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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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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岁根本没有假期,先前调换了值班表,喜提元旦值班。
偌大的北欧风大平层里,摆着严恩养的几个大箱子,此人还没消停,从储物间里掏出一个许久未用的日默瓦装她的小爱小香和小迪。
云岁苦兮兮趴在沙发上,为自己不翼而飞的假期暗自神伤,对比起某位带自己的团队去满洲里旅游的富婆,更加胸闷气短。
“就三天,有必要带这么多东西?”
富婆挑着包,语气漫不经心:“是呀,也就三天。”末尾“三天”二字婉转,是对某个打工人赤裸裸的侮辱。
某人立马嗲毛,蹭一下坐起来,用脚踢开富婆拒绝带去满洲里而抛弃在沙发上的羊毛裙,以示反抗。
富婆轻飘飘看一眼地毯上的裙子,凤口一开:“那条6800。”
余光里,打工人虎躯一震,猛地俯身捡起那条其貌不扬但价比天高的裙子,放到沙发尾,随后离得远远的。
富婆风风光光走了,她的男助理们老实巴交拖着箱子,走前还和她说再见。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云岁扯上自己鼓囊囊的帆布袋去上班。
公交车一路空旷得可怕,原本每日必堵的大磨盘路口今日顺滑得不可思议。云岁坐在公交上,看着窗外的国泰民安,悲从中来。
朋友圈几乎都是放假之后的狂欢,连他那万年不爱出门的师傅都利用这短短三天陪着师母回了新疆老家,还不忘在微信上和她炫耀头等舱的机票,临出发前和她说了声hoxi(维语再见)。退出朋友圈这个伤心之地,转头想向父母寻求安慰。但很不巧,正值期末,两位教授被考的稀烂但还在群里喊捞捞的学生弄得性烈如火。算了,这个时候去就等于送死。
微信通讯录滑来滑去,最后停在那抹蓝色上。
林屿其实常常找她聊天,分享科普书,纪录片,甚至好吃的零食也会推荐给她。两人聊天的频率并不密集但也不会间隔太久,由他开头也由他结尾。她第一次主动,还是因为昨晚掐点的祝福短信。
手指啪啪敲着字,很快编辑完,嗖一下发送出去。
一回生二回熟。多年未见的好友将收到云岁新年的第二句问候,因为她实在是太无聊啦......
动物园迎来假期客流小高峰,馆内限制区域情况还算好,一些开放场地简直不堪入目。私下的工作群里,养河马的小刘吐槽:想体验喂食的游客排起了比她命都长的队;养蟒蛇的小齐诉苦:小朋友被大花蟒吓哭了,家长要投诉饲养员;养猩猩的大壮面临崩溃:人来疯的红猩猩表演欲曝棚,当众twerking......
云岁乐呵呵笑,透过监视器观察三只崽。状态很好,还隔着玻璃和游客卖萌。
在办公桌底下充电的手机响了,云岁蹦过去蹲下,捧着手机查看消息。是林屿。他说他昨晚回了庆州,问她放假没有。云岁苦脸,蹲在角落里沤蘑菇,悲情打字。
【云岁】:我还在上班,元旦三天全天无休!
对方说了句好惨,接着又说:这么辛苦,吃点好的犒劳自己吧。
云岁深以为意,打字的动作都带了几分激情:对!大开吃戒!
其实也开不了,园区附近并没有什么干饭的好去处,员工们打牙祭都是集体坐车去君泰大厦那边。还未下班的云师傅,翻着大众点评,暗暗发誓今天要吃垮自己。
如果放弃午休的话,打车过去吃个饭也行?可是下午可能会更忙,不睡午觉她撑不住。某人很纠结,搓着手指,皱眉抉择。
养兔子的大姐路过,被蹲在角落的她吓一大跳,拍拍她的背,“你蹲这儿干嘛啊?”
云岁回头,冲着人笑:“啊,充电呢。”
“哦。”大姐抬脚要走,想起来件事,转头说:“馆长说中午开个会。”
云蘑菇石化,卡帧似的转头,天塌一般:“群里没通知啊。”
“那是因为我还没发。”
云岁:“......”我的发......
