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夜]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铃酱

3、露琪亚讲的故事

　　传说，当第一位魔法师来到这片土地上时，这儿河水浑浊，布满了湍急的涡流，荆棘丛生，覆盖着死气沉沉的原野，艳丽的花朵散发着毒香，猛兽与恶灵令人止步不前，上一刻还是晴朗的天空，下一刻便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于是，魔法师吟诵起一段诗文，以歌唱般的声音，让风将其送向四方。诗文中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强大的魔法，它们化入河流，潜入土壤与山林，涤尽了邪恶的力量。这，便是一片净土的开端。

　　这个故事是否属实，如今已无从查考。但那段诗文却是真的。它出现在最古老的魔法文献中，被世世代代的魔法师们铭记于心。它可以引出人类的魔法潜能，也可以赋予魔法师难以想象的力量。每当净灵廷准备吸收新的魔法师时，总会让他们吟诵这段“原始诗文”，以考察他们魔法力量的属性与强弱。

　　“不过，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些明显具有魔法潜质的人虽然念出了诗文，但却毫无反应，就像你一样。”

　　海燕的上司，也就是十三队的队长浮竹先生是位平易近人的魔法师，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声音温和，再加上室内淡淡的药香和窗外暖洋洋的夕照，令一护听得昏昏欲睡。先前那只会说话的黑猫不知去了哪里，这时屋内只有一护、浮竹先生、海燕和露琪亚四人。

　　“这样的人，能力往往较为特殊，因此难以唤醒。但如果经过一段时间的魔法训练，还是能够召唤出自己的守护神的。”浮竹说完，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一吹。

　　“浮竹先生，”一护点点头，强打起精神来整理思绪，“我知道，你们这么做是为了对付虚怪。但是，虚怪的数量那么多，你们……净灵廷，到底有什么好办法呢？”

　　“你只管为我们卖命就是了，”海燕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笑着，“问那么多做什么？”

　　一护立刻怒目相向。

　　“……哎，这可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浮竹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看上去似乎十分苦恼。“不过，既然你都这么问了，就请露琪亚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是，队长！”
　　露琪亚郑重地答应着，从宽袖里取出一卷空白的羊皮纸，在一护面前展开。
　　“如此生动的插图故事，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还不快感谢我！”
　　说完，她用手指一点，空白的羊皮纸上出现了不断延展的线条与迅速扩大的油彩，就好像它们都有自己的意识一般。

　　一护本来想反驳她的话，但看到纸上渐渐成形的图画，好奇心便占据了上风。

　　屋里安静下来。露琪亚清了清嗓子。

　　“从前，在净灵廷，有一位年轻的魔法师——”

　　一护抻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那些线条与色彩终于勾画出了一只……形状诡异的白色兔子。

　　“…………噗哈哈哈哈哈！”

　　“给我认真地听好！”

　　一拳过后，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咳咳！嗯……从前，在净灵廷，有一位年轻的魔法师。他才华横溢，身居要职，并且与一位身份高贵的女魔法师订下了婚约。人人都很羡慕他。”

　　羊皮纸上，白色的兔子兴高采烈地蹦跳着。一护拼命憋住笑。

　　“但是，在他举行婚礼的前几个月，净灵廷内发生了可怕的事。”

　　“一些魔法师凭白无故地消失了，到处都找不到他们的尸体，就连他们的魂魄也消散得无踪无影。”

　　羊皮纸上的白兔子停止了跳动，托着腮帮子冥思苦想起来。

　　“年轻的魔法师受到长老们的委托，开始寻找问题的答案。几个月后，在自己的婚礼前夕，他连夜赶制出了一件非常珍贵的魔法宝物。”

　　白兔子伸出一只爪子，托起了一枚闪闪发光的东西。

　　“有了这件宝物，就有了挽救受害者们的希望。年轻的魔法师非常高兴。在举行婚礼的那天早上，他将刚刚完成的宝物封存在了实验室里，然后，便动身赶往婚礼的礼堂，去和自己的新娘见面。”

　　羊皮纸上的白兔子又蹦跳起来，脚步轻快地向前飞奔。

　　“可惜，关于这件宝物的一切，早已被一个坏人窥见了。”

　　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色兔子出现在羊皮纸上，在角落里冷笑着。

　　“就在年轻的魔法师举行婚礼的时候，坏人偷走了宝物，毁坏了实验室，并且，为了避免净灵廷将来再造出同样的宝物，他吩咐自己的手下来到婚礼上，趁着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时刻，杀死了新郎。”

