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扶贫，但前男友》脉脉春风

38、我男朋友

　　“全是监控的医院，你告诉我，一米八五的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怎么，难道需要我去翻垃圾桶吗？！拉四宫格啊！十六宫格，你是在让我玩专注力训练吗？！”

　　苏青青站在监控室里，双眼看监控看得直冒火星子。
　　恨不得自己钻显示屏里去，扒开墙皮、绿植，找到那个Gone Boy.

　　就当监控室工作人员的耳朵都要被骂起茧子的时候，一道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屏幕上。

　　“你看你看，我就说他就是自己有事儿先走了吧！这不就回来了吗...诶！”
　　话没说完，苏青青犹如一股银色旋风杀出走廊上。

　　“池意！”苏青青叫住正撕着软糖包装纸的人，“你到底去哪儿了？老板就差没把地板掀起来找你了！”

　　“啊？我就去了趟卫生间啊。”池意往嘴里塞了颗糖，无辜眨眼，“怎么了，有事儿吗？”

　　“你...”苏青青余光瞥到他身后，咽下口气，“你自己解释去吧！”

　　池意眼皮垂下后快速抬起，转过身，在沈回前先一步跳进了他的怀里。

　　“咦，听说，某人找我都快找疯了呀？”

　　沈回没动，静静凝视着他。

　　池意强忍着不回避沈回的目光，更加用力地抱着他，追问道：“怎么了？”

　　忽然，沈回低下头，吻向他的嘴唇。
　　舌尖探入得极轻，似乎只是为了想知晓池意的反应和他口腔中是什么口味的糖果。

　　“没事就好。”沈回别开脸，牵起他的手，“走吧，去看看妹妹。”

　　沈回喊得极为顺口，池意一时间还没能从心虚中回过神，走到病房前，才想起他口中的妹妹，就是说的正躺在病床上的于倩。

　　“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守着‘辈分名字’那一套，却又独独把女儿排除在外。还抱去给别人，让孩子受这么多苦。”
　　池意走过去，给看护病床上的于建文盖好被子，轻声道。

　　“这在绝大多数村中，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竹湾村因为有你们，还有其他返乡建设、受高等教育的青年，而成为特例，才会让你觉得惊讶。”
　　沈回与护士叮嘱几句，随后与池意再度悄然离开。

　　“营养不良，身体发育还不及三岁孩子，哮喘、肺炎、中耳炎...”池意垂下头，缓缓靠在沈回肩上，“我都不敢想，如果于建文那孩子没去找他妹妹，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沈回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每一下都仿佛在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王辉宇辍学，最终能够解决，也是因为你出资建了宿舍；妹妹今晚能够顺利从桃湾村带走，也是...”
　　“是因为你。”

　　沈回打断他，握住他的双手，慢慢坐到靠墙的长椅上。

　　“你就像是我的眼睛，如果没有你，我根本看见这一切。”沈回抚摸着池意的脸，“但，无论是说服王辉宇父亲，还是，带领球队拿到十二强奖金，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停！”池意举手投降，“别夸了，脸红了都。”

　　沈回笑了笑，凑近亲向他的额头。

　　“池池很厉害。”沈回说，“真的很厉害。”

　　池意抱着他，身体完全地放松，将自己交付给对方。

　　“可是，再厉害的人都会有无法解决的问题。所以...”

　　闻言，池意身体僵硬半分，他猜到了沈回想说什么。

　　“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池意知道，沈回是在给他「自首」的机会。

　　沈回总是能如同皮克「看穿」假动作般，「看穿」他。
　　他的自负、他的伪装、他的恼怒、他的一切。

　　池意的手滑到口袋外，用力捏了捏里边小长条的硬块，旋即松开。

　　“没有。”
　　池意说。

　　-

　　入了十二月的田，淡黄苍凉，穿着红色毛衣的莫望山站在其间，也未见得把其点亮几分。

　　“你想拍落日的话，不用三脚架，很难在M全手动捕捉到那一刻。”

　　莫望山放下摄影机，转头看向走来的池意。

　　“你光圈怎么调的？”池意问。

　　莫望山没搭话，直接将相机递给他。

　　“真大方，都让人直接调你设置了。”池意笑着接过，“有人教过我，拍落日要开光圈优先，F8或者更小， IS0100左右...试试。”

　　莫望山拿起，对准远处枯枝后的落日，几乎没有犹豫地连拍了几张。

　　池意刚想又赞他的果断，却听见对方说道：“沈总的确是个好老师。”

