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对竹马动心》小荀尾巴

15、崆峒山上小卷毛

　　四百分之一炷香后，尖叫声在城市上空响起。

　　“啊啊啊啊啊晏识你为什么不敲门！”隔着卧室门，乔叙终于听到了晏识的动静，他抱头乱窜，以惊人的速度将卧室门关紧，锁死。

　　晏识离门只有五厘米，风拂过，危机感令他紧急撤回了一双手，若干年后，他仍然会对自己完好无缺的十指感到庆幸。

　　但现在他只觉愤怒：“我敲了！我还按了门铃！我喊了你！你不锁门就算了，你甚至真的在家！”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乔叙也觉自己反应过度，他探出颗脑袋，“我甚至真的没听到。”
　　晏识看出了他的心虚：“就我俩这关系，你在慌什么？”

　　“诶，不是。”乔叙扒拉着门框，“万一我家里藏了你不认识的狗呢？晏识，我也有隐私的。”
　　晏识：“所以你藏了吗？”
　　一坨圆润的黄色物体从门缝里滑了出来，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金属桃心还贴着肌肤，大腿被皮带绑得有点儿勒痛，虽然刚刚擦得挺沉浸，但乔叙在朋友面前丢不起这个人。
　　他脸发热，虚声强调：“因为……我刚洗完澡，所以你的突然出现让我很尴尬。”

　　晏识不解：“那怎么了。我们都是二十几年的朋友了，有什么尴尬的。哦，难不成，你突然对我们的友情幡然醒悟然后变质……”
　　“滚滚滚滚啊！”乔叙被晏识说得毛骨悚然，“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晏识，转身。不许用直男的目光玷污我神圣的胴体！”

　　“窝边草怎么了……”门再次关紧，晏识挠着脸，顶着一脑袋的莫名其妙去了客厅，“难道，你真的没吃过么？”

　　几分钟之后，收拾好自己的乔叙走了出来。
　　晏识在那戳茶几上的蝴蝶兰，乔叙的地盘花花草草多，还都养得认真，他见此立马拍开发小的爪子。

　　“你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晏识不以为意。
　　“好看的东西我为什么不喜欢。”换衣服换得急，后背都是薄汗，乔叙趿拉着拖鞋去开冰箱，“喝什么？”
　　“你冰箱里就没有不含乙醇的饮料。不喝，我开了车。”
　　乔叙有点儿饿了，叼着根雪糕走了回来：“还没问你来干嘛。”
　　他给晏识扔了一根，然后也坐在了沙发上。

　　青年的脸仍然有点儿泛红，圆润的鼻头上顶着颗水珠，让人下意识想用指尖替他揩去。晏识不知道这水珠是刚刚折腾出来的汗还是滴落自乔叙未干的发间。
　　他低头，撕开雪糕包装，扭过脸四处找垃圾桶：“陈千帆的新店今天试营业，你忘了？”

　　“……今年才过一半，他就已经倒闭了三家店，你猜我记不记得住。”乔叙声音幽幽。

　　晏识有点替陈千帆尴尬，但他们的发小就是这样，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陈千帆从小立誓要当一个厨子，家里不准，遂另辟蹊径开餐厅，自称主理人，得闲就往后厨钻，成功达成门面转让九次的光辉成就。

　　话是这么说，乔叙把雪糕一口吞下：“要是不去，他肯定又要念叨我半年。”
　　他俯身，往茶几底下翻翻，掏出了一个硕大的橙色纸袋，然后把蝴蝶兰塞了进去。

　　“送这个？有什么讲究吗？”晏识好奇，“陈千帆说我们务必只带个空肚子，他又学了新菜。”
　　“蝴蝶兰能开四个月。”乔叙表情深沉，“寄托了我对陈千帆新店的美好祝福。”

　　*

　　大学路，长洲大学城的后街，从早能热闹到晚。

　　“陈大厨这次挑的地方不错啊。”
　　车开不进来，乔叙拎着花，和晏识一道穿过拥挤的人流。
　　路尽头的拐角，一块硕大的“北子”在夜市里发着七彩光芒，乔叙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北子”下面彩旗飘飘，沿着台阶，一级一级摆着“开业新喜财源广进”的花篮。
　　到了餐厅门口，电子鞭炮声、锣鼓声扑面而来，红绿大花短袖的陈千帆围着围裙，在外头朝二人招手：“哎马！你俩可算来了。”

　　一口临时学的东北大碴子，发音相当糟糕。

　　乔叙把蝴蝶兰递给了陈千帆：“你这回开的是？”
　　“东北大饭堂，晚上爆改哈尔滨酒吧。我这个名字取得不错吧，呼应‘东北’的北子，又谐音宝子。”陈千帆笑嘻嘻地搂过他和晏识的肩膀，“进去吧哥几个，包吃好，包玩好嗷！”

　　“我寻思，东北也不这样。”乔叙忍无可忍，说出了他的心声。
　　陈千帆面露肃然：“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刘老根。”

　　装修同样大红大绿，龙在天花板上飞，凤在墙上舞，桌子环形布置，中央居然还搭了个小舞台，陈千帆打东北请来的二人转正在那抛手绢，灯光缭乱，人人面目模糊，顾客挺多，几乎都是一生爱凑热闹的大学生。

　　陈千帆很没当老板的圆滑，他拱开一众顾客，把乔叙和晏识塞到了离二人转表演最近的空桌，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去了后厨。

　　“高手真的在民间啊。”乔叙坐下时瞄了眼台上，二人转已经从抛手绢发展到了倒立转手绢，“晏识，没准陈千帆的宝子可以开下去。”
　　晏识满眼大红大绿和黄金圣光，他无力吐槽：“小乔，你的审美让我有点担心你游戏了。”

