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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家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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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若竹起的迟了。
仿佛一切都在慢慢回到正轨,她与砚舟的人生,在这里正式开始重启了。
若竹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凌乱的床铺,心底一片柔软。
“小姐!不好了!”若竹正穿衣服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喊叫声,吓得若竹一抖,拽下了腰间坠着的一颗珍珠。
在这里谁会叫她小姐呢?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段灵正在屋里服侍若竹起床,听到声音后快步走出去,关上房门。
若竹突然没来由的心慌,赶紧穿好衣服,可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来人说:“老爷和夫人没了!”
“你说什么?!”若竹猛地打开房门,却见到本该跟着父母离京的小厮常兴浑身是血的跪在地上。
段灵也是吓了一跳,也跟着跪坐下来,抓着常兴的胳膊使劲摇了几下,“什么意思?什么没了?你快说话常兴!”
常兴哭喊道:“昨天下午,我们还没到瑞河镇,在林中休息的时候,就被一群黑衣人给拦住了。那群人杀了我们好多人,常胜驾着马车想带老爷夫人逃走,却被黑衣人抢过马车,让老爷夫人坠下山崖了!奴才去打水了才躲过一劫,所有人都死了,常胜留了口气告诉奴才,让奴才赶紧回来找小姐!”
若竹眼前一黑,险些站不住,一旁的小露赶紧扶住她。
“带我去……带我去!”若竹只感觉整个人都失了魂魄,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件事,不相信!
“小露,快去找马车!”段灵吩咐到,又看了眼常兴,“你能走吗?”
“能!能!这不是奴才的血,是常胜的。”瑞河镇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镇,却也有将近一天的路程,若是骑马还快些,常兴没有武功又跑回来,整整跑了一夜,浑身都是树枝刮破的口子。
若竹却等不了了,跑到马房找了匹快马,不管不顾的跑出了府。
其余的人不会骑马,只好挤在一辆马车上跟着出去。
若竹骑的极快,她只希望是一个误会,是常兴骗她的,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模糊了前路。
是谁?究竟是谁?
崇安帝?
他这样心急!除了他谁还能在天子脚下杀掉老太傅夫妇呢?只有他,只有他!
若竹红了眼,甚至没有看到城门口的守卫正举弓对准了她。
这一路不知撞翻了多少了摊子,早已高台上的守城侍卫看到,便在此等此人自投罗网了。
利箭破空而来,若竹只见眼前寒光一闪,那支箭便被斩断。若竹也下意识的勒住缰绳,马吃痛嘶鸣,高高的抬起前蹄,又重重落下,将若竹甩了出去。
砚舟飞身上前接住若竹,才稳稳落地。
“将军。”守卫看清来人后便收回弓箭,“此人……”
“是我夫人,有事出城。”砚舟冷道,说完便上下检查了一下若竹,见她没有受伤松了口气,也不禁有些害怕,若是他晚来一刻……
“砚舟,我爹娘……”若竹这才发现救她的人是砚舟,抓着他的胳膊不住地颤抖。
砚舟拍拍她的手,“我知道,我带你去。”
若竹骑来的马虽受了惊吓,此刻已经安静下来,立在一旁。砚舟翻身上马,又一把将若竹拉上来,带她往瑞河镇奔去。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若竹的一颗心脏狂跳不止,砚舟也来了,难么恐怕……
去瑞河镇的路只有一条,虽然两人不知具体在什么位置,但是一路过去总会有痕迹的。
将近一天的路程,两人不到半天便到了。
路上还有打斗过的痕迹,只是尸体早就搬走了,现场的血迹也已清理干净。如果不知情,没人看得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怎样的厮杀,可若竹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气。
她跌跌撞撞的往悬崖边走去,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唯有那折断的树枝上还挂着一块碎布。
若竹认得,那是父母马车上的布。
她腿一软,重重的跌坐在崖边的石头上。
砚舟怕她想不开,蹲下将她揽入怀中。
“为什么……”此刻若竹哭不出来了,双眼无神的喃喃道。
“小竹。”砚舟低低唤了一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七月的天,酷热难当,若竹却遍体生寒,她不住地颤抖,一直喃喃的说“为什么”。
