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她一定不是奸细！ ...
-
巳时一刻，韶煜风回到玄甲军军营，还未等云一斩开口，从怀中掏出一封盖有忠勇侯府私戳的印信递给他。
“看看这个，朝中以左相和你父亲为首的一部分官员开始上书陛下，请求重新彻查十三年前樊成军惨案。”
“竟比咱们想象中更快！”云一斩原本处理完军务，等在主帅帐中，想对已经连续两日天不亮就往满福早市跑，到巳时才回军营的韶煜风好好揶揄一番，但接到信件的那一刻却立马正了神色。
他打开信封，大致扫了一眼，一双偏柔和的眉眼马上蹙了起来；“如此说来，秦少傅等不及对你动手怕就是因为此事，彻查樊成军的案子，势必会牵扯到原后一族，若是镇国大将军府倒台，掌握大梁最精锐兵马的，也就只有你们忠勇侯府了。”
“怕是没这么简单，秦珂三年前才入金陵，此次我带到平城的玄甲军，即使只是一个普通的兵士，入伍也有四年有余，能在我玄甲军中安插两个奸细，且这么多年按兵不动，必是想关键时刻搞一出大的。但你看看，这回子，只因朝中重提旧事，就让秦珂狗急跳墙，将他们一派布局多年的两枚棋子献祭……之前的谋划，只怕是另有其人。”
“可此次他们在平城行事，你也说过，是狄岭手笔。狄岭可是随秦珂一道入的金陵，是他手下的第一谋士。而且现如今，秦珂虽然领的是表面上没有实权的太子少傅一职，但朝中谁人不知，他是天子近臣，就连左相右相对他都要礼让三分，难道说……”
云一斩捏紧手上的信纸，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得抬头与韶煜风对视，两人视线交汇眼中同时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震惊：
太子，镇国将军，太子少傅，甚至还有与他们一党的兵部尚书，能够在他们之上出手的，全大梁仅有一人——陛下！
“自古君王忌惮重兵，大梁历经三朝，开国八大家族，如今我朝还在的只有镇国将军府还有你们忠勇侯府，其余全部被已叛臣罪名清除，兵权更迭，幡号交替，唯一的结果就是原先分封在各个藩王处的兵权如今几乎全部回到了陛下的手中……”云一斩喃喃，但又想不通：
“可你终归是驸马，陛下还将继后的亲生女儿嫁给了你，难道说，十一公主也是陛下派来监视咱们玄甲军的？”
几乎是立刻，韶煜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不会！”
可转念又想到无论是仅仅通过布粥一事指出平城官府富商私吞粮食钱款，还是此次自告奋勇以身作饵在早市开早餐铺子，同谢家二郎交易以便收集证据引蛇出洞，她都太不像金陵传言中那般——是个无甚所长，一无是处的小公主。
陛下多疑，秦芳芷多思，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外表下藏着玲珑的心思。不愧是一对父女。
“柏元……”云一斩注意到他表情的微妙变化，沉声道：“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不得不防。”
“我自有打算。”韶煜风皱眉打断他的话：“如果事情真是我们想的那样，那么看如今的形式，陛下暂时还没有对我们两个家族赶尽杀绝的打算，他想让我们和大将军府互相牵制。更何况，边境常年骚乱，他也需要我们镇守安邦，如今若要防，也该是先防大将军府。”
“可这终归不是长远之计，君若要臣死……”
“听肆！”韶煜风出声：“忠勇侯府忠君爱民，我们所求，从不是建功立业，而是熄边境烽火，护百姓安居，陛下虽多疑，但论为民政绩，他算的上是一个护国爱民的好皇帝，孰轻孰重，陛下会有分寸。樊成军的惨剧，定不会在玄甲军身上重演！”
韶煜风看着云一斩，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只要天下一日未定，那对现今的大梁皇帝而言，定国便会凌驾于夺利之上，鹬蚌相争，强权互制，是自古君王都会用的手段。
换言之，就算真到那一日，要寻一个错处给玄甲军安上罪名，那玄甲之罪，罪不在今，而在将来。
“我向来信你所言。”云一斩轻叹一声：“那狄岭那边呢，可寻到人了？”
“带肥饵的线已经放下去了，就等鱼上钩，等着吧，咱们可不是学秦珂，有耐心，才能钓到大鱼。”韶煜风自信地挑起一双黑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在金陵最有名的赌坊繁蕖楼中开生死局时那副胸有成竹不可一世的样子一模一样。
或许就是这份自信到张狂的少年意气，让云一斩从小就跟着了魔似的一路追谁着他，从宗学到归一山谷，再从归一山谷到了玄甲军。
至于未来会到何处，没人会知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有韶煜风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云一斩。
-
大将军府落雪院。
秦芳芷下了摊子，交代完各项补货事宜，一路狂奔回了自己的落雪院，倒头便睡。
她发现，之前高估了自己，做饭的劳累对她这等忙惯了的国宴大厨而言小菜一碟，但早起——天杀的早起！早起不了一点！她想创飞所有人！
在摊子上忙活的时候半点不觉得，一回到府上，仿佛身体被掏空，软趴趴地只想一睡不起，难不成是自己年纪大了？可这具天杀的身子也才十四岁，正直精力充沛，哈士奇见了都会被吓得绕道的“中二”年纪，按理说不应该啊。
她思来想去，终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的”的理由：公主娇气，劳累不得。