　　黑兔子将一把又细又长的利刃刺进了白兔子的身体，白兔子散成一片轻烟似的东西，然后就消失了。

　　“坏人带着宝物，去了虚的国土。得到宝物的虚怪们力量大增，开始肆无忌惮地掠夺人类的土地。”

　　“……后来的事情，你差不多都知道了。”

　　露琪亚讲完了故事，似乎松了口气，起身拿水来喝。但羊皮纸上的图画却没有结束。数也数不清的黑兔子蜂拥而来，一群接着一群，反反复复地持续着这样的情景。

　　一护低着头，盯着这张羊皮纸出神。露琪亚画的兔子的形象还是那样滑稽可笑。然而此刻，他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

　　夜晚，十三队的队舍静谧安详。一护翻身下床，光着脚来到外面的石廊上。空气中浮动着陌生的潮味。夜空里星光暗淡，只有弯月明亮得很。一护沿着石廊慢慢地走着。刚才，他梦见了家园，母亲，还有成群结队的虚怪。最后那些虚怪都变成了兔子，一护立刻被吓醒了。

　　他一边想着父亲和妹妹，一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不一会，前方的廊壁上出现了一些发光的东西，就好像是悬浮在夜色中的一扇扇彩窗，美丽又神秘。他好奇地走近一看，原来是挂在廊壁上的彩画，一幅一幅稀疏地排列着，由于被施了魔法，画面如同沐浴在烛光中一样，在月亮照不到的黑暗里微微地泛着光。

　　他于是逐一地看过去，发现一些画的是风景，有湖泊的，鲤伏山的，还有他没见过的地方，都很优美；一些画的是肖像，除了浮竹、海燕和露琪亚，全是他不认识的人；还有一些……他只看了一眼便走开了，因为，画的都是兔子。

　　画上的落款也有很多是他不认识的名字。这些画令他暂时忘记了噩梦，困意全无。他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最后，停在了一幅肖像画前。

　　画中斜倚着一位红裙美人，波浪般的乌发上戴着一只红宝石细冠，嘴唇和眼眸也都是红色的，却并不让人觉得可怕。她微垂着眼，似乎在望着观画的人，唇角带着点戏谑。衣裙上大块大块厚厚的红色颜料犹如凝固的火焰，浓烈而奔放，却又带着收放自如的优雅。那妩媚的面容仿佛真切可触，但红眸中隐含的威仪却也毋庸置疑。一护不由觉得，这双眼睛与那只黑猫的眼睛，从某种角度来说，倒有一些相似之处。

　　画的角落里涂着十分潦草的落款。一护仔细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那是“春水”。

　　“……鬼鬼祟祟地在看什么呢，小子？”

　　陡然响起的声音令一护猛地转身，果然看见那只消失了整个下午的黑猫这时正站在自己身后的石栏上。它背向着月亮，从一护这里望过去，只能看见一小团浓浓的黑影，但那两只金眸依然发着光，透过夜色，直视向他。

　　“……猫、猫先生？”他忐忑不安地招呼。

　　“叫我夜一就好了。”黑猫说道。

　　“……夜、夜一先生。”

　　黑猫半眯起眼，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投向他先前面对着的廊壁。

　　“哦，看不出你小子长得一本正经，却是个色鬼。”

　　“什、什么！”一护“腾”地涨红了脸，所幸在阴影中，那并不明显。“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啊啊，不是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有正常爱好的健康的男人，喜欢看这种画有什么不对！”

　　黑猫哼笑了一声。

　　“狡辩也没有用，色鬼。你还是想想怎样讨我欢心吧。否则，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你那位梦中情人的名字，噗呵呵呵。”

　　“你！……你这只妖猫！”一护恨不得扑上去掐住它，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快回去吧，色鬼。”这时黑猫站了起来，似乎打算离开。“梦魇并不可怕。但如果总活在过去的梦魇里，那才叫可怕。”

　　“……请等等，夜一先生。”一护沉默了一下，上前叫住它。“……今天下午，露琪亚给我讲了一位了不起的魔法师，还有他发明的宝物的故事。”

　　黑猫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我想，你一定也是知道的吧？那件宝物，似乎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可是露琪亚和浮竹队长他们却不肯告诉我，那力量到底是什么。”

　　黑猫仔细地看了他好一会，在他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时，才终于答道：“他们是对的。现在告诉你详细的情况还为时过早。说不定你听了之后就会害怕得瑟瑟发抖，溜之大吉，那我们岂不是都白忙活了。”

　　“你！……”

　　这一次，一护果断地扑了上去，然而黑猫轻轻一跃，瞬间融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