砚舟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在,怕若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又知这些人听力都异于常人,便只好在她手中写到“有人,勿言。”
若竹垂眸,漠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她不在乎。
即便有人在,她也不在乎了。
她只后悔,为何偏偏昨日被绊住了,为何没有来送送父母,为何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她很想大喊,很想质问那个人为何要这样对他们。
可是她不能。
除了父母,还有杜家整个家族,稍有不慎便是满门抄斩,她不能拿全族人的性命任性。
还有砚舟,还有宋家,都无法幸免。
若竹狠狠咬着牙,将那股恨意压下心头,巨大的悲伤却再也压不住,再抬眼,泪水终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没有爹娘了……砚舟,我没有爹娘了……”她在砚舟的怀里哭的几乎断气,砚舟亦是红了眼角。
砚舟陪若竹一直在崖边坐着,太阳即将落山,段灵他们才赶了过来。
“夫人。”段灵跑过来,看着周围并没有什么痕迹,还以为是常兴说谎,刚想骂常兴一顿,却见若竹毫无生气的倚在砚舟胸前,眼泪还在无声的流着。
这样的神色……
砚舟看了她一眼,段灵立刻明白了,扑通跪下来,跟着哭了,“夫人,夫人……”
若竹并不理她,事实上在若竹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哭的几度昏厥,许久才平复下来。
等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之后,若竹才开了口,声音早已哭的嘶哑不堪,“他们还在吗?”
段灵不解,砚舟却知道她问的是谁,“还在。”
“呵……”若竹冷笑一声,又看了看如同黑洞一般的悬崖,“爹娘,找不回来了吧?”
砚舟艰难的说道:“这是断魂崖,崖底很深很深,基本上……找不回来了。”
若竹点点头,再一次深深望了一眼悬崖,随后道:“回去吧。”
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可凭她如今的力量,也无法替父母报仇。
她只觉得崇安帝很可笑,因为猜忌杀了老太傅夫妇,却留下她一个活口,是担心她不会报仇吗?
不,崇安帝没想留下她,几次三番派了杀手来,是她命大,又有砚舟保护,才幸免于难。
若竹觉得崇安帝一定是疯了,才会出这样的下下策,连脑子都不想动,直接派杀手杀人。
这样的帝王,如何让人信服呢?
哭的久了,若竹身上没有力气,砚舟便将她抱到马车上,亲自驾驶马车,让段灵和常兴骑马回去。
回京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崇安帝身边的李兴海在将军府等他们,两人也没有去换衣服,直接去了前厅见人。
“宋夫人节哀。”李兴海假模假样的慰问了一下,又对夫妻两人说道,“皇上听说了老太傅的遭遇,特让奴才来看看。不知是何人所为啊?”
若竹看了他一眼,不愿与他废话,“许是土匪吧。”
“呀,这可怎么办,土匪竟如此猖獗了吗?还望大将军早日领兵剿匪,为老太傅老妇人报仇才是呀。”李兴海满脸焦急,仿佛真的在痛心,却又说道:“听说现场都没有痕迹,可见这帮土匪做事之细致,不知是图财还是想害命呢。”
“公公以为呢?”若竹皱眉,李兴海话里有话。
“咱家可看不明白这些事,只是希望将军和夫人莫要被人蒙蔽才好。”李兴海笑笑。
若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公公这话倒不知从何说起,不过是一帮土匪图财害命,不知谁会蒙蔽我呢?又不知,公公是代表谁来的呢?”
“咱家自然是代表圣上来的。”
“劳烦公公替皇上道声谢。”若竹冷道。
李兴海却还不想走,只上下打量了一下若竹,又看了眼在一旁盯着他的砚舟,呵呵一笑,道:“如果将军和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以来找咱家,隆源路行乐坊。”
说完这句话,李兴海便告辞了。
砚舟将人送走,又赶紧回来看着若竹。
若竹见他一副不放心的样子,疲倦的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大仇未报,我自会好好活着。”
“好,我帮你。”砚舟过来,粗粝的大手握住若竹纤细的手,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只是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看这李兴海,仿佛句句有话,又句句保留,似乎想引他们发现什么。又念及他是南凌人,难道……
砚舟想与若竹再说几句,若竹却先开了口,“我想给爹娘立个衣冠冢,葬在家乡。”
“这几日军中无事,我陪你去。”罢了,此时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砚舟只好按下心中的猜想,等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