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别钓直男》淞津

3、第 3 章

　　排除餐前的尴尬情绪，这顿午餐吃得宾主尽欢。

　　夏即秋化身餐盘清理大师，一如开饭前承诺的那样，桌上菜品有一算一都被他扫进肚子，尤其是那只韩式炸鸡，只剩一副骨架散在桌面。

　　这姿态叫人实在忍不住撩眼望向他的肚皮，怀疑薄薄一层皮肉能否包得住这么多食物。

　　江泊片刻收回视线，克制地没说什么。

　　“无敌好吃，称得上这个！”夏即秋擦完嘴，抬手就冲江泊比了个大拇哥。

　　“谢谢。”江泊起身收拾碗筷，“房东先生满意就好。”

　　夏即秋虽属十足地不走寻常路，但也不至于不通一点人情。见状他忙也跟着起身，搭手将桌上餐盘叠起，捧进厨房，倒干净残渣后又一个个排进了洗碗机。

　　江泊找出被丢在角落的洗碗盐，倒进洗碗机的小盒子，确保机器正常运作后才将手洗净。

　　这套流程下来，明明刚来不到半天，用物找物驾轻就熟的他看起来竟比夏即秋更像这间公寓的主人。

　　夏即秋却没觉得哪里不对，相反，他满意极了。

　　“江先生恭喜你，”他忽然神情一变，右手自上而下缓缓抚过被饭菜撑圆的小肚子，“从今天起，你就是它的养父了。”

　　夏即秋说完，垂眼看向小腹，眼中莫名绽放出些许母爱的光辉。

　　应该是错觉。

　　江泊沉默凝噎，今天他在这位房东面前失语的次数已比前半年加起来还多。可能够以超低价入住市中心地铁口的精装公寓，这点小gay无伤大雅的小“幽默”，他选择全盘接受。

　　是的，江泊已基本确定房东夏即秋是男同，而且大概率是0.

　　但性取向是天生的，江泊不至于闻同色变，欣然接受了即将同夏即秋成为室友的事实，“合租愉快，签合同？”

　　夏即秋收了架势，蹬蹬跑进书房拿了份早已拟好的合同出来：“签！现在就签！”

　　他真的很满意江泊的厨艺。当然对方自进门起就萦绕周身的沉稳气质，也叫夏即秋认为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合租兼“监护”人选，想来帕姐见了也会长舒口气：

　　江泊瞧着就不像会掉链子的。

　　合同一式两份，夏即秋拜托律所朋友拟得公正。乙方江泊将以市场价五分之一的价格租住甲方夏即秋的公寓，醉林苑8-1506，并履行包括但不限于烹饪三餐等简单的管护甲方的义务，即日起生效。

　　“先租一年份的？”夏即秋向江泊确认。

　　“嗯。”江泊没有犹豫，点头后即在乙方签名处落笔，不晓得自己将要背负多么沉重的担子。

　　而某个“重担”迫不及待就在甲方处签了名：“这样，那你今晚就搬来住吗？”

　　夏即秋抬头 ，看着准室友眸光晶亮，眼中期待满满，跟看那只进了肚的韩式炸鸡一样。

　　江泊却摇头：“今天来不及，东西有点多，明天我会找搬家公司搬过来。”

　　夏即秋眼里的光一秒熄灭。

　　江泊若有所觉，补充道：“但我可以赶来做晚饭。”

　　光迅速又亮起，夏即秋连连点头，掰着手指头非常自然地点起菜来：“想吃红烧排骨，要仔排，冰糖提味，还有番茄炒蛋，番茄多点……”

　　菜没点几道，他手机忽然振动，响起某部少女漫主题曲做的铃声，歌手娇俏灵动的歌声里夏即秋话音顿了顿。

　　“抱歉，接个电话。”夏即秋手指于空气中没规律地划了几下，扭头抛下江泊跑回客厅。

　　江泊站起身，却礼貌地没有跟上。

　　夏即秋看了眼来电显示才接通：“妈，有什么事嘛？”

　　他遥遥对餐厅那头的江泊挥了下手，转身溜达到落地窗前一角，和江泊隔了一整个客厅。

　　“可是……好吧，那我等会回去一趟。”
　　夏即秋嘴角放下又勾起，语气轻快，声音轻轻散在这个角落，说罢挂断了电话。

　　江泊这才往客厅走来：“那晚餐……”

　　夏即秋很快打断：“还是在公寓吃，麻烦你啦~”

　　点了点头，江泊没说话，和夏即秋对视一眼，像是顺势开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整理，晚上见。”

　　“晚上见！”夏即秋苍蝇搓手，亦步亦趋送江泊走至门口，小声提醒，“公寓没有冰糖，晚上记得带点哦，钱从租金里扣。”

　　江泊没有回答，只是停在门口，像是终于忍不住好奇：“对了，那套狐狸服……”

　　“喜欢吗？”
　　夏即秋一脸“你真有品”，抬手拍了拍江泊肩膀，“喜欢的话，我（的狐狸套装）可以给你摸摸，不客气！”

　　江泊抿唇：“不必了，谢谢。”

