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来时路》喵晚晚

5、同行

　　两人赤手空拳，自然难敌众人，两人很快被俘，被五花大绑着带到少年面前。

　　“主上，这两人已束手就擒，该如何处置？”那个方脸男毕恭毕敬问着那个少年。

　　少年没有回答，下马径直走到少女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开口道：“刚才不还说饶不了我么？怎么，这么快便落入我的掌控中了？”

　　沈淑华手和上身被绑着不能动，但她的脚仍可以活动，她想都不想抬脚狠狠朝少年踹去。

　　少年早料到她这一手，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退后一步让她踹了个空，方脸男子见她胆敢对主子出手，扬刀便要刺去，却被少年死死抓住了刀身。

　　“谁让你动手的？”少年声音不怒自威，眼神冷冽。

　　方脸男子见主子发怒了，赶紧跪下：“主上，这女子胆敢出手伤您，属下担心您受到什么危险……”

　　“滚。”少年懒得同他多废话，直接下令。

　　方脸男麻溜地滚下去了。

　　少年重新站到她面前，沈淑华在同龄人中个头算高的，但这少年居然仍然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

　　沈淑华费力地仰着头，如今近距离看，不得不说这少年皮相当真是不错，面若冠玉，鼻梁高挺，剑眉斜飞入鬓，此刻正目光阴鸷地盯着她。

　　“哑巴了？”

　　沈淑华扭过头，一点也不想看这个古怪的人。

　　少年见淑华歪过头不理他，又狠狠捏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正面对着自己。

　　沈淑华瞪着他，那张好看的五官在她看来却宛如凶神恶煞，踹又踹不到，手也被绑着，啥也干不了，气得只能张嘴大骂：“疯子！你到底想干嘛？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曲奚扬在旁边看着这少年只针对淑华，也有些焦急，强忍着自身的痛楚，对他说道：“阁下，淑华之所以对你恶言相向，实则是为了我，如有冒犯，烦请多加体谅。”

　　少年在听到“为了我”三个字眼的时候，终于瞥了曲奚扬一眼，但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继续对着淑华道：“听他喊你淑华，可是'遇人不淑'的'淑'、'华而不实'的'华'？”

　　“呸呸呸！你才遇人不淑、华而不实！明明是'窈窕淑女'的'淑'、'风华正茂'的'华'！”沈淑华感觉下巴快被他捏断了。

　　“哦。”少年不以为意，反正都是一样的字，“你姓什么？”

　　“凭啥告诉你！”

　　“不说？”少年陡然加重了劲道，。

　　沈淑华感觉下巴快不是自己的了，疼得龇牙咧嘴：“哎呀疼疼疼——我姓沈！行了吧！”

　　沈淑华么，他记住了，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自报家门道：“我姓齐，单名一个慎。”

　　“呸！”什么名字！不好听！

　　“怎么？有意见？”齐慎眯起双眼，透着彻骨的寒。

　　“……”沈淑华又仰头翻了个白眼，对啊，她当然有意见了，这人刚不分青红皂白就朝他们射了一箭，现在又把他们绑起来，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自己倒还好，但是曲哥哥情况就不太好了，他的伤口只是简单处理，还没上药，随时都有感染风险，结果这个叫齐慎的疯子丝毫不顾及他，只顾着纠缠自己，他到底要干嘛？

　　曲奚扬在听到这少年自报家门之后，觉得有些耳熟，祖父还在世的时候，那会他还很小，好像听祖父提起过京都的忠平侯府，老侯爷就姓齐。这个少年也姓齐，只是不知与忠平侯府有什么关系……

　　忠平侯乃圣上亲封，世代承袭，老侯爷现今共有一嫡子一嫡女和若干庶出子女，嫡女贵为皇后执掌后宫，嫡子也就是忠平侯的世子，其自幼便与长公主之女蓁月郡主定下了婚约。

　　十六年前，长公主刚产女不久，就被从府内搜出通敌叛国的证据，一夜之间，长公主和昌远侯的荣华富贵，尽数化为云烟。

　　昌远侯被判处秋后问斩，可他还未等到行刑日期，就死在了狱里。

　　长公主被软禁在昌远侯府中，没过多久，侯府莫名起了一场大火，长公主母女以及府内的下人，尽数葬身火海。那一天是腊月二十八，还有两天便是新年。

　　次年元月，先帝驾崩，太子登基，改国号为永庆，太子妃也就是忠平侯嫡女为皇后，执掌中馈。长公主和昌远侯之事，因此也被称为永庆之变。

　　忠平侯还有若干庶出子女，其中最有名气的，恐怕便是那一位在衢山之战中单枪匹马冲入贼窝，砍下首领头颅，年纪轻轻的皇城司暗卫统领。

　　曲奚扬也只是听说过一二，但他对不上名字和脸。

　　若这个齐慎如他所料，正是那忠平侯之子，皇城司暗卫统领，想必用家族声名提醒他以大局为重，应是会有用的吧。

　　“齐公子，还请听我一言。”曲奚扬也不管齐慎听不听，反正他要把他需要说的话说完。

　　“齐公子从京都千里迢迢来到此，草民斗胆猜测，想必是领了公事。淑华她言语无状，对公子多有冒犯，我替她向公子赔不是。公子与其浪费时间同淑华纠缠这些小事，倒不如先紧着正事，若因为我等无关人士连累公子事没办成，想必会引起上头不满，连累公子与家族声誉，还请三思。”

