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阮》山游尔

14、老太太有意撮合

　　入了座，四人端起碗筷便开始用膳。宋瑾珘与阮清瑶挨在一块，老太太吃几口饭菜，就趁着端碗的间隙趁机瞄上几眼。

　　宋瑾珘穿着湛蓝色云锦长袍，清隽矜贵，通身气量非凡，又想起那僧人说的话，老太太只觉得与自家孙女真是绝配。

　　看他俩这样子，关系倒是相熟，不过这大大方方的，少了男女情爱的意味，看样子还是得需要加把火才行。老太太自己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才能让他俩感情飞升呢？

　　“祖母？祖母？”阮清瑶挥着筷子，歪着脑袋看她。“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老太太回神一笑，“没什么。”又对宋瑾珘关心道，“孩子，多吃些。”

　　“是啊，年纪轻轻就担着重任，定是辛苦坏了。”柳曼澜柔柔开口，脸上也挂了关切。

　　宋瑾珘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鼻子微酸。倘若自己家人健在的话，也会如此吧，心里有些羡慕起阮清瑶来。

　　“嗯。”宋瑾珘轻轻应道，没有多说，但是吃得比之前都多了些。

　　吃过午膳，老太太便准备启程回去。走到寺庙门口，扭头问身后的宋瑾珘。

　　“孩子你要去哪里？不回去吗？”

　　宋瑾珘轻声解释道：“晚辈还有事情要去办，还要在此呆一些时间。”

　　阮清瑶在老太太一旁，朝着来时的清幽小路望了望，也没见墨竹骑马赶来。

　　“墨竹他怎么还没来？”阮清瑶回头问道。

　　也朝外看了一眼，宋瑾珘平静道：“可能有事耽误了。无妨，我自己去也可。”

　　阮清瑶听着这话，皱了皱眉。他刚被人差点袭击，怎的还敢自己去，真是办起事情来不要命。

　　老太太虽然没说什么，但却注意着阮清瑶的表情，看她那样子，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

　　自个孙女这是在担心人家。

　　若是换了旁人，自己也许就派小厮跟着去了，但这人是宋瑾珘。老太太眼珠子一转，试探问道：“是什么要紧事吗？”

　　宋瑾珘犹豫了一下，慢慢开口：“皇上让查些事情。”

　　老太太不免有些疑惑，查事情都要堂堂丞相的话，定是比较棘手的事情。想到自己孙女也算是十分机灵的，心中一时有了想法。

　　“囡囡，你与宋大人一起去吧。跟着大人学习学习。”

　　阮清瑶用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问道：“我？”阮清瑶回头看了一眼宋瑾珘，眸子一眨，也行。自己会点功夫，关键时候还是能保护一下他的。再说了，这机会多难得！好不容易祖母松口，自己也能借着机会玩一玩。

　　“可是母亲，囡囡她是个女子，这样子有些不妥吧。”柳曼澜说出了心中的担忧。男女授受不亲的，又没成婚，免不得要被人家说闲话。

　　老太太也是昏了头，看见机会就想动些脑筋。忘记还要考虑这些了，要不是估计阮清瑶名声，早就一壶催情酒送过去，两人修成正果算了，明年就抱曾孙。

　　宋瑾珘可不知道老太太在想什么，他开口干脆拒绝：“不劳烦阮小姐了，晚辈自己去就行。”

　　阮清瑶只当没听见宋瑾珘讲话。她想了一会儿，眸子中带了一些兴奋，“我去找住持借身衣服，换成男子的装扮不就行了。”

　　“这不……”宋瑾珘眉心拢起，想继续拒绝，就被老太太打断。

　　“嗯！这个办法好！”老太太给阮清瑶竖了大拇指，回头跟宋瑾珘说，“那囡囡就拜托你了。囡囡跟着你，我放心。”

　　阮清瑶不服气，嘟着嘴想争辩几句。

　　应该是我跟着，才能放心他好吗？

　　但话是没说出口，毕竟要给堂堂丞相大人留点面子。

　　也不等宋瑾珘出声拒绝，老太太就自顾自的说着话，让柳曼澜扶着下石阶，门口留下阮清瑶和宋瑾珘。

　　阮清瑶朝着宋瑾珘嘿嘿笑着：“走吧，咱们去找住持要身衣服去。”说完，就准备大跨步进去。然而，快越过宋瑾珘的时候，她突然胳膊一紧。

　　“你……还是不要跟去了。”宋瑾珘似是无奈，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每次对上阮清瑶，总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阮清瑶有些生气地拂下他的手，带了几分委屈哼哼道：“为何？你是怕我成为累赘？”

　　宋瑾珘立马否认：“自然不是。”

　　阮清瑶小脸变得可快，呲牙笑道：“那就成。你就当我是墨竹，保护你。”

　　保护我？宋瑾珘摇头无奈一笑，哎，早知道抽出些时间也跟着墨竹学学功夫。

　　住持听完阮清瑶的话，就领着他俩去了一个小厢房，边走边说：“里面都是一些平民穿的粗布衣裳，希望施主不要介意。”

　　“怎么会呢？”阮清瑶跟在后面说着好话，“是我们打扰了，慧灵寺有住持真是幸事。”

