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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


  •   老人家很热情,面目慈祥,陈昭客客气气地附和了两声。

      他笑眯眯地和陈昭不遗余力地夸沈确:“你家小沈真的教得太好了,人很善良,这么多年,他每周都要来这看看我,照顾我,我这心里都……都过意不去呢!”

      老人拍着他的心口,眼眶湿润得满满都是感激。

      说着还让沈确有些不好意思,他咳嗽了两声,想要把他推回屋子。

      陈昭见状,下意识地帮了一手,和沈确并排站着,一起把轮椅推进屋。

      刚进屋子,陈昭就被摆在案桌上那幅精美的雕刻画给吸引了目光。

      才完成一半,但画作上天然的色泽和纹理形状让陈昭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仔细看,陈昭认出了这幅画作的材料,应该是夜光珍珠贝。

      独特的色泽和形状,经过手艺人的精心雕琢,堆砌,成为一幅艺术价值极高的贝雕画作。

      前几年她陪着赵写茹在明港一处拍卖会上,便买下过一幅极其精美的贝雕画。

      对比起来,老爷子这手艺活还真是一点都不差。

      老人见她这么喜欢,干脆从抽屉里拿出一幅完成的画作递到陈昭面前。

      “初次见面,陈小姐不嫌弃的话可以收下这份礼物。”

      “这幅贝雕画是我上个月完成的,这上面的贝壳还是小沈帮我在收集起来的。”

      在光线照耀下的立体画,格外的灵光宝气。

      陈昭受宠若惊,不好意思收下:“薛老,这是你的作品,我怎么能说收就收呢?这么贵重怕……”

      “贵重什么?无非就是我闲时做的工艺品罢了,你不嫌弃就好。”

      说完便强行放到了陈昭的手掌里。

      “薛老送给你的就别推脱了。”

      沈确看向她,见他也这么说了,陈昭也不再来回纠结了。

      为表感谢,她看沈确给薛老打扫卫生,她也拿着扫帚帮他清扫院子。

      沈确本不想让她费心,可架不住陈昭的意愿,最后只好由着她去打扫。

      只是……十指难得沾阳春水的长公主,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可对付家务琐事,很明显没多少经验。

      看着有模有样,但打扫得并不干净。

      沈确看在眼里,也不说出来,只默默地在背后又帮她整理了一遍。

      一直到院子干净到一尘不染后,两人才离开此地。

      彼时陈昭还拿着这幅贝雕画仔细欣赏,这种手工制品,经得起细看推敲,只有拿到手中,亲眼见证它的细节纹理,才能真切感受到独特的美。

      陈昭珍惜地将裱框扣紧,顺便问了沈确一句:“岛上有卖木框的吗?”

      她想用玻璃和木框重新裱起来,能更好地保存与欣赏。

      沈确眉眼轻动,停下脚步问她:“很喜欢吗?”

      陈昭笑了笑:“你不觉得很漂亮吗?若是拿到拍卖行,起码能值这个价。”

      说完便伸出几根手指示意,可沈确却是轻笑:“昭姐,这不是明港。薛老身体不方便,平均每周就勉强刻出一幅画,这种贝雕,在这卖不起价。”

      “所以我会收集他一个月的画作,拿去聆海的工艺市场委托商行老板卖出去,像你手中这个尺寸的,大约能卖到五百多。”

      “才五百?”

      陈昭有些诧异,在她看来,五万都是对薛老手艺的不尊重。

      可沈确说的一句话很对,这里不是明港,也不缺手艺人。

      缺的是别的方面。

      沈确看到她脸上可惜的神情,忽然想到什么:“如果……你明港的那些朋友有需要这种工艺品,可以找薛老订,让他存点钱。”

      陈昭一眼看出他心里打的算盘,知道她圈子里愿意买单的大有人在,算盘珠子崩到脸上。

      正要开口,沈确又告诉她:“薛老的女儿年后就要出狱了,需要点钱。”

      “出狱?”陈昭微微蹙眉,沈确一脸淡定地继续说。

      “我听人说,薛老的外孙女十年前在聆海中学出了意外去世,外孙女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女儿因蓄意谋杀入狱。”

