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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竹马,但是哲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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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有位哲学家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我也是不断发展和前进的。所以我可不会再……”乔叙忽地止住话。
他转而打量周琅俊秀的面孔。
神志不清的笨蛋现在还看着他,长睫垂着,一双墨沉的眼珠子像是小时候玩的玻璃弹珠。
是那种黑得很纯粹的弹珠,一点杂质也没有。
乔叙的心跳不自觉变得有点快,也许是因为脑内成型的缺德计划。
从小到大闯祸无数,但他的心理素质一直不强。父母不靠谱,哥哥姐姐就自觉地当了他的大家长,每次做坏事,他都会迅速被抓包。
为了增加说服性,乔叙又强调:“再说,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陈千帆他四叔的邻居的儿子的表弟——唔,就是之前参加选秀差点就出道的那谁。”
……名字想不起来了。
乔叙哼笑着伸出手指,在晕乎乎的周琅面前晃了晃:“追了我快一年,我也没答应。”
“至于你,周琅,我本来早翻篇儿的,但你居然两次搞错我的性别,被我骗走裤衩子可别哭。十几年没长进,这是你该着的。”
乔叙无意识抠了下自己的手掌心,他能骗到清醒时的周琅吗?周琅清醒的时候可比狐狸还狡猾。
但是—— 这家伙居然看起来有点恋爱脑。
恋爱脑发作的时候不在正常智力区间。
所以,哪怕周琅是道南墙,为了出掉这口恶气,铲子是一定要挥的,必要时开挖掘机也是可以滴。
小卷毛露出狞笑,手段不重要,他是结果导向者。
先想办法把周琅搞到手,等游戏的合作一结束,他再约个面基,到时候裙子一掀,给他看看——
“老大!” 乔叙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转身,看到不远处蹦蹦跳跳的冯荔。
冯秘书一只手在空气里挥舞,另一只手亲昵地挽着Chloe。
Chloe:“真巧,乔总,在这碰到你和周总了。”
冯秘书:“对啊对啊。”
Chloe向乔叙点头致意,“我们刚从花园那边回来。”
冯秘书:“是哒是哒。”
“……”乔叙无心计较冯荔胳膊肘的朝向。
他有种被抓住的心虚感。他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又往一旁晃了晃,和周琅隔开一小段距离。
Chloe把乔叙幼稚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周总这是喝醉了吗?”她掩住眼中笑意,柔声问道。
乔叙点点头,小卷毛在风里轻轻地浮起。
“还好有乔总您在。”
乔叙无声松了口气,客气地摆手:“小事情。”
冯荔悄咪咪道:“隔老远就看到您在周总面前张牙舞爪了。我还寻思,就算有宿怨,可不兴这么打击报复金主的。”
“什么宿怨什么金主。敢编排你老板我?”乔叙瞪她,“除你工资!”
冯荔立马在嘴巴边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乔总,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Chloe适时地再次开口,“司机在外面,如果可以,我想请您带周总出去。”
乔叙翘起的尾巴一僵。
Chloe按着心口,表情真诚,无名指上的婚戒折射出闪烁的光。
乔叙只好说:“没问题。”
“那太好了。”她立刻给乔叙让出活动空间。
冯秘书很小的“哇”了一声。
乔叙斜她一眼:“去酒窖帮我拿一下手机。如果进不去,就和餐厅经理说一声是我让你来的。”
他俯身,手指头在周琅面前挥动:“嗨,周总,周琅。酒醒了些吗?能走路吗?”
“嗯。”答话的人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在周琅的脸朝下栽之前,乔叙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搭在了自己肩上。
Chloe的双手交叠在身前,感激地望着乔叙,似乎乐于助人的乔叙在她眼里是个可敬的热心肠。
乔叙心想,如果Chloe知道,几分钟前自己还在恐吓加诈骗周琅的话,不知又会是什么表情?
周琅的体温贴着衣衫传递,一八八的成年男人的体重也压了过来。
乔叙一僵。
Chloe很给面子的鼓掌:“乔总,您身手真好!”
乔叙只好硬着头皮,努力地扶住周琅。
……这家伙的体格好像比看起来要壮一点,跟十五六岁时比更是高大了许多。到时候掉马了,他是说万一——万一和周琅打起来了,他有胜算吗?