“要开会,吃戒暂时开不了。”
云岁气哄哄往会议室走,打字的力度好似隔着手机屏幕敲在地中海馆长的头上。明明在工作群里支会一声就能解决的事情,硬要把几个馆的工作人员捆在会议室里磨叽。到了饭点了,云岁的肚子开始奏曲。
等会议结束,食堂估计也只剩下残羹冷饭了。云岁偷摸在桌下翻外卖软件。距离最近的王姐米线配送费都要八块。一碗肉酱米线才十八......
胃像被开了道口子,呼呼漏音,隔壁的同事投来关切的目光。
正发愁,手机来了电话。
陌生号码。云岁挂断,不料来了条短信:您的外卖给您放在东门还是西门?
领导还在批判员工在元旦这天消弭的精气神,身旁的同事叹着气喝茶,云岁垂头抓耳挠腮。下意识以为是诈骗,但是猛然脑子里便冒出一个人影。一回生二回熟,他这位朋友体贴到隔着网线也让她体验如家人般的温暖。
【云岁】:你又给我点外卖了?
【林屿】:祝你开戒一臂之力。
馆长来不及叫住一散会便往外狂奔的云岁,他想问问,宣传片的事情她计划的怎么样了,快开工了。馆长摇摇头,夹着公文包走了。
云某人在冬日割人的冷风里拔足,跑向东门。气温太低,她担心放在门卫室外的外卖会冷掉。门卫叔叔笑着问她是不是拿外卖,她喘着粗气点头,刷脸出门往外走。常放外卖的地方摆了个保温袋,餐厅的名字印在正中间,外面标签上标着云岁的名字和尾号。她叹了口气,费力将外卖带回办公室。
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因为她小小的工位还摆不下林屿点的外卖。是君泰那边的川菜馆,按照她的口味点了几道招牌菜,外加一碗素汤和一份水果拼盘。
他太高估她的饭量。云岁拍了张照,犹豫该如何表示谢意再加提示对方不要再为她破费。
她的儿时玩伴几次出手都叫她猝不及防且讶然。
云岁是典型的嘴巴大胃口小,这顿饭她根本吃不完,分了很多给办公室里自带盒饭的几位同事。即便如此,云岁到后面还是吃得撑肠拄腹。
隔着休息室的窗户,能看到园区的人工湖,夏天时这里游客往来如织,但在冬日的元旦,碰上园区部分区域检修,湖边的几条道封了,游客止步,员工先行。
云岁在湖边的栈道上散步消食,拿手机打字的手冻得发疼,她放到手边哈气,不见效,摸上自己的脖子取暖。
手机里的人说什么也不愿意供出地址,拒绝了云岁想给他寄特产的好意。很倔,倔得云岁干跺脚。可单方面受益这么久,云岁过不了心里这关,下定决心要礼尚往来。
【云岁】:你这算不算双标?
【林屿】:双标?什么意思?
云岁扶额,一时之间不知他是在装傻还是真的网速差。
此路不通,云岁只好转换方向,给地球球花打了个电话。
球花心情不错,声音漾着笑意,“怎么啦,大中午的打电话?”
“妈,你知道彭阿姨住哪里吗?”她开门见山。
“知道啊,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那个......林屿也是和他们住一起吧?”实在无法自然说出最后一句话,她明显感受到杨女士语气都变了调,“云岁,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要单向奔赴,上门拜年啊?”
云岁语塞,抓抓头发,编谎话:“不是,奶奶说让我给林奶奶寄点特产之类的......哦!对了,上次奶奶还说林奶奶喜欢吃南水本地产的牛干巴来着!”
这话说完,对面沉默了,隔了半分钟,杨女士淬了冰似的声音响起:“你林爷爷,林叔叔,包括林屿都牛肉过敏。”
哈?云岁呆愣在原地,元神出窍,杨女士也不再出声,似乎是在等她给个可以留她一条命的解释。这不是什么大事,云岁这样安慰自己,随后捂着手机快速说:“妈妈我还有事先挂了拜拜元旦快乐!”
食未消完,她一口气不上不下。
宣传片的工作于元旦后开启。
元旦结束第二天,地球球花发来一长串地址。球花很高冷,其他话一句没说,连云岁发过去的道歉也冷处理,打视频直接拒接。云启过来问她是否触犯了天条,因为球花女士连带着也没给他好脸色。
那时候云岁正在开会。园长嘴上说全力支持宣传片的拍摄……,到最后组建起来的队伍只有两个是传媒专业半路出家学养殖毕业的学生,其他的都是园里年轻一些的饲养员,有几位云岁眼熟,是动物园公众号的负责人。
几人坐在会议室面面相觑,犹犹豫豫半天会议进行的第一项也只是自我介绍。
狭小的空间里充满着不善交际的年轻人们独有的尴尬,一眼放去全是社恐。无奈,年长一些的海洋馆养鲸鱼的姐姐只好先开口,“大家先说一下大概方向吧,我看过往年的宣传片,额......因为年代久远,所以毫无借鉴价值......”