相当有理有据，于是她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日暮西沉，美极的明霞余光染红了平城的半面天空，寒风带着寒意随着暮色浸染，将整个大将军府染成了一片妩媚动人的橙黄，除了，门窗紧闭，还能隐隐听见鼾声的落雪院。
肚子咕噜作响，终于把还是将沉沉睡去的秦芳芷唤醒，她嘤/咛地揉着惺忪的睡眼，透过浅色的薄纱床帘，一个长发蒙面满身银白的无脸鬼端坐在桌边，无脸鬼挺爱打扮，闪着阴阴冷辉的发冠上系着两条飘然及地的发带。
静谧的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带着淡淡的果味的酒香。
“哧溜～哧溜～”鬼居然还会喝酒。
“草！鬼啊！！！！！”整耳欲聋的尖叫声惊起院中光秃秃的树桠上归巢休憩的两只乌鸦，乌鸦腾空而起，抖落枝干上稀稀落落的雪花。
“秦！芳！芷！”“鬼”的头扭了一个方向，露出一张即使在没有掌灯的阴暗房间里仍然风姿俊逸的脸，他用手赌起耳朵，从桌旁的凳子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床边，隔着床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啧～这么帅，我可以～”帘子被一双迫不及待的女人的手猛地扒开，秦芳芷从帘子里探出脑袋，仰头笑眯眯地看他：“盯着别人睡觉是一个特别恐怖的行为，但是你做……我竟然觉得有点暧昧。”
额头被一根指腹上都有老茧的手抵住，他戳着秦芳芷的脑袋将她塞回床帘里：“我有话同你说。”
“你说！”脑袋又从帘子里灵活地伸出来：“干嘛要隔着帘子，比起朦胧美，帅哥，我更喜欢——坦诚相待，嘿嘿，哎哟！哎哟哟！好好好，隔着帘子隔着帘子！你知不知道，习武之人的手劲有多大？把我戳傻了，谁陪你演戏给那帮人看，真是的！”
秦芳芷缩回帘子里，又舒服地躺下，头枕在脑后翘起腿：“说吧，你想和我说什么？”
韶煜风在床边席地而坐，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这才道：“陛下对忠勇侯府并不放心。”
“正常！”秦芳芷晃着腿，按照电视剧里的惯例，这种手握重兵的家族，一般没什么好下场：“相比文官，君王向来更忌惮手握重兵的武将，更何况，你还是驸马，话说……”秦芳芷翻了个身，改成头朝着韶煜风趴在床上：“父皇忌惮我母后的家族不？外戚干政什么的，只要做皇帝的，不得不防吧。”
“族中无人，也不必忌惮。”韶煜风心中一咯噔，虽然继后母族无人，但先后却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陛下想要两府相斗，是他们已心中肚明的事情，纵然秦芳芷口中的外戚并非他们所言的外戚，但终归，权力，制衡，这个小公主不是不懂。
她难道真是陛下派到他们玄甲军身边的？
“秦芳芷。”
“干嘛？”床上的少女又换了一个安逸的姿势，玩起自己的头发。
“我不喜弯弯绕绕，此间只你我二人，我且坦诚问你，你我的婚姻，于你，是博弈吗？”
他透过薄薄一层纱质的窗帘，望向帘后离他只有一纱之隔的人，四面寂静，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呼吸中都交织着她的气息，帐后的人微微一怔，长发把玩在手中，冷香浅淡，直到韶煜风觉得空气就要凝固时，才听得她郑重的答复：
“于我？我纯粹是喜欢你——的脸！。”她回答得极为认真，顿了顿，像是终于想明白他如此问的缘由，轻声道：
“我这个人有个习惯，逛街买东西不喜欢听商贩推销，也没有耐心听他们阐述商品的优缺，我喜欢靠自己看，看对眼了，喜欢就买，哪怕事后发现这玩意儿半点用处没有，我也不会后悔。
韶煜风微怔，心脏的跳动声更加明显，二人靠得太近，他一时竟然有些恍惚，这咚咚咚的声响究竟来自纱帘的哪一边，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秦芳芷。”
“嗯？”帐中的人打了个滚，又滚回床里面，四肢摊开，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原来你是真的喜欢我。”韶煜风的声音很轻，轻到落在秦芳芷的耳里，只是一声没有听清楚的呢喃，像柔软的羽毛，像飘落的白雪，挠得韶煜风自己心头一阵酥痒，帐中的人打了个哈欠，问道：
“你刚才说啥？”
“没什么。”韶煜风摇摇头，一抹可疑的红晕染上脸颊，好在一片昏暗下不显痕迹：“那你继续保持。”
“保持？保持什么？……等等！等等等等！你同意我觊觎你的美色了？！你吃错药了今天，居然不反抗了？！”秦芳芷一下子从帘子里伸出来，灵活得仿佛装了弹簧，还没看清韶煜风的表情，就又被一根手指给戳了回去，手指的主人声音有些不自在：
“打你对我看对眼起，我不是也没反抗成功过吗？”
“如此甚好！甚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放的笑声自帐中传来，韶煜风揉了揉额角：君子一诺不悔，可是听到秦芳芷这个仿佛“女/嫖/客”终于得到心心念念“花魁”的笑声，他真想一秒后悔。
这到底是娶了个媳妇还是在青/楼/卖/了/身？！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她一定不是奸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