　　靠！
　　当着我的面都能说出这种话，鬼知道，背着我还跟沈回撩拨些什么呢！

　　池意深吸一口气。

　　不气不气，是个好人是个好人。
　　跟林千屿那个茶香四溢、背后捅人刀子的比起来，简直是个大善人了他！

　　“沈回的确什么都会，看着也人模狗样，说话都不带感叹号，也从不会颐指气使地让你服从他；但，他就是个控制狂！他会用最温柔的语气和最矫揉造作地用词，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让你选择他预设的道路，他就是个坏家伙！”

　　池意走到莫望山身旁，喋喋不休地数落起沈回那些个「缺点」。
　　不能说句句属实，只能说是纯属污蔑。

　　“……他没有爱心，从来不养小动物！”
　　——
　　沈回：“池池，你抱着的，真的不是作为宠物的绝佳选择。”
　　池意：“为什么？它这么可爱，还毛茸茸，它还受伤了！”
　　沈回：“因为，它是只黄鼠狼。”

　　“……他没有善心，对雇员极其苛刻！”
　　——
　　沈回：“池池，这件事情我们没有必要再讨论，我不可能不辞退她。”
　　池意：“为什么？她只是看我和你赌气没吃饭，给我端了果盘而已！”
　　沈回：“因为，你差点就因芒果过敏，窒息死在卫生间。”

　　“……他没有公德心，浪费人力电力！”
　　——
　　沈回：“池池，你为什么看上去还是不够满意？”
　　池意：“你是钱多了烧得慌吗？我为什么要对新西兰圣诞节下大雪满意啊？！”
　　沈回：“你说的，‘南半球圣诞节可能下大雪，我都不可能再和你做。’所以，能做吗？”

　　做了。
　　池意在沈回为他花了一个小目标，在新西兰豪宅后院的冰雪王国里做了。

　　——数十台造雪机日夜不停地工作，让草坪上的每一寸积雪都不会融化；供霍比特人赤脚奔跑的绿色山坡，被改造成可媲美阿尔卑斯山专业滑雪场；近百棵杉树被雪花覆盖、圣诞彩灯挂满，灌木丛也成为银色迷宫的道道城墙。

　　这件事在当年被媒体津津乐道，却只知是来自亚洲的神秘富豪，对其近乎是「烽火戏诸侯」的内情一无所知。

　　“……沈回小气，特别小气！”

　　话音刚落，莫望山一脸失语地望向他，让本就觉得自己瞎话说得太过的池意，愈发做贼心虚。

　　池意咽了咽口水，手指捏得极紧，磕磕绊绊半晌，终于说了出来：“你，你不要惦记他了。”

　　他昂起脖颈，严肃道：“他是我男朋友。”

　　莫望山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是个好人，对孩子也好。我知道你是被沈回来扶贫，所打动，也从来没耍过什么阴招。但是...”池意双手不自然地叉腰，“就算你是来加入这个家也不行，我跟沈回两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好！”

　　莫望山沉思半晌，最终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
　　池意脸都涨红了。

　　实在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也不知道自己叉腰这个动作合不合适，赶紧又换成双手环胸。

　　“没什么。”莫望山摇头，“的确是被他善良打动，本来只是抱着想要结交一个志同道合好友的心思来这儿...”

　　池意微微歪头，不解地看着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对自己说着话的莫望山。

　　“眼缘这个东西很奇妙，不得不承认又被吸引，更是在相处中，觉得他真诚、专业，还...”

　　“停！”池意双臂比叉，“过分了啊，怎么还夸呢！”

　　“对不起，不夸了。”莫望山笑着点头，“池意，希望你一切都好。”

　　嗯？这么轻松？

　　池意眉毛一挑，嘴角也跟着扬起，但又很快意识到这未免太过高调，于是，他放下手，慢腾腾揣进兜里，左看右看，轻飘飘嗯了声。

　　“好像看见远光灯了。”莫望山抬手指了指村口的方向，“似乎是沈总。”

　　刚说完，他就看见池意双眼亮了起来，随后快步走远。

　　莫望山看着池意的背影，不疾不徐地举起摄影机。

　　——画面里，有开阔的平野和远处延绵的山脉；左侧是依旧沸腾的红日，右侧是池意黑色的轮廓剪影。

　　莫望山放下摄影机，低头看着照片，转而笑了起来。

　　在他再度举起对准被静谧冷蓝拥抱的地平线时，池意也在田埂上，投入了沈回怀中。

　　-

　　“这个盒子里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

　　刚洗完澡，还在擦拭头发的池意，一把扔掉毛巾，从沈回手中夺过那个简陋的鞋盒。

　　沈回看着跟咕噜似守着「宝物」的池意，挑挑眉，拿起被落在床尾的毛巾，给他擦着头发。

　　“不要低估我对你的了解。”沈回动作和语气都足够轻柔，“上次在床底无意发现的鞋盒里，就装了你的身份证、护照和现金。你将它称之为你的跑路...”