      陈昭隐隐听出了些什么,但又没有完全了解事情前因后果,正要多问,远处忽然传来了蔡奇的声音。

      “确哥!!确哥,我有点事找你。”

      他打断两人的话,急急忙忙地来到沈确身边,看到陈昭后还讪笑一声,感谢道。

      “谢谢你啊昭昭姐,刚才要不是你,我怕是要被我家老子给抡死了!救命恩人,下次请你吃饭。”

      “我这会找确哥有点事商量,先走一步啊。”

      不等沈确和陈昭开口,蔡奇就已经拉着沈确去了他开的小三轮上。

      事态紧急,他不得不向沈确求助了。

      “确哥,这回真要靠你跟我爸那轴人说说了,你给我再争取半年时间!就半年!”

      “你知道的,年后咱们小岛就要正式对外开放旅游了,轮渡都能载轿车,我那临街修车店肯定能赚到钱的。”

      “我爸最听你的话,你只要愿意出马帮我说话,他肯定会给我机会,求你了!不然我真要被他赶去聆海给人当学徒去了,还是个摇奶茶的学徒,我真服了!”

      沈确见他身上到处都是淤青伤口,知道这父子俩又不消停了,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

      对于他坚持要开修车行一事,自己也早就劝过他,不过蔡奇执意如此,如果小岛开放顺利,倒也是条出路。

      所以沈确此前还借了一笔钱给他。

      这次也能帮一手。

      蔡奇一看他答应,顿时抱着他又亲又啃,激动不已!

      “亲哥!我的亲哥啊!!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确哥,我真有预感,这次我指定能成。”

      “你看你们研究院和旅游团都合作了,还有小岛现在每天都有游客来,希望大大的!”

      “今儿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等会就叫上昭昭姐,咱们一起吃夜宵!我还给你介绍妹子!美女一个,在聆海上大学的,我以前好哥们的妹妹,怎么样?让昭昭姐姐把把关?”

      刚说完,他就对上沈确明显晦暗下来的眼神。

      心中一紧,后背发毛:“怎……怎么了?哎呀确哥,你要是不喜欢我给你介绍对象那就不介绍呗!就去人家女孩吃个饭而已,没别的……”

      “你什么时候和陈昭那么熟了?还昭昭姐姐?”

      从刚刚在路边沈确就看出了不对劲。

      蔡奇嗨了一声,打趣道:“你可是我亲哥!你的姐姐不就是我的姐姐么!我还听说啊,昭昭姐说你是她姑姑的儿子,你两这堂亲关系这么近,还有什么别扭可闹的啊。”

      他都忍不住要翻个白眼了,然而没想到沈确沉下眼眸,冷笑一声。

      “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堂亲,你真以为我和她有血缘关系?”

      说完又掏出自己的手机,亮起了他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陈昭正揽着他的肩膀,笑得一脸温柔。

      而蔡奇也是在沈确别有深意的目光中,后知后觉!

      只见他双手捂着自己的嘴,一脸的不可思议道:“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她是你那……那……”

      沈确抬眼,“警告”他:“哥帮了你这么多忙,这事就当不知道,别给哥找麻烦,O不OK?”

      得知某个真相的蔡奇,视死如归地拉紧了自己的嘴,在一片震惊中重重点头。

      这个秘密,全岛只有他知道。

      也是确哥的命门,他怎么能随意散播?!只是……很震惊罢了。

      推翻又推翻,还真应了自己一开始的猜想。

      -

      次日陈昭收到了蔡奇送来的玻璃裱框。

      “昭昭姐,确哥昨天和我说你需要一个裱框,刚好我今天去进货,顺便给你买回来的!看看合适不?”