众人松了口气,认真听着。云岁也看过那些短片,最早的那条是13年拍的,其次便是16年拍的一条。两条短片都传递着同一条信息:经费不足的捉襟见肘。可以理解,毕竟前几年园区新建,周边还未完全开发,经济效益较低,政府也未参与扶持......
云岁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将脑子闪现的灵感与画面记录下来。大家都没有准备,零零散散几句话说完便又集体陷入沉默。鲸鱼姐姐也没办法,温声说:“那就先这样吧,大家先加个群,回去之后构思构思,有什么想法都发在群里,下周我们同一时间再开一次会。”
其实时间不多了,要在春节之前完工。园长只说过后期会有专业的拍摄团队来辅助他们。云岁听得直皱眉,让专业的打辅助?这和买椟还珠有什么区别。
后来鲸鱼姐姐温柔解释:“因为完全外包的话,咱们的财政条件不允许呢。”
云岁:“......”
再后来才知道,所谓的专业团队不过是园长托关系找z大电影学院的学生而已。
云岁忍不住向林屿吐槽:“他在赶鸭子上架。”
【林屿】:或许你们园长只是想一才多用。
【云岁】:不,有种在过年的时候被亲戚叫起来表演才艺的感觉。
【林屿】:被叫过?我记得没有啊。
云岁一噎,在副驾驶上换了个姿势,继续打字。
严恩养斜睨她,“你最近很忙?”
某人头也不抬,“还算可以。”手上动作仍未停,“下周会更忙,宣传片要正式开拍了。”
“你头都快埋手机里了。”
云岁偏头看了眼富婆,对上探寻的目光,有点心虚,坐直身体,“哪有。”
“你那个小竹马?”
“......他叫林屿。”小竹马这个词实在羞耻,严恩养没少拿这揶揄,云岁纠正无果。
“你们什么情况?”
云岁皱眉,“能有什么情况,就是朋友啊。”
富婆转着方向盘,开下车库,倒车熄火,行云流水,她解开安全带拎上包,再开口时语气轻佻:“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把你当朋友。”
云岁跟着关门下车,往电梯走,“毕竟一起玩了好几年嘛,情分还是有的。”
富婆的高跟鞋在地下车库踩出回响,她进了电梯,转身看落后几步之外的云岁,“是友情的情还是爱情的情呢?”
云岁翻了个白眼,跨进电梯按下楼层,“友谊万岁。”
“不考虑下一步发展?”
云岁斜靠着墙壁,偏头,“你今天问题好多哦。”
富婆优雅耸肩,“你母胎单身26年,说出去谁不替你操心。”
“有什么好操心的,我是单身又不是得病了,而且我觉得做朋友挺好的,谈恋爱......”想起富婆谈恋爱时的腻乎劲儿,云岁嫌恶地打颤。
晚上云岁负责做饭,富婆窝在客厅给她男人发短信,和云岁隔空喊话,“你什么时候回老家?”
云岁正在切菜,回了句不知道,看她父母的安排。
“我月中就去澳洲了,到时候你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没问题吧?”
云大厨不想回答,在脑子里算日子:月中?那不就是下周嘛?她往嘴里塞了快黄瓜,想着自己要二月才能放假,一股淡淡的忧伤涌上心头。
饭间,富婆问她年后能不能空出一周来。
“有点困难,除非我把元宵节之前的班调了。”
“那你就调啊。”
云岁狐疑:“为什么?”
“不是说好带你去塞班?”
云岁:“嗯?......嗯!!!!”