　　“你发现后就给我没收了！”
　　“不要乱讲。”沈回弹了弹他的脑门，“身份证和护照本就该收好，现金也只是帮你存进了银行卡中，还给了你利息。”

　　池意抬眼回想，好像，他那五万块现金进入沈回给他的银行卡后，确实多了两个零来着。

　　“所以，你这次又想什么时候走？”

　　沈回的语气太过平静，手上动作也没停，这让池意觉得，他好像只是在问明天多久起床，这类无关紧要的问题。

　　池意有时候是迟钝些，但他又不是傻子。

　　他握住沈回的手腕，转动跪地的右膝，扭头看他，认真道：“我不会走。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离开。”

　　说完，他亲了亲沈回微微抿紧的嘴唇。

　　“嗯，所以，里面不是你的「跑路三件套」？”
　　“绝对不是，我发誓！”

　　“嗯，那就是从我衣帽间拿的贴身衣物，以此解你的相思之...”
　　“……来来来，给我看！”

　　池意大手一掀，鞋盖应声落地。

　　沈回忍着笑，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放下毛巾，拿起鞋盒——

　　鞋盒悬在半空，如同他暂停一瞬的心跳。

　　剪报。

　　财经期刊、经济日报、江城晨报...
　　黑白的、彩色的、过塑的、模糊的...
　　徒手撕下的歪歪扭扭、剪刀剪下的偶有偏斜、直尺按着扯下的边缘毛躁...

　　“你干嘛？”池意戳了戳他，“怎么这么自恋，看自己都能看这么入迷。”

　　池·跟踪狂·意急忙给自己修着台阶，就等沈回把自己给领下来，但沈回这次却没有这么做。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沈回静静看着他，镜片后的双眸有细细亮光。

　　本该到池意答话，可他却只沉溺在沈回的眼中。

　　“害怕，只有我一个人。”沈回伸出手，温柔揽过池意的脖颈，大拇指不住摩挲着他耳后的碎发，将他带到自己面前，额头相抵，“只有我一个会想。”

　　“我才没有想你。”池意说。
　　“好，只有我想。”沈回说。

　　“我是怕自己会忘了你。”

　　池意会记得「沈回」，只要在江城，没有人能避开沈建。
　　但他不会再记得「沈回」，高不可攀、阶级两端却与他耳语厮磨、交换呼吸和无数次紧贴肌肤的沈回。

　　池意无时无刻地觉得过去四年不过是黄粱一梦，而梦除了都会醒之外，还会在醒来后被逐渐忘记。

　　沈回慢慢抬起眼。

　　池意偏头吻上去。

　　沈回太了解池意了，了解他在黑暗中的每一个表情，了解他脚背每一下的绷紧，了解他每一次喉间压抑的低声。

　　就像，他了解池意从来不会吃糖果，除非——

　　“告诉我，在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沈回你混蛋！你非要这个时候问我吗？”

　　池意费力地想要推开身后的人，可他的膝盖和胸膛都被死死抵在墙上，没有丝毫可供他挣脱的余地。

　　池意认命地接受沈回的审问和掰着他脸的窒息亲吻。

　　要我怎么说呢？

　　说那个把自己拽入楼梯间，带着黑色口罩的陌生男人，也试图用这个姿势控制住自己，甚至想要隔着口罩，强吻自己。

　　他质问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他掐着我的脖子，试图让我屈服；他在被我推下楼梯后，还能用压低到极致却又满是调情的语气说——

　　“宝贝儿，回去好好看看我给你的东西，你一定会求着让我艹你。”

　　池意裹着沈回的外套，轻手轻脚走到书桌前。
　　他的手指移动到冰凉的触摸板，在插入U盘时，他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沈回，指腹连击，点开了文件。

　　池意脸上的光线，瞬间由冷白屏幕光变为明暗不一、色彩繁杂的扭曲光斑。
　　而这些都源自于那个被打开的文件夹。
　　里面的照片未经排序、叠放，凌乱不堪地随意摆放，好似张贴在墙上黑压压、乱哄哄的通缉令和大字报。

　　——他和沈回牵手、拥抱和接吻的照片，密密麻麻、满满当当地充斥着整个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