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戏外之前生今世》江洲月明

12、她一见如故，他如释重负

　　三天之后，如蝶儿预料的一样，江亦枫果真又来给蝶儿复诊。
　　“喝过这几服药，觉得如何？”还是上次那张桌前，江亦枫问，脸上不带任何情绪。
　　“还好，”蝶儿也只是轻声答了这么一句，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还是觉得自己的记忆与别人的不同吗？”江亦枫追问，同时抬头，平静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安静的女孩。
　　蝶儿在他的问题面前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小心地看着江亦枫，轻声问：“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江亦枫愕然，条件反射似地摇了摇头。
　　“我明明认得你……”蝶儿失望地垂下眼睛，忧郁地说。
　　“你认得我？”江亦枫被蝶儿那忧愁与失望的表情吸引，忍不住又追问，“那么，在你的记忆中，我是谁？”
　　“不记得了。”蝶儿失望的神色愈发浓重，依旧满目忧愁。
　　江亦枫竟然如释重负一般地笑了笑，这笑容让他自己都感到诧异。
　　“你就那么不想认识我不想记得我吗？”蝶儿捕捉到他那如释重负一样的轻松，莫名其妙地有点生气，睁大眼睛，盯着这个虽然此刻并不记得他是谁，但是心里明明觉得他像亲人一样的男子，幽幽地问。
　　江亦枫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不恰当的表现，有些过分，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此刻有些生气，面色泛红，神色中带着更多失望、忧郁，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一句话都没说出口的女孩，他不知说什么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他突然觉得语句匮乏，一时词穷。
　　蝶儿把手从他那里抽回来，推开桌上的那一堆字画，整个人伏在桌子上，不再看他。
　　江亦枫感觉胸口被一股奇怪的感觉充满，似乎对那女孩充满歉意，想要安慰她几句，又实在无从说起。就在此时，倩云丫鬟从门口走过来，手试探地落在蝶儿小姐的肩上，安抚她。
　　“二小姐，你别生气了！江公子不是那个意思，我们都很喜欢你，不是吗？”她蹩脚地哄着这个又明显犯起病来的主子。
　　蝶儿抬眼看了倩云一眼，斥责她道：“不是叫你出去和巧云玩吗？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出去！”
　　倩云趁机溜了出来，留下不知所措的江公子一人，对着那个突然又傻起来的二小姐。
　　蝶儿见倩云乖乖地出去，突然间又平静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坐在她侧面一脸无辜的江亦枫，又把手伸过去，放在号脉用的那只小枕头上，同时对那无辜的人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江亦枫被眼前这个女孩弄得更加不知所措。
　　她一时安静乖巧，一时又变得伤心难过。好像，她是那样强烈地渴望把自己的记忆讲给他听，是那样困惑、迷茫甚至痛苦。她因为自己“不认识”她而痛苦？而自己竟然也觉得要对她的痛苦负责，因为“不认识”她而莫名其妙地心生亏欠。这个发现让他的心突然悸动了一下。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说这些疯话了。”那女孩似乎看到了他的不知所措，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声细弱的“对不起”，让他的心又一次被撞击，这一次，他感觉不是乱了阵脚那么简单了，而是……
　　“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他竟然用充满怜惜的眼光望向蝶儿，“也许不单单是你的记忆出了错，我们每个人的记忆都有问题，或许你是最先从沉睡中醒过来的那个人呢。”
　　江亦枫意外的和蝶儿一样，说起他自己都听不懂的疯话。
　　这疯话让蝶儿在他面前懵住，眼睛一点一点变得晶莹，泪水在眼眶中渐渐充盈，然后缓慢地滴落。
　　蝶儿的眼泪让江亦枫刹那间清醒过来。太可怕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她牵引着走？三个月前，他承认他对这个唐家养女就心生好奇，之后上次见面，即便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也让他觉得不对劲，阵脚无端自乱，今天，竟然会对她有种歉意，现在更严重了，开始陪着她一起说疯话了……不行！开过这次药方之后，一定不要再来了，这女孩有一种魔力，她疯不疯姑且不去定论，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快要疯了。
　　江亦枫暗下决心，这是最后一次来给蝶儿看病，下次一定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