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来时路》喵晚晚

17、变故

　　次日，唐行知派人送信到了汪大人府中，没过多久，县衙便传来了开堂的消息，全城百姓沸沸扬扬讨论着，都想去围观。

　　沈淑华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升堂，对此事好奇不已，主动请求想去围观，齐慎这次倒是没拦她，不顾自身的伤，跟她一起去县衙看热闹。

　　天狼教天权分舵主余立群，原先仗着汪大人的庇佑，在纭州为非作歹，肆意打杀、奸淫掳掠、蔑视天威、为祸民间，种种罪状加起来，最后，断案老爷判了个斩立决，余立群兄弟俩及十余位得力属下，于三日后在闹市处斩。

　　判决一下，围观百姓无不鼓掌，有些甚至感动得热泪盈眶，其中就包括沈淑华和齐慎在望春楼遇到的那对父女俩。

　　余立群兄弟俩被押下去之前，突然转过身来，仅有的一只眼睛在人群里寻了半天，很快便锁在了沈淑华和齐慎身上。

　　彼时沈淑华正在和那对父女交谈，根本没注意到余立群的视线，但齐慎看到了，他对上余立群阴狠的目光，也并无惧色。

　　想斗？他奉陪到底。

　　天权分舵他还有一大帮子忠心耿耿的属下没有伏诛，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后午时于闹市问斩，应该会有一场恶战。

　　正好他也趁此机会布局，将天权分舵的精英彻底一网打尽，天狼教已经没了天玑、破军，现在又没了天权，余下摇光、开阳两支，便已经不成威胁了，至于宁国境内的玉衡、天枢、天璇分舵，则不归他们管辖。

　　三日后，离午时还有一刻。

　　沈淑华与齐慎乔装打扮了一番，坐在望春楼二楼正对着刑场的方向，此处视野正好能将整个刑场的景象一览无余。

　　余立群兄弟俩和十余位天狼教众被五花大绑着，每个人身后都立着一个持刀的刽子手，奉命监刑的长官坐在上面，只待午时一至，便立刻下令。

　　“齐慎，你不是说天权分舵的人会来劫法场么？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沈淑华都在这站了好久了，法场上风平浪静，一众天狼教贼人都老实被绑着呢，一脸从容赴死的模样。

　　“别急。”齐慎相信自己的判断，“天权分舵的八位精英，还有四位尚未伏诛，他们都与余立群是过了命的交情，必然不会见死不救。”

　　“行吧，那再等等。”沈淑华说着又拿起来桌子上的一块鸭脖子啃了起来。

　　“沈淑华，你别再吃了。”齐慎道，“再吃就胖成猪了。”

　　“你才是猪！”沈淑华听他说自己胖，有些不爽，不过纭州美食太多了，她这几天真的吃了不少，但是也没感觉到有变胖，除了小臂上的肉变得结实了一些，因为她每天都会抽出一两个时辰练习射箭。

　　沈淑华飞快地啃完了鸭脖子，又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灌进去了一杯水，等她重新站回齐慎身旁去看法场那边情况之时，刚好午时整。

　　监刑长官立刻下令行刑，台下看热闹的群众纷纷扬言道“杀了他们”，也难怪老百姓们反应这么激烈，天狼教为非作歹了这么久，最大的受害者还是百姓，如今，终于叫这群贼人等来了报应。

　　十余名刽子手举刀，对着犯人的脖子，干脆利落一刀挥下，十余名犯人头颅纷纷落地，足见刽子手刀功精湛，毫不拖泥带水。

　　“杀得好！”

　　“真是死有余辜——”

　　“可叫这帮贼人下地狱去了！”

　　台下百姓议论纷纷，沈淑华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她转头问齐慎道：“齐慎，你说的劫法场呢？”

　　齐慎却满脸凝重，道：“事情不太对，我们快离开这！”

　　话音刚落，只见人群中突然一阵轰动，而台上坐着的监刑官胸口插着一支箭，瞳孔骤然放大，他扶着椅子想站起来，但没有成功，过了没多久，他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已然气绝身亡。

　　监刑官一死，百姓们都炸了锅一样，纷纷四散逃命，正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无数穿着粗布麻衫的人，皆手持利刃，目标是——刽子手！

　　十余名刽子手尚停留在监刑官突然遇刺的震惊中，哪里料到这一出，而且这伙人明显有备而来，个个身手不凡，出招既快且狠，有好几个刽子手反应不及，脖子上直接被抹了一刀。剩下几个反应快的，也是被迫举着笨重的大刀应对，他们职业就是砍犯人脑袋，根本没有对战经验，转瞬便都死于他们手下。

