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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终章 ...

  •   次日离午时还有一刻,沈淑华和曲奚扬准时来到了行刑台下,萧相、凌氏父女被五花大绑捆在上面,三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拿着砍刀,只等时辰一到就行刑。

      沈淑华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上方,终于到了午时整,刽子手举刀对着犯人的脖子重重砍下,手起刀落,脖颈动脉了血喷了他们一身,三个人头也滚了下来,凌巧玉的甚至还睁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围观人群散去,沈淑华又上前反复查看了一下,确认这三人的确就是萧维、凌宏志和凌巧玉,没有人皮面具,不存在他人假扮的可能。

      沈淑华仰头望着没有一朵云彩的天空,闭上了眼,一切都结束了,真相已查清,纵然萧相是她生身父亲又如何?他既然做了这些事,就得付出代价。

      公道或许会迟到,但不会不来。

      母亲,世子,清云,以及那素未谋面的苗戴青,我为你们报仇了,你们在九泉之下,应该可以安息了。

      她睁开眼,突然发现齐慎站在自己身前,手里拿着一个白狐狸毛领。

      “齐慎,你怎么来了?”沈淑华已经有好些日子未见他了,发现他看起来沧桑了些。

      齐慎将手里的狐狸毛领递给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在箱底发现的,忘记给你了。”

      “这是你在信里提到的那只白狐狸么?”沈淑华怔怔瞧着那狐狸毛,但没有伸手接过。

      “嗯。”齐慎见她不接,一向没耐性的他本想扔过去,但想到她这些日子经历的事,又生生忍了下来,耐下心来跟她说:“去年在华裳阁那次,没能帮你拿回白狐皮。这只狐狸是我刚到燕山之时意外逮到的,可惜小了一点,做不成白狐披风了,只能勉强找人给你做了个毛领。”

      “谢谢。”沈淑华接了过来,放在了怀里,“对了,你看到曲哥哥了吗?”

      “他去前面巷口给你买酥油烧饼了。”齐慎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庞,“过些日子,我会向陛下自请前往燕山,并让景涛接任皇城司大统领的位置。”

      沈淑华不解:“怎么又要去燕山?是又有战事了吗?”

      “不,是我自愿要去。”齐慎看着她,似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口,“你可愿和我一起?”

      沈淑华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你在燕山也要注意安全,遇事不要贪功冒进。”

      “嗯。”

      “照顾好你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好。”

      “我……我去找曲哥哥了。”沈淑华没什么要说的了,走了几步,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道:“齐慎,你回去吧。”

      齐慎只是在原地站着没有回应,正当沈淑华打算去前面的巷子跟曲奚扬汇合,齐慎突然到了她背后用力抱住了她。

      “沈淑华,你跟我走,我们忘记过去,从头来过好不好?”

      “你、你先放开!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了不好,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嫂嫂。”沈淑华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反而被抱得更紧。

      路旁已经有不少行人频频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眼神,还好沈淑华和齐慎今天穿着都不显眼,但愿没人认出来。

      齐慎拉着她,直接拐进了离他们最近的一条小巷,一直走到最里面才停下来。

      齐慎目光灼灼盯着她道:“你与兄长礼并未行完,不算正式的夫妻。”

      沈淑华没有直视他,目光向下看着自己的鞋面,上面溅到了一些血污,“不就只差最后一步合卺酒吗?只要拜完堂,就算礼成……”

      齐慎心里莫名烦躁,他捏住沈淑华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自己直视:“我不管那些,反正在我心里,你与兄长自始至终都不算是真正的夫妻。”

      “事已至此,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又能怎样呢?齐慎,你清醒点,我们回不去了。”

      “你是不是因为对兄长心怀愧疚,所以不愿同我一起?”

      “齐慎,你真是无药可救了!”沈淑华不想跟他多呆一秒钟,用力狠狠推开他,转身就往巷口的方向跑。

      不能再耽搁了,曲哥哥还在等她。

      这次齐慎却没有再阻拦,他只是在原地站着,看着沈淑华的背影出神。

      沈淑华丝毫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跑,她怕一停下来就会被齐慎这个疯子带回去。

      曲奚扬抱着一袋子酥油烧饼,在第三个巷口那里站着,看到她跑来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将酥油烧饼递给了她,然后同她一起向城门走去。

      今儿他与沈淑华约好,要一同出城散散心。

      到了南门外,快走到官道口了,两人边走边吃有些口渴,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一家茶水摊。