      陈昭感谢了他一番,拿过那玻璃裱框去试了试,贝雕画放得刚刚好。

      而且这个玻璃裱框做工很不错,显得薛老这幅创作更具价值。

      原色柚木框与画作本身的花鸟意境本就适配。

      对此陈昭还特意夸了一嘴,倒让蔡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笑道:“我就随手买的。”

      “那你这随手随的很巧了,很适配。”

      听到陈昭的话,蔡奇在心里忍不住嚎了一嗓子,毕竟也是确哥再三交代,亲自视频指导他去逛了不少材料市场才选到的好框。

      不适配才怪了。

      他也就个跑腿的,也看不出来这适配度到底有多少。

      圆满完成送框任务后蔡奇就跑没了影。

      接下来的几天,陈昭一直没见到沈确,后来在芬姐的店里偶遇了杨指导一次,才知道沈确这几天忙工作,没多少时间从研究院里出来。

      还叫她不要担心,会带去家人的问候。

      陈昭忍俊不禁,正好这会小岛渔村的村委主任来到饭店,挨家挨户地张贴清扫日告示。

      陈昭还是第一次听说小岛上还有统一的清扫日。

      在他们这被叫做迎神节,为小年到来提前做准备,家家户户都要彻底大扫除。

      而这次为了配合小岛旅游的开放,提前就和村民科普了垃圾分类等事项,在村里各个地点都设立了分类桶。

      虽然比平时要麻烦一些,但众人也是乐此不疲。

      房东夫妻俩还热情地邀陈昭一起打扫,不过担心她是外地人,不了解迎神节在他们本地有多隆重,还特意拿了些好吃的风干鱼上门邀请。

      陈昭受宠若惊,当天便拿上工具,和房东他们一起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洗刷了一遍。

      隔壁徐嫂的孩子,也就是那天和陈昭在泥潭里一起滚过的女孩,拿着扫帚跟在陈昭屁股后面帮她打扫。

      她小名叫豆豆,自来熟得很,陈昭也习惯了这些日子豆豆趴在院子不高的围墙上,成为第一个和她说早上好的甜豆。

      陈昭去打扫后院的时候,为了不让她把新衣服弄脏,特意给她“安排”了个小任务。

      让她捡院子里的落叶。

      然而陈昭才到后院没多久,忽然听到前院传来豆豆的哭声。

      她疑惑地折回去,刚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新潮的年轻姑娘,染着一头银发,皱着眉头盯着豆豆看。

      她冲豆豆面露凶光,吐了舌头露出她的舌钉,吓得豆豆哭得更大声了。

      很快就把房东两口子和隔壁徐嫂也引了过来。

      那银发姑娘脸色淡然地转身,背着吉他毫无顾忌地走进一楼隔壁的小房间。

      房东夫妻俩赶紧去安慰豆豆,徐嫂也一脸心疼地抱着豆豆哄。

      陈昭还是第一次见那个姑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遂上前多问了一句。

      徐嫂等房东夫妻离开后,才一脸不满地和陈昭吐槽起来。

      “陈小姐你不知道,那是房东他们家的外甥女,很没礼貌的,穿得奇奇怪怪,每次来这借住都没什么好事。”

      “叫什么于思存,就喜欢吓我们豆豆,性子阴沉得很,你也少和她来往,不过她应该住不了几天就得走的。”

      说完又给抱着豆豆哄了哄:“好了豆豆不哭了,咱们等怪阿姨离家后再过来和昭昭阿姨玩好不好?”

      豆豆委屈着小嘴巴,一边抽泣一边表达对陈昭的不满。

      “昭昭阿姨,那我……那我下次再来找你玩。”说完又害怕地问徐嫂:“可是妈妈,怪阿姨会不会也吓昭昭阿姨?”

      徐嫂失笑:“昭昭阿姨很厉害的,怪阿姨才不会吓到呢。”

      陈昭扭头看了一眼吃了闭门羹的房东,觉得有些奇怪。

      年轻又有个性的姑娘不在少数,性子难搞的也有。

      就像赵写茹她家那妹妹,赵氏的掌上明珠赵珈宜,十几岁的时候还不魔王吗?