废了一番功夫,终于把周琅带到了燕南公馆的停车场。
司机早得了Chloe的嘱咐,等在了黑色的商务车外,远远看到周琅,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乔叙手里接过周琅,他直犯嘀咕:“第一次见到周总喝成这样……”
“什么?” 负重一路,乔叙累得头晕,司机的话也没听清。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Chloe站在副驾驶的车门外,再次真挚道谢。
“路上小心。这会儿车多。”
车窗渐渐升起,后座,周琅醉意沉沉的眼睛动了几下,他歪靠着皮质的座椅,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领口处,纽扣严密,脖颈处似乎也闷出了一道细细的红痕。
“哎。”乔叙叫住了Chloe,然后又懊恼地“啧”了一声。
这种事情,也要他关心?
今日功德已经超标,可以平衡他要做的坏事了。
“没什么……再见啦,Chloe。”
乔叙抬着发酸的胳膊随意挥了几下,在Chloe疑惑的目光中转过了身。
引擎声响起,冯荔拿着乔叙的手机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周总他们就走了?我还没和Chloe道别!”
“你看看都什么点了,冯秘书。”乔叙哼笑一声,“我替你说了。打车回去吧,别挤地铁,公司群里说一声,今天的聚餐也算加班,记得提交报销。”
“好嘞,乔总你呢?”冯荔开心地应了下来。
燕南公馆外,不远处的老弄堂浮着橘色的灯光,红瓦白墙的洋房掩映在高大的国槐树下,乔叙搓了把脸: “我当然也回家。”
*
“是送周总回瑞宁公寓吗?”司机一边等待第一个红灯,一边询问Chloe。
Chloe没回答,她望向后视镜。
车窗边,刚刚还一脸醉意的男人半撑着手臂,目光清明。
“老何,先送Chloe。”某道橘色的灯火一闪而过,周琅收回目光,“她住得远。”
司机老何一愣:“您这酒醒得可真快。刚刚看您被乔总扶过来,我还以为您喝了不少呢。”
绿灯亮了,老何转动方向盘:“您都好久没喝醉过了,吓了我一跳。我还寻思,人乔总看起来年纪不大,居然那么能喝?”
“他是挺能喝的。小时候还……”周琅一顿,对上了Chloe半含戏谑的目光。
“Chloe,想笑就笑。”周琅侧过脸,橘色的灯火已经落在很远很远的身后,他知道自己今天确实很愚钝,很不“周总”。
在酒窖时的试探结果如他所料,毕竟这半年来已经知道乔叙有多排斥再和他接触。
可没想到后来还是加重了乔叙的误会。
因此,纸条从手里坠落时,周琅忽然改了主意——玩心或者报复心都可以。
反正都比乔大哲人的“翻篇”要好。
Chloe确实没忍住笑。
周琅接手了普尚多久,她就做了多久他的秘书。
普尚是周琅父亲留下的,当年周以渡意外亡故,股东、董事会、周琅的亲人们纷纷伸手,让这个原本如日中天的大资本乱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服周琅的人不在少数。
周琅性情看似温和,手腕却极其强硬,用了四年,将一切都压在了手底。
但对上乔叙,怎么还会用装醉需要人扶的幼稚把戏?
“作为秘书,我还是要提醒您。”笑完了,Chloe的语气又变得严肃,“既然在服用戒酒硫,就要尽可能避免饮酒。”
“我知道。”
“稍后要请奚医生来瑞宁公寓做个检查吗?”
车窗外,夜色已经是和燕南公馆截然不同的光景。
高架桥、摩天大楼、逐水而逝的霓虹。
口袋的手机很轻地震动了一下。
他的微信列表总充斥着各路人马目的不同的话语。
周琅向来忽略敷衍。
“【QxQ】已通过您的好友申请。”
他重新把黄色胖兔子置顶,目光落在新添加的“女孩”的头像上。
“不用了。我感觉我现在挺好的。”他说。
久不喝酒,戒酒硫的反应来势汹汹——头晕,恶心,被强压住的呕吐感。
酒精的气息和领口的琥珀香混杂,还有一丝淡不可闻的甜味。乔叙今天穿得精致,领口也有一缕低淡的香,像是某种植物的青色叶片,轻盈擦过他的肩膀。
生理性的痛苦则和心理上的愉悦泾渭分明,周琅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轻轻地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