在庆州的日子清闲又单薄。
从出道以来,林昀礼鲜少能有这样的日子。家里并不会过多询问工作上的事情,周边的朋友知道他的为人,也不会来套取所谓娱乐圈不为人知的新闻。这样的假期里,他脱离灯光,只做自己。
除了和某人聊天外,他不会过多关注手机,而某人的值班时间他默记于心,不在上班时间过多打扰。
其余的时间,他大多呆在书房和花园。
邻居家的狸花猫老是偷跑过来,呆在花园的摇椅上不挪窝。此刻阳光清透,猫咪懒懒伸了下腰,翻身来到他脚边蹭。
老人在一旁织围巾,抬抬老花镜,笑说:“长胖了,肚子比以前大了些。”
林昀礼固定好盖在蝴蝶上的硫酸纸,单出手抚摸猫脖子,手指轻挠,花猫咕噜噜唤着,仰头蹭他的手指。
“说起猫,你小时候也养过,在老家,还记得吗?”
花猫爬到他怀里,脚掌踩着他的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曲成团。
“记得,和......云岁一起养的。”
他语句里的停顿,引得老人抬眸。她扯了下打结的毛线,拿远看围巾的针数,“当时不让你俩养,结果两个人在园子里哭得跟什么似的。”
撸猫的人低着眉眼,嘴角弯起一丝弧度,怀里的猫已然进入梦乡,一层绒毛在阳光下散着温暖的光。
其实他并不能区分猫的长相,眼前的猫好像和儿时的那只没什么区别。
那只猫,是云岁从废弃的水井里捞起来的。
云岁带着他不断开拓老水村的地图,从村口的鼓楼,后山的竹林,山谷里已经结籽的油菜田,到树林里废弃的水井......她格外喜欢往没人的地方跑,沿途拉着他的手,兴冲冲说要带他去她新的秘密基地。
这次,所谓的秘密基地不过是先前开山修路的人凿的一口废井。巨大的青石板搭在出水口上,两侧堆着碎石,周边的圆石上布满青苔。林深树静,流水潺潺,一切都和谐,除了云岁的一声惊呼。
云岁站在水池边,指着某处,“墩墩你看!”
他小心翼翼避开青苔走过去,顺着她的手指看向水池。是不足月的小猫,浮在水面上,像只被丢弃的玩偶。
“是猫咪,不会死了吧?”云岁嘴上说着,动作利索地脱鞋,双手提着裙子就要下水。林屿拦住她,“你别去,我去吧。”
她抚开他,转头瞪他:“你这小身板,待会儿要是摔了咋办。”
林屿呆呆伸着手,低头看了自己圆不隆冬的肚子,脸颊发烫。他看着女孩提着裙子,一步步淌水走到池子中央,水已经淹到大腿,裙子被浸湿,飘在水面,像朵莲花。
云岁双手托起垂死的猫咪,谨慎小心走上岸。他立刻迎上去,抬手帮忙拖住。猫咪奄奄一息,放置在青石板上,一动不动。
云岁满是关切着急,转头问他:“是不是需要那什么...心...心肺复苏?”
他凑近,手指戳戳猫咪肚子,点头,“好像是的。”
她不顾三七二十一,伸手摁猫咪脖子一下的肚子,力道不大,一下再一下。发生在那个夏天的事情都很神奇,第一件便是云岁救活了那只猫。
云岁像个女侠,不顾湿濡的裙子沾着腿,一路捧着小猫和他一起往家里赶。云奶奶一大早便出门了,云家园门紧闭。
只好求助林奶奶。
他们抱着猫站在堂屋,任林老太百般拒绝也据不松口。
“这种小野猫养不活的!”
“可以的,喝奶就可以了!”云岁反驳,墩墩在一旁点头。
“你可拉倒吧,你哪里来的奶?”
“可以去买。”云岁再反驳,墩墩侧头看她,满眼崇拜。
林老太头疼,“你有几个钱啊口气这么大。”
云岁梗着脖子,固执己见:“我有压岁钱,我会好好养它的。”
身旁的他,无意识地点头,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身边的人。女侠的裙子在夏日的暑气里已经蒸干了,额角渗着汗,发丝黏在皮肤上,两叶眉毛下的眼睛亮的出奇。怀里的猫咪嘶叫着,用尽了求生的力气。
老人见讲不通,老手一摆,“没得商量!”
林屿心头酸涩,可是他嘴笨,除了叫几声奶奶以外毫无他法。他满含着眼泪和云岁出了堂屋站在院子里,她抱着猫咪,垂着头。他双手搅着衣角,问:“怎么办?”
不料下一秒,身旁的人大哭起来,可谓撕心裂肺。
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跟着一起爆哭,悲伤逆流成河。
两小孩哭声敞亮,似要穿透云霄,传到十里八乡,邻居凑到园子外看,以为那位混世小魔王终于遭收拾了,结果俩小土豆站在院子里仰天痛哭。
“他奶,怎么了?”