      陈昭收回目光,继续清扫。

      当天晚上她睡得好好的,忽然被楼下的吼声给吵醒了。

      她惺忪着睡眼打开台灯,仔细听了下,好像是隔壁徐嫂和人在争吵。

      陈昭披上外套后走出阁楼,从天台往下一看,赫然发现徐嫂气急败坏地正指着院里控诉。

      “张姨!我知道她是你外甥女,你拿她没办法!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大半夜的唱歌扰民啊!”

      “豆豆明天还要上学,大半夜的被吓醒好几次,我看于思存那是脑子有病!”

      除了徐嫂,还有隔壁另外一户人家也来人了。

      房东很为难的道歉,然而屋子里还在源源不断地唱着歌。

      最终是徐嫂忍无可忍地踹开房门,众人才看到喝到烂醉,摇摇晃晃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于思存。

      她的烟熏妆晕了大半,浓郁的酒气劝退一众人。

      只有房东担忧地上前,刚要开口,于思存忽然倒地不起!

      吓得房东脸色发白,赶紧喊她:“思存,思存?!”

      可不管她怎么喊,倒地的女人都毫无反应。

      徐嫂他们也是被吓了一跳,瞬间慌了神:“她……她还不会是喝多了,喝到胃出血了吧?!赶紧的,快,快送去卫生室!!”

      “现在这会卫生室都没人了,得去社区医院!”

      社区医院还在之前陈昭住的单位宾馆那边,她喝那么多,陈昭担心出什么大事,马上给沈确打了一通电话。

      不到两秒钟他就接了起来,不等他开口,陈昭就让他赶紧开车过来接人。

      陈昭见徐嫂他们那么着急,冷静下来安慰他们:“先别急,我刚刚看了下她呼吸心跳都还算平稳,不会有事的。”

      徐嫂六神无主地原地踏步:“你说……你说我也就是觉得她大半夜的吵着人睡觉了,所以就过来说两句,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这事其他人肯定也是没想到的。

      沈确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众人一起把于思存放到车后,陈昭跟过去,其他人就在家等消息。

      上次陈昭就听芬姐提起过,他们这的社区医院也才建没多久,很多设施都不完善,就想着以后游客多了,其他的基础设施也跟着上来,村民也都方便一些。

      这下连个救护车都没有,的确不方便。

      涉及人命,陈昭也不由地把心提到嗓子里。

      结果两人的车刚开到海岸路上,于思存忽然从后座坐起来,双手抓着座椅唱了一段RAP!

      陈昭的耳朵受到刺激,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十分钟后。

      车子停在路边,沈确把她从后座揪下来,正要开口,于思存忽然从外套的内里口袋拿出一瓶酒。

      醉醺醺的靠在陈昭肩膀上:“你,陪我喝点?”

      沈确忍着情绪,一把将她拉出去,挡在陈昭面前,正儿八经地和她说道:“没事是吧?送你回去。”

      于思存忽然挣开他的手,眼神看着一下子清醒了似的,断然拒绝他的请求。

      “我回去?我回哪去?”

      说完这话后忽然苦笑起来,眼泪混着鼻涕被海风吹了一脸。

      刚才还是没心没肺的控诉,一下子变得委屈起来。

      “你们不知道,谁也不知道我现在根本没家回。”

      “沈确是吧?我知道你,蔡奇和我提起过,他……他说你是研究院的高才生,说你有钱得很,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惨啊?”

      “我,于思存!在说唱圈混了七年!就因为一首歌,得罪了那王八蛋,他就告我状,找公司压我,逼我解约,两百万的天价解约费,我出得起吗?”

      “哈哈哈,出不起,行,那就被雪藏!我不混了不行么!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去酒吧糊口,都不给我路走啊?接二连三地砸我场子,逼我连一块钱都赚不到,就因为他们吊一些,就来欺负我个女人?哈哈哈……沈确,你说搞笑吗?”

      “我得罪谁了啊?我写的那首歌,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怪我diss他,雪藏我,封杀我,叫我连家都回不去,我……”

      说到这,她泣不成声,瘫坐在地崩溃大哭。

      “欺负我爸妈死得早,欺负我背后无人撑腰,欺负我穷,欺负我是岛民出身,他们凭什么?凭什么看不起人!!”

