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归缓缓》捻一抹红尘

47、人生意向

　　夏天一旦过去便有种一整年也过去了的感觉，很快，秋、冬、春，皆如期而至。

　　青南的春天总让人有发困的慵懒感，整个城市意兴缱绻，绵绵怠惰。

　　离高考只剩下三个月时间，周慈君在一个学不下去的中午，从图书馆借来一本《镜花缘》，找到学校里一处僻静的凉亭下静静阅读。

　　她不是不知道学业紧迫，课外书不是正统，于高考无益。但在高强度地学习压力下偶尔放松放松精神也是合理的，于是，她毫无歉疚地翻开第一页……

　　“小四眼！”

　　这他妈的可恨的世界！

　　为什么她躲到哪里总能被这家伙找到？

　　向宇飞从凉亭外围跳进来，“小四眼，你又在看什么邪门歪道的武功秘籍？想练什么走火入魔功？”

　　她气不打一处来，“关你什么事？”

　　“现在是关键时刻，你居然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还不接受批评，三好学生的名号哪来的？”

　　“我不稀罕这个名号，你拿走吧，别打扰我！”

　　“我快闷死啦，不打扰你打扰谁？”

　　周慈君烦躁地合上书，“再不走我就打得你爸妈都不认识！”

　　“莫非你看的是小黄书？”他不惧怕她的死亡威胁，很感兴趣的样子，“难怪跑到这么偏僻的角落来偷偷观赏，借我看一下！”说着就抢她手中的书。

　　她并不反抗，看就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看那种玩意儿，色佬胚！”

　　他粗略地将书翻了翻，不仅没有可以调侃的内容，还枯燥得很，哎，他以为这种东西只有五六十岁的中老年才喜欢看，没想到周慈君这么着急要迈入跳广场舞的人群里去。

　　“还给你啦，无聊死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把书丢到她怀里。

　　周慈君笑了笑，这家伙有时候跟许恩秋还挺像，难怪她一直不喜欢他，谁会喜欢跟镜子里的自己谈那种生死相依的恋爱呢？

　　“你不知道我是个无聊的人吗，为什么不去找恩秋？”

　　“她在教室午休，警告我不要打扰，否则醒来六亲不认！”

　　这家伙，就知道畏惧许恩秋，对她则是能惹就惹，“她的警告你就听！”

　　“那当然，她是我未来老婆！”他□□道。

　　周慈君却认真起来，“你有没有想过，高考完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了？”

　　“所以呢？”

　　“所以她成你老婆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考期临近，这严重的问题他当然想过，无所谓地撇撇嘴，“大不了跟她报一个地方的学校呗。”

　　“你选择学校的方式这么儿戏？”

　　她不敢相信，这人是去学专业还是去搞对象的？何况许恩秋未必想跟她继续待在一个城市读书，这么多年还没受够么，简直是磨难。

　　他同样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去哪儿学有什么区别吗？又不是换个地方我就成社会栋梁了！”

　　向宇飞心里清楚得很，自己这个破成绩能上个普通专科已经很好，哪个学校愿意收自己哪个学校就是做慈善，他不会诸多挑剔，混个文凭大功便告成，去哪上都是一样的。

　　周慈君笑了笑，说的也是，看来他的想法很通透，其实这家伙一直是个明白人，就是太啰嗦烦人。

　　“小四眼你呢，有没有什么想法？”

　　她很直接，“我的想法不会跟你说。”悠闲地翻开那本课外书，继续看。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要跟谁说？许恩秋吗，还是陶越？”

　　她一听见这个名字便禁不住脸红心跳，人也躁动起来，声音尖锐，“向宇飞你有完没完？无缘无故提起无关的人做什么？”

　　“怎么是无关的人？你不是喜欢他么？”

　　他不过淡淡的一句话，手中捧的那本书几乎被她攥得要撕裂，“你这么喜欢提这个人，我看是你喜欢他才对！”

　　向宇飞在心里偷笑，每次一提那家伙，周慈君就激动得像只公鸡，不喜欢才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早被他看出来啦，哈哈哈，发现别人的秘密真是太过瘾啦！

