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来时路》喵晚晚

18、鏖战

　　“齐慎，你有本事就真杀了我！我死了，你和你的小情人也绝不可能活着离开纭州！”余立群虽受制于人，仍丝毫不见慌张。

　　沈淑华听他这话里还提到了自己，但是这称呼……

　　她辩解道：“我不是他的小情人！”

　　余立群大笑：“齐慎，看样子这个小娘子对你并无意啊，你还强留她在你身边干什么？干脆让她加入我天狼教，我有好几个弟兄都还没娶媳妇儿呢——啊！”

　　齐慎默不作声，用剑飞快地挑断了余立群的手筋脚筋，余立群再也站不住，半跪在了地上，这下他彻底成了一个废人了。

　　“再乱说话，我就割了你的喉咙。”齐慎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一会儿吃什么”一样。

　　虽然对方是天狼教的，这个下场也是其罪有应得，但是沈淑华看到齐慎如此轻易便卸了人一条胳膊，挑断了手筋脚筋，仍不免心惊胆战。

　　“哈哈哈哈——”余立群不怒反笑，“齐慎，当年你爹害我瞎了一只眼，如今他的儿子断了我的手脚筋，我两次栽到你们一家人身上，我认了！但是——”

　　他话音一转，森然说道：“越氏赌场里的人，是你安排的吧？还有汪太守，他竟与你勾结在一起了……”

　　“是又如何？此事已成定局，你本可以死在法场上，一刀下去干脆利落结束，你的兄弟还能给你安置个体面的后事，可你非要选择最痛苦的死法，这就怨不得旁人了，就是可惜你的兄弟们了，竟跟了你这样的主子。”

　　有一名脸上带个刀疤的青年闻言，愤怒扬起刀向他砍去，道：“休得出言侮辱主上——”

　　齐慎单手举剑格挡，青年力气很大，这一下震得他虎口发麻，他不得已将余立群扔给了沈淑华，道：“看好他！”

　　然后他转身同青年缠斗了起来，那青年空有一身蛮力，论基础功和对战经验，他都不敌齐慎，没多久便被齐慎打落了刀，胸口也中了他一剑，晕过去了。

　　齐慎将他扔一边，回到了沈淑华这边，她正用弓箭抵着余立群，而后者浑身是血，看样子撑不了多久了。

　　余立群如果死了，他们失去了筹码，这帮天狼教的人必会群起而攻之，他们有成百上千人，而自己这边只有两人，大部队人马都在城外大营。

　　对，他还有后援军。

　　齐慎从怀里掏出通体碧绿的鸣镝，向空中发出，这是皇城司独有的，不论何时只要他发出此物，意味着遇到危险，唐行知他们都知道。

　　从唐行知他们所在的位置到他们现在的位置不是很远，两刻钟之内，必会等来唐行知。

　　也就是说，他与沈淑华只要再坚持两刻钟就好。

　　“杀了这两人！救回舵主！”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朝着齐慎和沈淑华攻了上来，齐慎自身武功再高，也难扛众人齐攻，没过多久，身上便受了多处伤口。

　　沈淑华看得揪心不已，他都是为了护着自己……

　　而她手里唯一的筹码，此刻正被她用弓弦抵着喉咙，她只需要对准余立群的脖子这么一拉，对方顷刻便会断气。

　　“不想你们舵主死的话就都住手——”沈淑华颤抖着手，弓弦在余立群脖子上擦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小娘子，你可知他是何人？”余立群手脚筋被挑断，胳膊也断了一只，现在脖子上还受了伤，他倒像是毫无知觉一样，和身后的沈淑华说话。

　　“闭嘴！不然我杀了你！”沈淑华知道这人诡计多端，齐慎在前方护着她就已经够吃力了，她可不能再添乱。

　　余立群自顾自地说道：“他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他们一家人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你招惹上了这样的人，以后有你好受的……”

　　齐慎目光刚转到沈淑华那边，却发现一个黑衣少年身影极快，在人群中如同一条滑手的泥鳅一样，看他移动的方向，正是沈淑华那边！光照在他手中的匕首上映出了夺目的光，齐慎被闪了一下眼睛，待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却见那黑衣少年匕首已经逼近沈淑华的脖颈。

　　齐慎赶过去已是来不及了，急忙将手中的剑扔出，打掉了那少年的匕首。

　　他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少年失了匕首，改用赤手空拳，一掌打在沈淑华背上。

　　沈淑华光顾着控制住余立群，哪料到背后有人偷袭，猝不及防受了这一掌，只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位了一般，剧痛之下喉中涌上腥甜，一口血正好吐到了余立群头顶。

　　“敢偷袭我？活腻了啊！”沈淑华强忍着剧痛，拿出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一刺，刺中了黑衣少年的腹部。

　　那少年看出来了沈淑华功夫差，而他身形敏捷，本意是从她这边突破，杀了沈淑华，顺势救下舵主，哪料到会生出变故，他用尽全力使出一掌将沈淑华推开。

　　刚才那一下沈淑华还没缓过来，现在又中了一掌，疼得她感觉三魂七魄要离体了一样，弓箭也脱手而出，自然无法再控制余立群。

　　黑衣少年见状，不顾自己的伤，拼尽全力接住了余立群，道：“义父，孩儿来迟了……”