      “也怪我,怪我没用,连一个屌丝我都打不过!不如死了好了,沈确,你说是不是?”

      她泪眼婆娑地又从地上爬起来,要往海边走。

      陈昭和沈确赶紧拦下她。

      “这些都是小事,冷静一下,回去等情绪稳定后……”

      可不等陈昭说完,于思存忽然把酒递给她,让她喝:“你如果和他们不是一边的,你就陪我喝几口,我就相信你!”

      陈昭一愣,知道她已经喝醉,也讲不通什么道理。

      不过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情况,陈昭是能不碰酒就碰酒,虽然也没多大事,当初做保乳手术的时候就决心趁着这机会把酒戒了。

      然而在她婉拒后,于思存的情绪再次崩溃,痛苦地缩回地上痛哭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没人会站在我这边,我从来都是一个人!从来都是!!”

      陈昭看到她崩溃的情绪,心中微动,见沈确要将她强制带回车上后,忽然拦下他。

      她放轻言语,蹲在于思存的身边拿过那瓶酒,当着她的面喝了两口。

      许久没有过的辛辣入喉,转眼却是回味甘甜,好像瞬间唤醒了她的味蕾。

      戒酒不简单,但也不是很难。

      只是重新尝到甜头后的那点滋味,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得好。

      这感觉,奇迹般地和她当初重新见到沈确相似。

      沈确眉头微蹙,来不及阻拦,陈昭又喝了几口。

      “这什么酒?味道还不错。”

      这话一出,于思存瞬间来了兴趣,热情不已地开始为她介绍这酒的来历。

      从她的第几个朋友的朋友开始说起,拉着陈昭说了一长串的话,其实陈昭也没听进去,甚至这瓶酒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只知道这酒的味道不错,是她喜欢的,于思存话很多,目前她的处境也很惨。

      沈确双手环胸,倚靠在车门上,看着这两个女人的背影,无奈地摇头。

      他看着陈昭的背影,觉得她瘦了不少。

      前几次拉手,明显感觉到她的腕骨没有什么肉。

      可在自己的印象中,那一晚她身体的触感,分明是柔软的,而不是目前的骨骼分明。

      哪怕不是那一晚,追溯到二十岁之前的每一次肢体触碰,都是那样。

      想起很多年前青涩又敏感的那些心思,他的眉梢涌出一丝丝的笑意。

      之前五年里的怀疑,愠怒,以及忏悔,都在如今肆意生长的爱意里被击溃到连影子都没有。

      然而他的回忆却被车座上陈昭手机亮起的画面打断。

      低头看去,发现是他“姐夫”的来电。

      沈确脸色沉下,目光看向正在和于思存说话的陈昭,面无表情地挂断了孟均的电话。

      他持之以恒地打了三次过来,次次都被沈确摁断。

      直到手机灯光熄灭,再无响声的时候,他才尝试地用那个熟记于心的密码尝试解开她的手机锁。

      果不其然,打开了。

      不过他只是默默删除了那三通来电记录,便将手机放回了原位。

      对于孟均,他了解甚少。

      不是因为不去了解,而是因为孟均这个人神秘得很,除了知道他是孟家的独生子以外,其他一些私生活,都与大众远离。

      当初沈确千方百计去打听,得到的消息,不过是孟均优秀的履历,和完美的家庭背景。

      和陈昭门当户对,没有给他任何钻入的裂口。

      他做出最违背初心,恐怕也是姑姑最失望的事,就是在陈昭和孟均的婚礼上,试图带走陈昭,因为他虽然知道陈昭的人生计划里没有自己,但也肯定她对孟均没有感情。

      为了利益而联姻,以后会委屈她。

      沈确在那个时候是这么想的,所以不计后果,想带走她。

      可是酒店长廊外,她无声的抗拒让沈确知道自己输了。

      甚至这不成熟的举止,惹怒了陈昭,也让自己无地自容。

      以至于后来的五年,他不敢主动联系,也未曾去过明港。

      但其实沈确现在有个很大的问题困扰他,为什么陈昭会选择来这里?一住就住了这么久?