      沈淑华远远看过去,只感觉摊主的身影有些熟悉,直到他们又走近了一些,三个人的目光一对上,立马都呆住了。

      “姝姐?”沈淑华跟慕文姝分别快两年了,眼前这个茶水摊主虽是男子装扮,但其眉眼仍与当年无甚差别。

      “沈妹子!”慕文姝也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沈淑华,她又看了一眼曲奚扬,后者朝她友善地笑了笑,慕文姝亦坦荡回他一个笑容。

      当时那件尴尬事,梗在她心里的那个结。随着时间早已慢慢淡去,她早就不在意了,这么些日子以来,无时无刻都在后悔当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日日都在南门附近开茶水摊,期望着有一天能看到故人。

      只是没想到,重逢来的如此让人始料未及。

      慕文姝领着他们来到一个空桌前坐下,端来了三个大碗,挨个倒满茶水。沈淑华将这两年来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从清风酒家开始讲起,一直到去狱里探望萧相并解开了她心里最后一个谜团,慕文姝全程听下来都惊呆了。

      “沈妹子,你这经历不会是编的吧?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话本子里写的故事啊……”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曲哥哥!”沈淑华手指着曲奚扬。

      慕文姝目光移到他身上,后者点点头:“确实如此。”

      慕文姝嘴张的老大,“我几个月前就听说,齐将军没死,活着回来了,还在世子同郡主大婚当日去侯府上闹了一场,世子好像还被他的人给杀死了。我以为是传言呢,这些都是真的?!而沈妹子你就是这个故事里同世子成婚的郡主?”

      沈淑华点点头:“是的。”

      “我的天哪!你居然是郡主,而我居然跟你成了结拜姐妹……”慕文姝因为情绪激动声音大了点,曲奚扬出声提醒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三个人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这一下就聊到了天黑,沈淑华邀请慕文姝去云水阁同她一起住,慕文姝答应了。

      毛球见到有生人来,也不害怕,围着慕文姝不停转圈,慕文姝也很喜欢毛球,将她抱进了屋。

      往后的日子,慕文姝白天有时跟沈淑华去店里忙活,她本身就会做酒曲和酿酒,至于谈生意对她来说更是小菜一碟,唯一比较有难度的,可能也就是算账。

      沈淑华教她如何看账本,慕文姝头脑灵活一点就透,没多久就学会了,沈淑华将账本也放心交给了她。

      清风酒家能发展起来,归根结底靠的还是慕文姝这配方,等自己同曲哥哥离开了京城,这清风酒家就尽数交给慕文姝,也算是两全其美吧。

      转眼又到了年底,京城里又下了一场大雪,院子里栽的几棵红梅都开了,煞是好看。

      齐慎这几个月陆续去云水阁找了她很多次,她都让守卫拦了下来,纵然齐慎武功高强,可自己府上人多,大门一关,他难道还能硬闯吗?

      可这一次守卫没拦住,还真叫齐慎硬闯了进来。

      “三日后,我在北门等你一起回燕山。”

      沈淑华摇摇头道:“我不和你走。”

      “你若不来,那我便去找你。”

      沈淑华道:“齐慎,你放过你自己吧,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总要往前看的。”

      “那你又为何不肯放过你自己?你心里明明就有我!”齐慎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不,你错了。”沈淑华道,“我心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你,从一开始我答应同你一起入京,到后面你远赴燕山战场,我就转而去了世子身边,我做这些都只是为了利用你们,实现我的目的。”

      齐慎对她的话全然不信:“沈淑华,你说的这些话哄骗别人还行,我怎会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坠崖之后,其实早就没事了对吧?你派唐行知传信过来,说你坠崖生死未卜,只是想试探一下,看我会不会丢下世子,毅然决定离开京城去燕山寻你的下落。事实证明你猜错了,我根本就无动于衷,只是回了一封信给你,信上的内容无异于在你伤口上撒盐,那时你便恨透了我吧?”

      齐慎没有回答,沈淑华心下了然,继续道:“后来,你便藏匿于暗处,让除了你亲信之外的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然后你给唐行知和手下各人配备了一个弩机,里面每只弩箭上都淬了毒,凡中箭者,不论是否射中要害,都必死无疑。你精心策划了一个局,在大婚当日你重新亮相,那会你其实是打算同我们玉石俱焚的吧?”

      齐慎全身一僵,但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可你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萧相会和凌氏父女联手杀我,你本想丢下我不管的,可你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沈淑华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残酷无情,“你确实输了,输在入局太深。”

      “齐慎,如今我贵为郡主,你不过区区一个卑贱的庶子,你觉得我还会看得上你?”

