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阮》山游尔

12、悸动

　　阮清瑶在马上看了会儿戏，瞅着那波人离着自己越来越近，阮清瑶怕波及到自己，准备掉头，正在这时，阮清瑶余光似乎是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猛得一回头，瞳孔一缩，又仔细看了被缠住的那个人，更加确定了！

　　那不是宋瑾珘吗？阮清瑶一时震惊无比，连燕朝的丞相都敢下手，是不想活了！她瞅准时机，策马疾冲过去，看准了拿剑那人的手。手腕一转，带了力的鞭子一下子甩到那人的手背和左脸上。

　　长剑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宋瑾珘趁机挣脱赶紧往村子里那边跑，不远处的那几个人见状准备往宋瑾珘那边追，却被墨竹给纠缠住。

　　阮清瑶那一鞭子足够让他皮开肉绽，那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手，又轻碰了正在流血的左脸。看向阮清瑶的眸子顿时猩红，狠狠瞪她一眼，却转头朝着宋瑾珘狂奔。

　　她冲过去后，迅速勒住马，回头看见了那人去追了宋瑾珘，面色倏地一冷。

　　阮清瑶骑马紧跟过去，路过那剑掉落的地方，身子灵活地一侧弯，将那剑拾了起来。

　　一手握剑，一手骑马，英姿飒爽地跟着追了过去。

　　宋瑾珘七绕八绕跑到了一个死胡同里。他眉头紧锁，不在挣扎，回头冷眼看着追过来的黑衣人，一点也没有被追杀的慌乱。

　　“谁派你来杀我的？”他沉着脸问。

　　那人脸上流着血，露出狰狞又可怕的笑容，狠声道：“阎王爷会告诉你答案的。”似乎是不觉得疼痛，他掏出别在腰间的短刀，双手紧紧握住刀柄，朝着面前的宋瑾珘抡起。

　　宋瑾珘本能地抬起胳膊防御，只是那预想的疼痛始终没来。

　　他撤下胳膊一看，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那人胸前露着一截剑尖，双目瞪得巨大，嘴角也流出了一股鲜血，然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死状有些惨烈。

　　那人一倒下，他抬首看到了后边的阮清瑶，一下子怔住了。

　　她骑在骏马上，一身红衣如火，衣袂飘飘，头上的红丝带随意轻抚她的脸颊，整个人英气逼人，如同她写的那几个大字一样，肆意又张扬，就这样闯进了他的视线。

　　阮清瑶看着宋瑾珘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难道是被吓傻了？她下了马，抬步走向宋瑾珘。

　　宋瑾珘目不转精地看着阮清瑶，连眼睛都忘记眨。

　　阮清瑶走进了，一脚踢开死掉的黑衣人。她踮起脚尖，仔细看着他的脖子上的那道轻微划伤的口子，宋瑾珘霎时感觉呼吸一滞，他掩在袖子里的双手慢慢蜷缩起来。

　　放下脚跟，阮清瑶有些责备地瞪着他。

　　宋瑾珘不自觉的眼神躲闪，感受到脖颈处细微的疼痛，他抿了抿唇，伸手想要摸一摸。阮清瑶皱了眉，迅速出手握住宋瑾珘的胳膊阻止，语调无意识的提高了几分：“你是当朝丞相，出门怎的不多跟几个人？”

　　宋瑾珘垂眸深深看了一眼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没有挣脱，随后又掩藏起了心底里那抹异样的情绪，看向阮清瑶的眸子里是常见的波澜不惊，但声音比阮清瑶低了些：“墨竹会解决的。”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会有事的。

　　说到墨竹，墨竹提着带沾满鲜血的刀就赶来了，看到这景象，一时有些发懵。自家爷是不会武功的，那这人是……阮小姐杀的？他看着那人的死装，嘴角抽了抽。阮小姐这臂力实在是惊人！

　　听到脚步声，阮清瑶松开手，转身上下打量墨竹，惊叹道：“你小子行啊，看不出来啊！”

　　墨竹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只低头傻笑着，不敢抬头看阮清瑶。

　　“咳咳咳。”宋瑾珘咳嗽了几声，带了点虚弱。

　　墨竹这才回神，赶紧跑到宋瑾珘面前，查看有无受伤。只是对上宋瑾珘幽暗的眼神，墨竹一时有些不解。“怎么了爷？可是受伤了？”

　　阮清瑶在一旁开口道：“你放心，你家主子没事。”又朝着墨竹走近了一步，阮清瑶好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习武功多少年了？”

　　阮清瑶遇到感兴趣的，总是要问一问。她一双美目亮晶晶的，声音清脆悦耳，听得人心里痒痒的，静静地等着墨竹回答。

　　墨竹陡然感受到周围似是冷了几分，明明日头高照的，哪里来的寒气？他恭敬地回复道：“我从小被爷捡回去，爷给我取名为墨竹，我从五岁就开始习武，如今已经快二十年了。”

　　阮清瑶听着听着，白皙的小脸上就挂了些心疼，一旁的宋瑾珘瞧见了阮清瑶的表情，面上更是不悦，嘴角抿成一条线，冷眼瞪着墨竹的后脑勺，他从前竟没发觉墨竹话居然这么多。

　　见阮清瑶还要开口，宋瑾珘插了句：“阮小姐怎么到这里了？”