林奶奶摆手,满腔无奈,“这破孩子要养猫,毛都没长齐还想养毛孩子,可拉倒吧。”
此话说完,旁边的两颗土豆哭声更大。
邻居听不下去了,“快劝劝吧,这么热的天,大太阳底下,小心哭背过去了。”
他们一直哭到云奶奶回家,两老人看着两小孩哭红的脸,和云岁怀里的猫,摇头叹气。云老太拉住云岁,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抹去一脸的泪和汗,妥协道:“行了行了,你养就养,别哭了!”
她立马止住哭吼,抽着气,“真的?”
一旁的土豆墩子还在呜呜抽泣,老人满面愁容,“真的真的!”
那晚他们在羊场买了一罐羊奶,用注射器一点一点喂小橘猫喝奶。猫很小很瘦,躺在奶奶做的破布窝里显得格外羸弱。
小小年纪的两颗土豆凑在灯下,看猫咪喝完奶后蜷缩着身子睡觉。
林屿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心里快要溢出来的情感,他望着面前触摸着猫咪脑袋的女孩,满腔话,但一句都说不出口。
“墩墩,我们是不是要给它取个名字?”
他点头。
“那叫什么呢?它是男猫还是女猫呀?”
他不知道,只能摇头。
女孩叹了口气,单手撑头看他,“那你能给它想个名字嘛?”
“我来取吗?”
女孩点头,头顶的光落到她的眼睛里,像落了颗星。
林屿在她直率的目光里垂头,视线落在猫咪的尾巴上,再抬眼时,面前的人打了个哈欠,眼角洇出眼泪,那颗星流了出来。
“可以叫它朵朵吗?”
女孩毫不犹豫,点头,笑着说:“好呀,那它就叫朵朵啦!”
“那只猫,后来怎么样了?”
他愣神很久,往事在阳光的熨烫下变得柔软,心脏也是,仿佛裹着丝绒,猫咪在上面轻轻踩踏。再开口时,老人已经停了手里的活儿,一双装满岁月的眼睛静静望着他。
“死了。”
胸腔里猝不及防起了风,他滞住呼吸,回望那双眼睛。
“那年你走之后没几天,就被村里的小孩弄死了。”
他离开那年,那只猫已经六岁了,陪伴了他们六个冬与夏。
怀里的温度透过羊毛衫传到皮肤,慢慢厚重,细腻,像穿越时空的某种慰藉。
遗憾,这种感觉又钻了出来,包含着愧疚,无力地缠绕着,指尖动物皮毛的触感变得尖锐,一点点侵占他的感官。
老人继续说着:“云岁把猫从几个大高个里抢回来的,在地上滚了几圈,脸上全是伤,但那猫还是没了。”
保姆庞阿姨出来,说开饭了。老人收好东西,慢悠悠回了屋里。
年轻人在冬日的花园里缄默着,心中起潮,只剩一片孤舟飘摇。
手机在楼上充电,待他查看时躺了几条消息,某人开心得像只云雀,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工作完成后的喜悦。
【云岁】:呀吼!片子拍完了,送去剪辑来!
【云岁】:还有半个月我就放假啦!
【云岁】:你会回老家过年吗?
她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两人信息往来寥寥。
收到她的讯息,某人收到了个好天气。手机发着热,刚刚清洗后的手泛着冰凉接触微烫的金属面,有点滑。
【林屿】:辛苦了,接下来好好休息吧。
【林屿】:今年会回去的,你呢?
问出这句话时内心忐忑。他此前做过与云岁相见的梦,场面......惨不忍睹。是个噩梦,梦里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媒体的文章尖锐得像大头针,将他与云岁的过往扎了无数个洞,闪光灯接连不断子弹般刺着他的眼睛,那个隔着手机才能靠近的女孩站在他面前,泪流满面。
醒来时浑身是汗,心脏惶恐不安地跳着。
可是惶恐也好,紧张也好,它们都小于期待。
林昀礼等了很久,现在也仍旧等着,他等着与云岁见面。
【云岁】:太好了!
【云岁】: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心尖酸酸的,胸腔的起伏不自觉放缓,房间里安安静静,楼下传来电视的声响,某人抿着
唇笑,指尖愉悦地打字。
【林屿】:对,很久没见了。
【林屿】:很期待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