　　没过多久，法场上就堆满了尸体，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这伙人见解决完了法场上的人，便将武器挥向了附近四处流窜的百姓，手无寸铁的百姓更不是他们的对手。

　　沈淑华一直到他们开始残杀百姓，才反应过来，她刚准备解下弓箭加入战局，齐慎却拉住他的手，从二楼的看台直接跳了下去，从马厩里牵出两人的马，准备奔回城外大营。

　　杀得正起劲的那伙人自然看到了这边两人的动静，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就是这两人！大家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随后，所有人都丢下了百姓，朝着骑马的二人狂追。

　　“齐慎，他们干嘛只追我们啊？！！”沈淑华看了身后猛追不放的尾巴，甚是不解，“他们是天狼教的吧？不是为余立群报仇吗？为什么追我们啊？我们与他们无冤无仇……”

　　齐慎来不及同沈淑华解释太多，只是一个劲纵马快跑，无意间转身看到了为首一人正执箭对着他们的方向，他心道不妙，箭离弦的一刹他往前弯了弯身子，箭正好擦着他头皮飞过。

　　还好，没有第二次中箭，不过他这么一下还是牵动了旧伤，刚要愈合的伤口，感觉又渗出了血。

　　可是紧接着又是第二、三支箭，目标却是沈淑华！

　　沈淑华于射箭一道虽有天分，但她对战经验实在是有限，上次遇袭是有齐慎在旁护着她，而且对方人不多，所以她才能毫发无伤。

　　可这次齐慎本身伤还没好，自身都吃力，更别提兼顾着她，帮她一拍马屁股，躲过了第二支箭，可第三支箭紧随其后，却是避无可避，射中了沈淑华的马。

　　马儿嘶吼一声，重重倒地，连带着把她也摔到了地上，箭囊也掉了，齐慎赶忙勒马下地，扶她起来，帮她拾起散落一地的箭。

　　两人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天狼教的人追上来了，将他们围在中间。向他们射箭的人看样子是他们的首领，长相很普通，穿着一身灰衣，混在人群中压根不会引人注意。

　　齐慎看着这名长相普通但箭术极佳的男子，纵然他对天狼教了解甚多，此刻也完全记不起来有这样一号人物。

　　但是对面认识他。

　　灰衣男子向两人走近了几步，目光停驻在齐慎身上，眸中闪过一抹狠厉，道：“皇城司的齐将军，真是好久不见啊。”

　　齐慎压下心底的惊讶，不露声色地站在沈淑华前面，将她护在自己身后，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齐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连我都不记得了么？”灰衣男子哈哈一样，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那张脸，两人再熟悉不过！

　　正是瞎了一只眼的余立群！

　　他不是已经被砍头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沈淑华脑子里一团浆糊，但是齐慎在看到余立群的脸之后，便明白了。

　　他既没死，那说明法场上死的另有其人，真正的他早已被从牢狱里救走。

　　是了，他那忠心耿耿的精英教众，如何会在他们舵主被砍头之后才动手，那已经没有意义了，除非死得并不是余立群。

　　他们其实本可以在偷偷换走余立群之后，便离开纭州，远走天边，但他们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回来大闹一场，并杀光他们看着不爽的人。

　　“余舵主没死啊，那刚刚上面，替你死的，该不会是你弟弟吧？啧啧，弟弟替哥哥去死，真是兄弟情深啊。”齐慎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对面就变了脸色。

　　“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余立群上下打量了一番，注意到了他胸口前渗出的血迹，他哈哈大笑着，随后“唰”的一声，拔出一把短刀，便要往他的伤口处刺去。

　　齐慎哪能任由他刺伤自己，拔剑回击了过去，两人几番拆招，最后还是齐慎略胜一筹，他抓住了余立群的胳膊，手一用劲，余立群的短刀从手中脱落，人也不住地惨叫，齐慎卸了他一条胳膊！

　　沈淑华看呆了，她这是第二次见到齐慎卸人胳膊了，这家伙是卸胳膊专业户吗……

　　余立群的属下见状，纷纷持刀攻了上来，齐慎却将剑横在余立群脖前，俨然将其作为人质，高声道：“敢上来，我就杀了你们舵主！”

　　天狼教众见他们九死一生才救出来的老大，被齐慎作为人质挟持，个个如野兽般红着眼，但又唯恐齐慎真的破罐子破摔杀了他们舵主，双方僵持着，谁都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