      此话一出,无疑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齐慎紧紧攥着拳,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

      他走后,沈淑华终于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这样说话才能奏效啊。

      次日,她先去找了慕文姝,告诉她自己和曲奚扬打算离开京城,清风酒家本就是靠着慕文姝的配方才做起来的,现下也该物归原主了。

      慕文姝听后虽震惊,但并没有过多干涉,但是对于接手店铺的事,她还是比较抗拒,一来徐记酒庄的老板徐崔海和她有过节,她若成了清风酒家的东家,怕是会遭到徐崔海的打压。

      沈淑华却觉得这事好办,随着这两年清风酿的盛行,徐崔海的香棠酒销量本就大不如从前,徐记酒庄现在是供大于求,香棠酒的价格大幅度降低,更惨的时候一度下降了一半多,就算这样都无人问津。听说那徐崔海现在连工人酬劳都发不起了,濒临关门边缘,他自身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然腾不出精力对付清风酒家了。

      慕文姝想明白了这些之后,就答应了沈淑华,会在她和曲奚扬离京之后接手清风酒家,让清风酿继续传扬下去,至于云水阁的下人,也全都被她遣给慕文姝打下手帮忙。

      齐慎那边也没有再来找过她了,沈淑华后来听人说起,他已经随着燕王殿下大军离开京城了,依然没有见到一面,想必是自己那天的话深深地伤到他了。

      这样也好,她与齐慎,早就该结束了。

      同年腊月二十八,云水阁起了一场大火,蓁月郡主丧身于火海中,皇帝皇后闻此噩耗,大为悲恸,举国皆哀。

      彼时齐慎正在擦剑,听到石谯带来蓁月郡主薨逝的消息,神情恍惚的他手一抖,剑摔到了地上,而他的身子也踉跄了一下,还好石谯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主子?”

      “我没事。”齐慎转过身去,拭了下眼角,“你下去吧。”

      “是,还请主子节哀!”石谯也不再多说什么,下去了。

      又过了几日,燕王殿下来找他,说收到了一个包裹,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齐慎打开一看,里面是自己送她的弓箭、软剑以及自己最后与她相见那日送她的白狐毛领。

      她竟然一个都没留,全还给了他。

      齐慎一怒之下,将这些东西砸碎,从六合岭上扔了下去。

      你不要的东西,我也不想要。

      他一只脚踏在了悬崖边,回想起自己那次坠崖,历经九死一生才活下来,却从唐行知口中得到了她要嫁给兄长的消息,气得半死当即就要纵马回京当面问她,但殿下和唐行知把他劝住了,然后他想出来了个计谋,就让大家都以为他坠崖身亡了正好,便于他实施。

      在大婚那日,他穿上了那身银色铠甲,带着唐行知的人埋伏在侯府外。

      他绝不会看着她嫁给兄长,那时他已经想好了,若沈淑华不愿跟他走,那就放信号给唐行知,届时他会动手杀了兄长。

      可万万没想到还有一批人马混在其中,他那时本已改了主意,可没想到兄长还是死了。

      而他与沈淑华,还是走到了这无法挽回的一步。

      沈淑华,你当真死了吗?我不信你这样的人会死在我前面。

      齐慎收回那悬在半空的一只脚,重新踏回了坚实的地面。

      三年后,灵溪村一处普通的住宅。

      刚下过一场大雪,一只圆滚滚的小白狗在院子里打滚。沈淑华抓了一把米撒进鸡窝,然后去井边打了一桶水上来,提着去厨房做饭,没过多久就炒好了三四盘菜,还蒸了一大锅米饭。

      饭刚端上桌,曲奚扬就抱着两本书回来了,沈淑华上前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道:“曲哥哥,今儿那群孩子没有再捣乱吧?”

      “嗯,今天还算听话。”

      “那就好,日后若还有小孩在你的课上生事,尽管和我说,我替你去教训教训他!非得让他尝尝我的厉害不可!”

      “就属你最厉害。”曲奚扬笑着刮了一下她那红彤彤的鼻子,两人一起有说有笑的吃饭。

      屋内生了炭火暖洋洋的,外面日头正好,毛球在雪地上玩够了,趴在台阶上,伸着腿闭上了眼睛,晒起了太阳。

      曲奚扬现在开了一家私塾,每天给孩子们讲讲课,赚的钱不多,但也足够养活两人一狗。而沈淑华每日在家做点杂活,她有曲哥哥、毛球陪着自己,再加上原先攒了不少银子,对眼下的日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原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实现起来并没有那么难。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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