　　住持被阮清瑶哄得笑呵呵，他掏出钥匙。“吱——”一声，门被打开。有外面的阳光照进去，阮清瑶见屋子里扬起一些灰尘，抬手轻轻挥了挥面前略微混浊的空气，她仔细一看桌子椅子上都是些灰尘，墙角结了不少蜘蛛网。

　　“这是给一些迫不得已需要借住的香客。已经许久没人来住了。”住持说着，朝着里面床榻旁边的衣柜走去，“这里是些衣服，都是些他们换下来不要了的。你们看看，能穿哪件就穿走吧。”

　　说着，住持打开衣柜，从里边搬出了许多破旧衣服。

　　宋瑾珘在后面望着那堆衣服，不自觉得皱起眉头。那衣服破旧不说，还十分粗糙。又瞥了一眼阮清瑶的侧脸，如此娇嫩的肌肤，怎么能受得住。

　　阮清瑶一看这么多衣服，微微睁大眼，扬起嘴角，连忙道谢。

　　“施主请自便，老衲就先出去了。”住持立手一行礼，阮清瑶和宋瑾珘也朝他微微颔首。

　　待住持关门出去，宋瑾珘看着那堆衣服出了声：“这衣服不适合你，你还是回去吧。”

　　阮清瑶正兴致勃勃地挑着呢，听到这话，顿时兴致少了大半，她不满地看向宋瑾珘，“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可真就生气了！”

　　宋瑾珘顿时喉咙微紧，看着阮清瑶气愤的眸子，自觉把嘴给闭上。他转身出去，留下一句话，“换好出来。”

　　阮清瑶看着他的背影偷偷一笑，挑了件小一些男装准备换上。

　　三两下换好，阮清瑶看到桌子上还有一铜镜，用袖子擦了擦，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束好，她左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噗的笑了一声，真像一个农家小郎。

　　收拾好后，阮清瑶打开门，看见候在外面的宋瑾珘。

　　宋瑾珘略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也抬步进了屋子。然后对阮清瑶道：“出去，我换衣服。”

　　阮清瑶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出去了。

　　宋瑾珘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衣服，迅速换上后，看了一眼床榻上，是阮清瑶换下的红色外衫。那外衫与这里格格不入，他又去柜子里面翻了翻，找到了一个包袱，将自己和她的衣服叠好，包起来。

　　出了门，阮清瑶上下打量着。宋瑾珘低垂着眼眸，看着她饶有兴味的表情。

　　“嗯，不过换了以后，还是挺扎眼的，”阮清瑶走得近了些，仰头看着宋瑾珘的眸子，说了掏心窝子的话，“你这贵公子的气质换身衣服也藏不住。”

　　好听的话，谁不受用。

　　但到了宋瑾珘这里，他只别扭吐出四个字：“油嘴滑舌。”接着抬步就越过阮清瑶身边，若仔细看他背影，似是有几分落荒而逃。

　　阮清瑶自然是没看到他这些变化，只跟在后边喊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别不信呐！”

　　宋瑾珘听到她喊后，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等到酉时，宋瑾珘和阮清瑶才到远处另外一村落。阮清瑶原本想要骑马，但宋瑾珘说，既然装样就要装全套，就当是兄弟二人从都城往荆州路过借宿。

　　随便找了一户农家，阮清瑶踮脚手扶着栅栏朝里面张望。

　　“有人吗？”

　　“你们要做什么？”里面出来了一端着木盆的老妇，老妇警惕地打量着阮清瑶和宋瑾珘。

　　“大娘，我们是从都城来的要到荆州去，路过这里，能否借宿一晚？”阮清瑶一脸真诚地问道。

　　老妇仔细看了阮清瑶和宋瑾珘的穿着，粗布衣衫，倒是劳苦农家人穿的，放下了些警惕，缓缓走到栅栏跟前，将一旁的锁打开。

　　“进来吧。”老妇也没问别的，领着他俩进了屋子。

　　这户农家院子不大，有三间茅草房，周围墙壁也都是用杂草混着泥巴围起来，而且看样子多半是自己糊的，略显粗陋。

　　老妇将盆子放在锅台上，从墙角处拿了两个板凳给阮清瑶和宋瑾珘，然后一言不发的继续擦锅台。

　　阮清瑶和宋瑾珘对视了一眼，阮清瑶开口道：“大娘，您家里就自己一人吗？”

　　老妇头也没回，只顾埋头擦洗，擦了半响才道：“老头子死了，我和儿子一起住。”

　　老太太似是不愿意回答，阮清瑶想了下，自己和宋瑾珘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人，有防备是正常的。她笑着撸起袖子，走到老妇身边，想要帮她擦。老妇急忙拒绝，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做，但也是承接了阮清瑶的好意，没了刚刚的冷漠。

　　“我儿去拉矿了，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回来了。”老妇脸上露出了心疼，坐在灶台旁边的矮木桩子上，静静地朝外望着院子。

　　宋瑾珘知道，他儿子是服徭役了。燕朝规定平民壮男子都是要徭役的，大多都是些运输的活，而且据他所知，服从徭役是朝廷是给工钱的，像是拉矿这种重体力的活计，一天是十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