的财产很有限，她想把波斯菊之心出手，我早已经与她谈好了价钱，结果向柏提出要举办拍卖会，还将落诗雅叫来，馨棠自然不愿意让这条项链流入向柏情妇之手。”
　　顾庭希问：“你们前天吃过晚饭后吵架是因为这件事？”
　　玛丽环着手臂点头：“我不想偷偷摸摸的交易，但是馨棠等不及了，她把钥匙给了我，让我将全款打进她指定的账户。”
　　韩琛问：“你今早来陈列室的时候，房间上了锁？”
　　“是锁着的，我保证。”玛丽惊慌道，“当然，绝对不是我杀了人。”
　　韩琛皱眉道：“看尸体状态，死亡时间应该在七小时左右，也就是昨夜一点前后。”
　　玛丽道：“我当时已经睡下了。”
　　顾涵礼道：“谁都可以这么说。”
　　玛丽难以置信道：“你在怀疑我？”
　　顾涵礼不置可否：“我只是就事论事。”
　　管家打断两人的争吵，他说道：“昨晚老爷和少爷吵了一架，以免他动气，落小姐的事件还是先回禀少爷吧，小燕，你去把少爷叫起来。”
　　沙燕擦了擦眼角，抽噎着转身跑上楼。
　　宁姨不知何时出现在陈列室门口，她大吃一惊，脚步颤颤地向前走。
　　“韩先生。”宁姨努力保持仪态，她尽量忽略眼前的画面，深吸一口气道，“老爷想要见你。”
　　*** ***
　　韩琛走进向老的房间，他的房间是个套间，大门进去是书房，书桌正对着窗户，窗外是远山黛影，书房里有一张大沙发，一张毛毯散乱的搭在沙发上，往里走是卧室，向老已经起床了，他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里，阿骅医生正在给他量血压。
　　楚馨棠的过世对向老打击很大，他知道向柏不争气，这些年来向家的产业全靠楚馨棠帮忙打理，一旦他们离婚，向家的基业也就到头了。
　　“向先生，您找我？”
　　向老示意阿骅医生先出去，他请韩琛坐下，对他说道：“我今天才知道你来了，你叫韩琛。”
　　韩琛点头：“我是顾庭希的朋友。”
　　“你不是他的朋友。”向老露出一抹笑，“你是顾仲平的朋友。”
　　韩琛没有否认。
　　向老爷子说道：“我从前听仲平提起过你，他言语间对你极尽溢美之词，他很少夸人，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一般。”
　　韩琛苦笑。
　　向老爷子站起身，看着窗外的景色，喟叹道：“时代不同了，旧社会的为人处世放到今天已经行不通了，波斯菊意味着真挚与坚强，我从前依靠波斯菊之心的名气打下了第一桶金，而如今波斯菊之心却变成了诅咒。向家的命运最终将走向何处，结果就在眼前了。”
　　韩琛沉默许久开口道：“向老是想问我谁杀了楚馨棠。”
　　向老爷子转身看向他，郑重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向柏。”
　　韩琛蹙着眉说：“你以为向柏会一错再错，所以你知道当年的真相，而你选择了粉饰太平。”
　　向老的面色不变，他沉声道：“我没有其他选择。”
　　韩琛站起身道：“时代确实不同了，不是所有人都会服从你的判决，体会你的苦心，因果循环，终究会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引发真正的灾难。”
　　向来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合着眼睛说：“此一时彼一时。”
　　韩琛离开向老的房间，他站在走廊的尽头，透过那一扇小小的窗户凝望远方。
　　顾庭希向他跑来时，韩琛正陷入沉思之中，他穿着管家给他的真丝衬衣，衬衣在风中鼓作，更显得他宽肩蜂腰，他听见动静转过头，用略带慵懒的眼神看着顾庭希。
　　顾庭希疑惑地看着他。
　　韩琛伸出手摸了摸顾庭希的脑袋：“怎么了？”
　　顾庭希恍然回神，连忙道：“向柏在房间里不应声，好像出事了。”
　　韩琛捏了捏眉心：“去看看吧。”
　　向柏住在顾庭希斜角那一间房，需要穿过两条走廊才能到他房间，两人到达向柏房间时，房门已经被大头和顾涵礼一并撞开。
　　然而没有人站在屋内，所有人不出一声堵在门口，管家扶着墙跌坐在地，他捂着头，嘴里哭喊道：“少爷！到底是谁杀了你！少爷......”