　　齐慎这次终于没再刻意忽视曲奚扬，转身走到曲奚扬面前，打量着他。

　　就在大家都以为齐慎要对曲奚扬说些什么的时候，齐慎却飞快地伸手抓在了曲奚扬右胳膊处，随着“咔嚓”一声响，曲奚扬右臂传来剧痛，本身肩膀就有伤，现在又断了骨头，当即疼晕了过去。

　　“齐慎——你做什么？！”沈淑华看到曲奚扬在她面前昏倒之后，顿时崩溃了，撕心裂肺地朝他喊道，“曲哥哥好心提醒，你不领情就罢了，骂你打你的是我，你有什么不满都冲我来啊，拿他撒什么气？”

　　曲哥哥就算是中箭受伤，也从未对始作俑者恶言相向，这份心胸，淑华是自愧不如的。可他只不过是好意提醒了齐慎一句以正事为重，怎就遭到了这样的待遇？

　　“终于不装聋作哑了？”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沈淑华觉得他已经无药可救了，自己倒是没受什么伤，但她却不能不为曲哥哥打算，他身子弱，从小没受过什么罪，但现在伤上加伤，再不得到救治，曲哥哥怕就命悬一线了。

　　“到底怎样你才肯放过曲哥哥？”沈淑华问道。

　　“你跟我走，我便放了他。”齐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好，我答应你。”沈淑华毫不犹豫应下，“但我也有个条件，你要治好他。”

　　“没问题。”

　　然后他便命令唐行知，也就是刚才被他呵斥的那个方脸男子，来给曲奚扬瞧下伤。唐行知为此次行动的副将，略通点医术，小伤小病基本可以凑合一下，大伤就不一定了。

　　他给曲奚扬松了绑，然后撕开他肩膀处的衣服看了一下伤口，箭伤的不深，只是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加上包扎手法不当，以及刚才被主子断了右胳膊，种种因素结合再一起才导致昏迷。

　　不过曲奚扬体温高的吓人，额头也发烫，想来是烧了有一阵了，唐行知有些佩服他，发着高烧还受着伤，居然还能同他家主子说那么多话，不过主子也是真狠……

　　检查完了之后，唐行知把曲奚扬的情况向主子禀报了，沈淑华一听曲奚扬发高烧了，面色顿时惨白一片，不住询问着如何救治。

　　“现在我只能先给他肩膀的伤口简单处理一下，避免感染恶化，他的高烧是因为受伤流血引起的，需要找地方安置扎营之后，我给他熬药让他喝下。至于他胳膊……这个我就无能为力了，要进城去医馆找懂接骨的大夫。”

　　“……”沈淑华也不懂医术，但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们了。

　　唐行知飞快地把曲奚扬的伤口处理了一下，涂上了随身带的金疮药，然后重新包扎了起来，命令两个属下，把曲奚扬抬到了马上。

　　齐慎也给淑华松了绑，因为再没有多余的马匹了，他便让淑华与自己同乘一骑。

　　淑华一开始死活不愿意，在他讲了一句“不愿意那就自己走路”之后，淑华老老实实坐上了他的马。

　　齐慎随后也翻身上马，坐在她后面，两手环住淑华的腰身，握着缰绳，其他人远远看着，就像是从后面揽着她的腰一样。

　　齐慎发出了继续前进的号令，一马当先带着淑华走在了前面，其他人在后面跟上。

　　沈淑华从前和曲奚扬关系再好，两人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离得最近的那次也不过就是放完花灯之后，曲奚扬让她过来一些，后来又和她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再问曲奚扬就不说了。

　　她还是头一次和一名男子离得这么近，身子紧绷着，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

　　娘和她告诫过，一定要和外面男子保持距离，说越是有钱的男的，花花心肠越多，让她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身边的人。

　　娘之前还说，曲哥哥是个正直的人，待人也和善，对她也很好，往后的日子里，有他照顾自己，娘和爹都放心。

　　寻常姑娘家听到这样的话早红着脸躲回房去了，可她却说她想游历四方的心愿还没实现，不想那么早就嫁人，爹听了她这番离经叛道的话扬言要揍她，被娘拦住了。

　　沈淑华本以为这辈子游历四方的心愿都实现不了了，没想到，一场贼人入侵、孟河村的大火，竟使得她与曲哥哥无家可归，被迫过上漂泊生活。

　　“在想什么？”齐慎猝不及防在她耳旁开口问道。

　　“不用你管。”

　　沈淑华现在手脚也都能动了，想转身给他来一拳，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就被齐慎抓住了。

　　沈淑华死死挣扎，却被齐慎越抓越紧，天知道这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你还是老实一点，你哥哥的命还在我手里，是死是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无耻！”竟敢用曲哥哥威胁她！沈淑华虽气，但无可奈何，她毕竟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虽是答应了跟他走，可也只是缓兵之计，等曲哥哥的伤完全好了之后，她还是要想办法带着曲哥哥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