　　“我那个……那个祖母带我一起去慧灵寺求姻缘。”阮清瑶讪讪一笑，有些抹不开面。

　　宋瑾珘以为阮清瑶扭捏不好意思开口，是因为自己撞见了她情郎，但家里人还不知情，所以才难以启齿。

　　宋瑾珘盯着阮清瑶的眸子顿时黯然无光，看样子，她是真得挺喜欢的那人的。

　　“对了你们呢？怎么在这。”

　　“查事情。”宋瑾珘嘴唇里不冷不热地蹦出了这几个字。

　　阮清瑶眉心不可察觉地皱了下，她感受到了宋瑾珘刚刚好像不悦了，但是她又奇怪，他在不悦什么？明明自己刚刚才救了他。

　　阮清瑶想验证心里的想法，依旧笑着开口：“为了安全起见，宋大人先和我们一起去慧灵寺吧，我们带的人多，安全些。”

　　墨竹看了一眼宋瑾珘，见他神情淡漠，正准备开口拒绝。就听宋瑾珘出了声：“多谢了。”

　　阮清瑶一挑眉，这不是没事吗？刚刚一定是自己太敏感了。“好，那咱们走吧。”

　　骑着马，阮清瑶在路上等着宋瑾珘他们。村子里面的人听到动静都出来看，乌泱泱聚集了一些人。

　　宋瑾珘骑马过去走到人们跟前，冷漠看了一眼那群倒在地上的死人，微微开口：“不要聚集在这，官府的人一会就来。”墨竹刚领了命令，骑了马从小道就往回跑。

　　人们看了一眼宋瑾珘，虽然他没有多说话，但从那不言而喻的气势上能感觉出来，定是某位官爷。村民一个个怕自己摊上事，都抱着胳膊溜走了。

　　阮清瑶见只有宋瑾珘自己一人出来，她便开了口问道：“墨竹呢？怎么不见他？”

　　宋瑾珘忍不住皱眉蹙眼，出声问道，“你为何这么关心他？”

　　阮清瑶被问的一脸茫然，一时间哭笑不得，“他若不是你的小厮，我才懒得问呢。”

　　听到这话，宋瑾珘面上缓和了许多，“他去找人处理这些人了。”

　　阮清瑶耸了耸肩膀，“那咱们走吧。”

　　过了村庄，又沿着道路行了一段时间，阮清瑶和宋瑾珘终于见到了那慧灵寺。

　　这寺庙建在一处地势略高处，门前原来是土坡，后来香客越来越多，也为了防止冬日积雪使人滑倒，寺庙里面的主持便派人将土坡修成了青石台阶。

　　也有传闻，若是心中所求之事万分重要，便从最底下的台阶开始，一阶一磕头跪拜，磕完全部的三百零六阶，佛祖便会看到你的诚意。

　　台阶下面有马棚，阮清瑶系好马绳，又给马槽内添了一些旁边割好的鲜草。宋瑾珘牵着马，在一旁看着阮清瑶干净利落，一套动作下来十分熟练。

　　阮清瑶弄完以后，双手插了腰看着宋瑾珘问道：“你怎么不把马拴上？”宋瑾珘回忆着刚刚阮清瑶的动作，也像模像样的将马安置好。弄完后，宋瑾珘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阮清瑶。

　　阮清瑶看出了宋瑾珘眼中的期待，点点头，赞许道：“做的不错。”随后出了马棚。宋瑾珘也跟了上去，步调似是轻快许多，若是墨竹在这，定觉得宋瑾珘有些异常。

　　宋瑾珘从来没干过这些活，从小便是墨竹干的。但他十分好奇，阮清瑶身为世家小姐怎么会如此熟练的做这些。

　　俩人一步一步上了台阶。阮清瑶今日穿的干净利落，走起路来十分轻松，她心情颇好，见一旁的宋瑾珘一直不说话，她便找了话题：“宋大人不来求姻缘吗？听说这里可灵了。”

　　宋瑾珘抬头看了一眼距离，平静道：“我从来不信这个。”

　　“其实我也不信，”阮清瑶点点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又道，“凡事若只靠求神拜佛，那天下人便无需努力了。”

　　“你说是吧？宋大人。”阮清瑶桃腮粉脸，笑盈盈地看着宋瑾珘。

　　这一笑让宋瑾珘一恍，看她眼笑眉舒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一笑。

　　寺庙里的住持已经在外面候着。早在他俩在马棚那，就有僧人来禀告。

　　住持穿着袈裟，脖子上挂了一串佛珠，面上没什么虚肉，白胡苍苍，但周身气韵却是灵透至极。尤其是他那双悲悯天下的眸子一望，万千烦恼也能抛于脑后。住持后面还有几个穿着灰色袍子的僧人，各个气韵不凡。

　　“是阮小姐吧。老夫人已经提前告知了。”住持端着苍老的右手，朝着阮清瑶一笑。又望向一旁的宋瑾珘，泛黄的眼珠子顿时粲然可见。

　　阮清瑶双手合十，恭敬地点头一拜，“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