　　沙燕扶着管家，一边安慰他一边也掉着眼泪。
　　宁姨无动于衷的看着众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玛丽在旁自言自语道：“我再也不想待下去了，我现在就要回家。”
　　顾庭希想要往里走，顾涵礼一把抱住他：“庭庭！别进去！”
　　顾庭希不明所以，韩琛绕过众人走进房内。
　　向柏穿着睡衣躺在床上，他的脖子被刀割开，两只手腕的经络均被刀子割断，床垫被血染成了暗红色，而凶器被随手扔在地上，向柏昨晚穿的衣服裤子被扔的到处都是，被子枕头也尽数被扔在地上。
　　韩琛突然眼神一凛，他在向柏的裤子旁边发现了一把钥匙，他隔着纸巾拿起钥匙，管家立刻冲了进来，怔愣道：“这是陈列室的钥匙。”
　　韩琛暂时把钥匙放回原地。
　　韩琛检查了门窗，窗户没有被撬动的痕迹，房门依旧是老式的木头门，但是门锁却是一把高级锁，通过旋转拨片进行反锁。
　　管家解释道：“小姐过世后没多久，少爷提议要给全家换锁，老爷不同意，后来少爷就只换了自己房间的门锁。”
　　顾涵礼沉声道：“又是一桩密室杀人案。”
　　玛丽站在门口问道：“陈列室的钥匙怎么会在这里？”
　　顾涵礼道：“或许，凶手在陈列室杀了落诗雅，然后锁上门，来到向柏房间，杀了向柏。”
　　韩琛蹙眉道：“向柏的死亡时间应该早于落诗雅，大约在晚上十二点左右。”
　　“一共两把钥匙，一把在向柏的密室里，一把在玛丽手里。”顾涵礼看着玛丽，“我不想怀疑你，可是......”
　　玛丽咬牙切齿道：“我说了，不是我杀的人。”
　　这时候，大头突然站了出来，他说道：“不是这位大妈杀的人，我可以作证。”
　　大妈？玛丽倒吸一口恶气，她咬着牙说：“你怎么证明？”
　　“我昨天一晚上都守在我们小少爷的房门口，我能看到这位大妈的房间，她没有出去过，堂少爷和我家少爷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玛丽心情顿时舒坦了下来，她松了口气道：“傻大个，记你一功。”
　　宁姨冷笑：“你一晚上都没睡着吗？”
　　大头神情自若道：“我们年轻人熬到一两点很正常，三四点才会困。”
　　顾涵礼拧着眉道：“这么一来，陈列室也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密室，没有钥匙，凶手到底是如何锁门的呢？会不会管家你的钥匙被人复制了？”
　　管家摇头：“我觉得不会，陈列室里的古董只是装饰品，以前从来不锁门，有什么必要复制陈列室的钥匙。”
　　顾涵礼道：“也许凶手把每一把钥匙都复制了。”
　　宁姨瞪着他道：“这栋老宅子里就这么些人，你说的是谁，你提出来！”
　　顾涵礼连忙道：“宁姨得罪了，我只是想帮忙分析一下，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宁姨冷着脸道：“好了，现在这种情况，谁去跟老爷说，我反正不去。”
　　管家擦了擦眼睛的泪渍：“我去吧。”
　　宁姨叹了口气，松口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韩琛仔细观察这间房，这里虽然是主卧，但是东西并不多，一张两米的双人床，一张双人沙发，两个衣柜，一个电视柜，一张书桌，然后就是一些电器。
　　凶手将向柏双手手筋割断，再将他割喉，如果说之前他杀了人伪造密室是为了脱罪，那么如今这间密室无疑是宣战，他想告诉所有人，这是一起他杀案。
　　韩琛走向唯一能藏人的衣柜。
　　顾庭希站在门口，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韩琛缓缓打开衣柜。
　　里面大多是向柏的衣服，只有寥寥几件女装。
　　顾庭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怪异极了，凶手到底是如何从这里离开的，这把钥匙又是怎么回事。
　　凶手是谁，目的又是什么，楚馨棠、落诗雅、向柏，这三人与凶手究竟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