　　“不许乱说。”防御机制瞬间启动，辉塔在乔叙心里和荞麦并列top1，他立马双手合十，“童言无忌，神明莫怪。童言无忌，神明莫怪。”
　　晏识指天发誓：“神明莫怪，我瞎说的。”
　　乔叙这才满意。

　　晏识又道：“但你之前还和我们抱怨周琅，说他难搞。怎么过了半个月，就不见你提了。”
　　“我有抱怨过吗？”乔叙语带感慨，“现在很顺利。”
　　大胆地四舍五入一下，他甚至都快把普尚的总裁搞到手了。
　　乔叙翘起尾巴，笑眯眯地强调：“一切都很顺利。”

　　和乔叙二十几年的交情令晏识有些警觉，他感觉不对劲，但完全想不到自己发小正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
　　正想要继续问的时候，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晏子，真是你啊！”

　　乔叙：“噗，燕子。”
　　晏识：“。”
　　他扭过脸，迎面居然是个熟面孔。

　　秦知鸿：“我之前还问帆儿你会不会来呢，刚一打眼就看到了你。”
　　他挤眉弄眼，语气熟络：“乔公子，好久不见啊。”
　　秦知鸿以前也住过思园弄堂，不过他年纪偏大，和年纪最小的乔叙玩不到一起，当时只和陈千帆晏识熟一点儿。

　　招呼完后，秦知鸿指了指自己身后，算上他一行四人，还有两男一女，干脆拼个桌，更热闹。
　　这显然是个能说的主，逮着晏识开唠，乔叙乐得自在，扭过脸靠着椅背看表演。
　　演员倒立转完手帕，这回儿已经打算拿脚扔飞镖了。

　　乔叙最北去过圣彼得堡，他老爹的故乡比东北还北。
　　但乔叙没在京市待过，更不知道东北的二人转是不是都这么能人辈出。他掏出手机打算拍照，手指一顿，又拐到了和周琅到聊天界面。

　　【QxQ】：照片.jpg
　　【QxQ】：一只学习荞。

　　来自他新鲜出炉的库存。
　　白蓝配色，两个金色小揪揪，锁骨窝光影深深，手腕那还压着一支笔，一个草稿本。

　　也不等周琅的回复，乔叙立马切回相机。
　　飞镖已经快扔完了！

　　“要我说，这节目也就那样。”有道声音从身边响了起来。
　　说话的是和秦知鸿一块来的人，年纪不大，一口京腔，声音有些吊儿郎当。

　　乔叙：“这样。”
　　他连眼睛都没挪过来，徐亦琮不爽被敷衍：“我说真的。”

　　飞镖破风，猛地正中红心，大学生们捧场的欢呼瞬间掀起。
　　“有没有观众朋友想上台试试？”演员直起身，抹着汗笑道，“老板说，扔中红心的免单一个月。”
　　乔叙眼前一亮，差点就要举手，想起老板是陈千帆，又硬生生把手忍住了。
　　这个羊毛还是让大学生来薅吧。

　　徐亦琮以为他怕露怯，顿时乐了：“其实很简单的。你这么好奇，是之前没看过这个吗？”

　　乔叙的外表很具有迷惑性，白T牛仔裤，踩着双水洗蓝的帆布鞋，脸嫩生得能掐出水，徐亦琮以为他是周边大学的学生。

　　耳边像有什么在嗡嗡飞一样，乔叙微微皱眉，他可是特地空着肚子来吃饭的。
　　他已读乱回：“不知道。”

　　“这怎么还有不知道的。”徐亦琮被人捧惯了，对着乔叙的脸，又发现自己不想生气。

　　乔叙感觉到了晏识看热闹的目光。
　　损友。
　　乔叙懒得搭理这人。思园弄堂共占地4.3万方，秦知鸿和他绝对不算熟，秦知鸿的朋友就更没必要费心思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个姑娘跳了上去。
　　长发飘飘，盘靓条顺，先来了两个后空翻。
　　乔叙叹为观止，立马搁下手机鼓掌。

　　于是，徐亦琮看到青年的嘴角微扬。
　　他这才发现乔叙居然还有对梨涡。长长的眼睫底下，他的眼睛是很特别的淡茶色，混血面孔，东西方的优点都明显，整张脸是毫无攻击性的纯爱款。
　　徐亦琮心里有羽毛挠过，他笑起来：“你还挺有意思，爱看这个，小孩似的。”

　　乔叙：“……”
　　他忍无可忍地扭头，不耐烦的表情却停滞住了。
　　徐亦琮的这张脸令他产生了微妙的熟悉感，好像和谁长得有那么一点儿相像之处。

　　不会读空气的徐亦琮把乔叙的停滞当做了惊讶。
　　他一直知道自己长得不差。
　　真说起来，徐家基因好，就没有长得难看的。

　　“认识一下吗？我叫徐亦琮。”他声音笃定，“你是长洲大学的学生吧？怎么我刚听秦知鸿还叫你乔公子。”

　　手机这时候嗡地响起，乔叙心道解脱了，不管电话那端是谁，他都愿意把对方当作一秒钟的此生真爱。

　　“是你男朋友？”
　　徐亦琮笃定地觉得乔叙取向和他相同，因此问得很直接。

　　多冒昧啊。
　　乔叙拿着手机起身。
　　在接听之前，他又看了眼徐亦琮，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啊哥们，我恐同。”

　　对面的晏识：“噗，恐同。”
　　徐亦琮的表情瞬间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