　　“别客气，很好摸的。”夏即秋回忆刚摸到狐狸尾巴的触感，十分热情地推荐道。

　　江泊却已经换上鞋往外走：“真不用，晚上我会记得带冰糖。”几步就远离了1506的防盗门。

　　直到江泊走没了影，夏即秋才有空翻看之前漏掉的消息。

　　他看见张建的三个未接来电，点开聊天软件，却没见这人的消息，有些困惑。

　　夏即秋反拨过去，无人接听。

　　其他就没什么重要的了。夏即秋将手机充上电，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一点，阳光照得最烈的时候，住在高层更觉刺眼。他拉上遮光窗帘，房间瞬间变得昏暗，又饭饱无事，难免生出些困意。

　　等他午觉睡醒，已经一个半小时过去。

　　拔下充电器，夏即秋才换上外出衣物不紧不慢地往地铁站去。

　　公寓位置太好，去哪都很快。不过十几分钟，夏即秋就敲响了父母的屋门。

　　“怎么才来？”
　　开门的却是个男孩，黑发碎盖，个头刚到夏即秋肩膀，穿着本市私立初中的校服。

　　“太困，睡了会。”夏即秋直言，进门环顾了一圈，“妈人呢？”

　　男孩没回答夏即秋，反而一手摊开，掌心向上伸到他眼皮底下：“给点花花。”

　　“你几岁了，还找我要这个？”夏即秋盯着那手掌看了几秒，自口袋里掏出一叠长方形的纸勾画，“哝，给你。”

　　“什么，支票吗？”男孩抢过纸一看，怒了，“谁要你画的荷花！我要钱，零花钱！”

　　“什么零花钱，我上周不是刚给你吗？”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房间，听到男孩的话神色一变，快步走到门口，伸手要去拎男孩的耳朵，“才一个礼拜！李佳载你玩什么这么费钱？”

　　“嗷嗷妈！没花完，我没花完呢！就想多要点嘛！”李佳载左耳被揪住，在女人手底下哀嚎着求饶。

　　女人不听：“要要要，见谁了就要钱！少你吃喝了？”

　　夏即秋恍然拦道：“妈，李雯雪女士，我还没给他呢。况且弟弟找哥哥要钱也正常。”

　　李雯雪女士听见夏即秋的声音，动作一顿：“哥哥回来了？”

　　她笑容绽放开，异常灿烂，手迅速松开弟弟的耳朵，捧上了夏即秋的脸，“怎么才回来，我都没注意到。看你，瘦了好多，一个人住外面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夏即秋脸颊被捧住，掌心暖烘烘的温度包裹着大半张脸，嘴巴隐隐被挤出小鸡嘴的样子，嗫嚅着开口：“吃挺好的，今天中午吃了一整只鸡呢。”

　　前几天洗胃住院，他没告诉家里，所以李雯雪并不知道。但他厨艺不行是众所周知的。

　　“是不是叫外卖了？”李雯雪嗔怪，“说了多少遍外卖不卫生，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李佳载插嘴：“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画画挣这么多钱，随便请个保姆不就行了？”

　　李雯雪却面色一变，神色难看起来，重重拍了下李佳载的背。

　　“不请保姆！”她迅速否决，顿了下补充道，“保姆哪有家人用心？”

　　夏即秋点头:"不请保姆。找了个会做饭的室友。"

　　李雯雪眉头锁住：“这是干什么？不如找个女朋友。”

　　她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正式进入今天的正题，“看看妈前几天认识的忘年交妹妹，多水灵？年纪跟你差不多，本地人，就住我们小区隔壁幢。”

　　李佳载好奇垫脚，探头去看手机上的照片。
　　李雯雪拨开他的脑袋，将手机冲到夏即秋鼻尖前面，确实是清秀可爱的女生，笑容很甜，正合中年家长的心意。

　　夏即秋却后仰，扭身躲开亮度被调至最大的刺目手机屏，“妈，我才几岁啊，你操心太早了。”

　　而且人家女生凭什么照顾他？不过这些和李雯雪女士说不通，夏即秋没有说。

　　李雯雪：“妈怕你喜欢上奇奇怪怪的人嘛，万一你和人家结婚去外地生活了呢？妈妈和弟弟不得寂寞死了。”

　　“我巴不得！”李佳载大声，扭头跑去开电视机了。

　　夏即秋不解：“我明明还没喜欢过人……万一我喜欢男的呢？也可能不喜欢人，喜欢空调遥控器。”

　　他语气理所当然，是真的在设想各种可能，非常陈恳，反倒让跟他对话的人接不上。

　　李雯雪哽住，收回手机划了两下，又收回兜里，“总之妈不放心。”

　　两人一时间沉默，夏即秋低头去找他妈妈的眼睛，对方却回过头看向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弟弟，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要不你还是回家住吧。"李雯雪低声。

　　夏即秋咬了咬嘴唇，想要开口……

　　“小伙子堵在这干什么？”身后楼道里，同幢的住户站在上楼的楼梯上，语气十分不满，“等你很久了，人家不要过的啊？”

　　“！抱歉啊，我没注意。”李雯雪连忙向邻居微微鞠躬，将门口让出道来，“即秋，你快进来吧！”

　　“哦哦，不好意思。”夏即秋侧身，十几分钟了，他终于踏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