      他心里隐隐期待一个答案,可是一旦想出来,又觉得十有八/九是奢想。

      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每晚都像有数不清的蚂蚁在骨头上钻。

      他是个感恩的人,可是现在,他却不想在陈昭面前做个完美的感恩人。

      他瞥向车挂坠,看了一眼夹层中他和陈昭的那张合影,心里滋养的某些情绪在不断地放大。

      就在这时,叽叽喳喳的女人声音逐渐消失了。

      沈确顺势看去,见到陈昭和于思存两人都躺在了地上,那瓶酒已经见了底。

      他眉头一皱,把于思存拽到车后座,又俯身将陈昭横抱在怀。

      将其轻手轻脚地放在副驾驶上,贴心地为她系好安全带。

      近在咫尺间,陈昭朦胧着视线睁开眼,沈确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呼吸声扫在鼻翼,带着酒香,侵入他的皮肤。

      心底无名的亢奋忽然涌来,她长长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一样。

      沈确很清楚此时的陈昭可能喝断片了,不然不可能纵容自己靠她那么近,更不会以这种近乎怜爱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就好像……她以前每次心疼自己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她的唇瓣被酒水浸湿,饱满又有光泽,好像绽放的玫瑰花瓣,忍不住让人多看两眼。

      夜起的海风把她的头发吹散,两根发丝来回在他的脸上撩动,连带着他呼吸都变急促。

      他撑在车座上的手,倏然收紧,脑海里响起了当初在学校里,室友阿承问过的话。

      他在对铺上晃动着双腿问沈确一整个寝室的人:“你们有没有亲过女孩?你们说亲女孩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他和其他人一样,都耳根晕红地陷入幻想里,唯独沈确是陷入了回忆中。

      亲女孩,可能和剥完荔枝,送入口中尝到的那触感相似。

      饱满又柔润的果肉,带着水渍和甜味在唇齿晕开。

      但又与这有点不一样,亲女孩,还带着一种瘾,会暂时让大脑兴奋到缺氧,有时甚至会得意忘形到已然看不清自己。

      就如现在,陈昭迷茫地看了他两眼后又闭上眼睛,和后座的于思存一样睡了过去。

      沈确就像尝荔枝那般,触到了她饱满又柔软的唇瓣上。

      右手轻抬她的下巴,勾住她的下唇,埋入自己的唇瓣。

      他转向另一侧,撑在车座的双手青筋凸起,忍着心内澎湃的情绪,勾缠唇齿,直到感受到她呼吸的苦难,沈确才放开她。

      暗夜里的那双眼睛,就像匍匐在草丛的野兽,盯着猎物的眼神大抵如此。

      沈确长吸一口气,敛目看着通红的嘴,想起第一次偷亲,同样如此。

      不过远远不敢像现在这样放肆,那时的他只敢小心翼翼地轻碰一下,心跳就已经要跳出胸腔。

      陈昭当时应酬回来,醉倒在沙发上。

      沈确没能抗住心里这“龌龊”的想法,碰了她的唇角,但后来经过深刻反省,知道自己的不对,也深深忏悔了。

      可现在,他好像已经放任自己做一个没道德的人。

      甚至一个阴暗的人。

      那又如何呢?

      感情之中,为何会有后来者居上,那是因为后来者又争又抢。

      不争不抢,什么都不会得到!

      就像十三岁的他,早在阿嫲嘴里听到过,姑姑有意要带个孩子去明港。

      除了库尔马西以外,还有另外两个和马西一样的孤儿。

      十三岁的库尔马西,已经知道去姑姑面前表现自己,去帮助身体不适的陈昭,让他们记住自己,带走自己。

      这才有了后来的沈确。

      他尝试做个感恩的人,也尝试彻底放弃这里,让自己和陈昭回到原来的关系。

      可到头来呢,他什么都得不到,甚至一个见面的机会都是那么难得。

      所以,这次争抢一次又如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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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 下本写《驯鹰》 ,戳专栏可预收~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