　　余立群看到黑衣少年的面孔则非常震惊：“柯儿？你怎会在此？！”

　　齐慎才解决完他那边的几个天狼教众，赶到了沈淑华身边，听到余立群和黑衣少年对彼此的称呼，顿时明白了。

　　黑衣少年正是前天狼教众余江柯，余立群的义子。

　　余江柯还是襁褓的时候，在一个雨夜破庙中被余立群捡到，彼时他还只是舵主旗下八护法之末，年过而立，又没有娶妻生子，对这名婴儿动了恻隐之心，便带回了天狼教，取名为余江柯，收为义子，悉心教导。

　　在余江柯十四岁那年，也就是五年前，左右护法联合教众发生叛乱，被老舵主下令处死，余江柯也被牵扯在了其中。余立群为保义子性命，偷偷将其救了出来，送他离开了天狼教，对外只宣称义子已死，世间再无余江柯。

　　余江柯也是在三日前听说了，义父将于今日午时在纭州法场问斩。他二话不说，千里迢迢跑废了无数匹快马，赶到纭州之时午时已过。他又打听到了劫法场的事情，带着一丝希望追了过来，正好看到了被沈淑华挟持着的义父。

　　后面的事情便是他趁乱偷袭沈淑华，被沈淑华刺了一箭，但他还是拼尽全力救下了余立群。

　　“义父，您的手和脚怎么成这样了？”余江柯注意到了义父的不对劲，看了不远处的齐慎和沈淑华一眼，“是他们伤得你？”

　　“柯儿，你不是在汤城吗，怎会来到纭州？”余立群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其实早在前几年，老舵主去世，他继位的时候，就动过想把柯儿再唤回来的念头了，不过碍于当时知道此事的人太多，为了义子的平安，他便没有这么做。

　　“义父有难，孩儿怎能不来？”余江柯将他放了下来，自己也坐下来运功给他输送内力。

　　“别做无用功。”余立群大口咳嗽着，吐出了一口血，“我是不成的了……”

　　“您再坚持一下，孩儿这就带您找大夫！”余江柯见义父吐血，他赶紧停了下来，背起余立群便想去城里的医馆。

　　“没用的，你快把我放下来……”余立群又吐了一大口血，此时说话已经很费劲了，他瞎了一只眼，但耳力一直极佳。

　　有马蹄声，从声音来看，距离他们并不是很远，而且还在逐步缩近与他们的距离。

　　应该是跟齐慎刚才放的响箭有关，他就知道，齐慎断不可能单枪匹马前来，其身后必然还有大量援军。

　　而援军一到，等待他们的下场又会是如何？

　　除非他们能在齐慎的援军赶来之前，先将这二人杀了。

　　“柯儿，你莫要管我，不惜一切代价，你也要去杀了那两人！”余立群吩咐道，但是余江柯是个倔脾气，现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救义父的性命更重要，所以他没有放下余立群，依然背着他，上马朝医馆奔去。

　　天狼教众多数是近两年加入的新鲜血液，对五年前天权分舵左右护法叛乱之事不甚了解，也不认得余江柯，除了少数几个教内老人。

　　但他们也都是跟着余立群出生入死多年的，即便认出余江柯，他们知道余江柯和他们舵主情深义重，更何况此次又是余江柯千里迢迢赶来救舵主，对于他的一举一动，他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舵主既已得救，那齐慎与沈淑华自然没什么留下来的价值了，需要尽快杀了，即便舵主不说，众人也都心知肚明。

　　他们重新朝着齐慎和沈淑华围了上来，招招直攻要害，齐慎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加上恶战了许久，消耗了他的大部分体力，几次都要倒下，却仍然强撑着。

　　沈淑华不可能只在他身后冷眼旁观，但她所擅只是射箭，与人近身搏击她是一点儿都不懂，只好以箭为刃，到她身前来一个她就刺一个，别人要杀她就拼尽全力去躲，去还手。

　　但对方人实在太多了，而她的箭用一支就少一支，没多久就见空了。

　　“齐慎，看样子今天我俩要把小命交代在这了……”沈淑华大口喘着气，坐在了地上，她刚用完了最后一支箭，解决掉了面前一个敌人，在那人身后的另外一个人又举着刀朝她挥过来了。

　　沈淑华本来中了余江柯两掌就已经很虚弱了，又经历了一场鏖战，她反正是打不动了，死就死吧，只是，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和齐慎死在一块。

　　她死了，曲哥哥可怎么办啊，孟河村就她和曲奚扬两个幸存者，说好的要相互扶持走下去呢，她倒好，先走一步了。

　　沈淑华闭上了眼，等待着刀刺入自己体内的时刻，肯定比刚才那两掌还疼吧……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她有些纳闷，睁眼一看，只见齐慎挡在他面前，那把朝着她挥来的刀，此刻正插在齐慎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