　　要是以此来作要挟也是良策，他不是没想过，只可惜周慈君身负谣言太多，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就算传出去也惊不起什么大浪来。只好作罢。

　　“喜欢人家就喜欢呗，小四眼，相信我，暗恋一个人不是错。”虽然不知道周慈君看上那家伙哪一点，但她思想行为本来就异于常人，也不奇怪了。

　　周慈君努力克制怒火，干嘛跟一个麻烦精纠缠，浪费力气，索性不再回应，低头看书。

　　他对惹毛她十分上心，故意凑近说：“要不要我帮你去问问他的报考意向？”

　　她还是不理会。

　　见她不说话，再来个大招，说：“还是让我帮你去跟他表白？”

　　这招不仅管用，还很强效，周慈君缓缓合上书本，把眼镜摘下，放到一边去。

　　她不打算再动口，就算人家常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她又不是君子，理那么多干嘛？于是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动手的家伙，木棍也好，铁锹也好，最好有个手榴弹，炸死这个死有余辜的人得了！

　　大不了她去坐牢，砍头也可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么多年，向宇飞已经有了经验，看周慈君的架势是在找武器对付他呢，立马跳了起来，伸出两根大长腿，把平时跳高的优势极致发挥出来，能跑多远跑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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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习课上，窗户外的暖风徐徐吹来，有的同学在打瞌睡，有的在吃东西，有的奋笔疾书，有的比如坐周慈君后面的李言和陶越，在讨论未来大事。

　　周慈君听见他俩在聊天：

　　“陶越，有没有理想的学校？”

　　陶越耍嘴皮，“清某和北某。”

　　“去！”李言笑推他，“跟你说认真的。”

　　陶越说实话，“暂时没想好。”

　　“那有心仪的地方吗？”

　　陶越奇怪地看着他，“又不是找对象，地区还要心仪的？”他以为上大学是为了学好专业特长。

　　“话不能这么说，大学是找未来伴侣的最佳时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选择对的地点等于选择对的人。”

　　赵文静听后忍不住转过头去，周慈君以为要斥责他俩声音太吵，没想到她是打算加入讨论。“没错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是吧？”李言嘿嘿笑。

　　“你们是依据地方特点来选择对象的？”陶越非常诧异。

　　李言很直白，“反正我喜欢清纯乖巧的。”

　　“那你得到幼儿园去找。”

　　赵文静说完三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那你喜欢什么男生？”

　　李言随口一问，赵文静却很认真地在思考，“我喜欢阴郁低沉的，说话嗓音略带沙哑，眼神忧郁深沉，话不要太多，但是智商极高！”

　　“那不是抑郁么，精神病的一种。”

　　赵文静一拳过去预备捶死他，李言闪避及时才没被打到，笑完后他又问：“陶越，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陶越的答案似乎在敷衍，“暂时没想好。”

　　李言不信，“大学没想好钟意的类型也没想好，我看你是故意不说给我们听的！”

　　“陶越可能喜欢的是你，所以不好意思说，哈哈哈！”

　　三个人乐得前仰后翻。

　　赵文静这时突然抽走周慈君手中的笔，拉着她的手臂强行把她加入讨论的队伍。

　　“慈君，别学啦，放松一下，转过来，一起讨论国家大事。”

　　周慈君轻笑，“怎么成了国家大事？”

　　赵文静振振有词，“国由家组成，每一个家庭都是一对情侣浪漫的组合，讨论喜欢的人怎么不是国家大事？”

　　还挺有道理的，周慈君没有借口退出。

　　赵文静继续搞笑，“你信不信陶越一直暗恋李言？”

　　李言做呕吐状，“这是哪来的谣传？”

　　“你们两个经常形影不离，吃饭学习都在一块，动不动就勾肩搭背的，不是喜欢对方是什么？”

　　“周慈君和许恩秋也是这样呀！”

　　“许恩秋有男朋友，人家是校草正坐在最后一排，你呢？”

　　李言自证清白，“我喜欢的是詹妮弗康奈利！”

　　“是谁？”

　　“《美国往事》看过没有？算了，那么高级的电影你肯定不会看。”

　　“切，喜欢外国佬就是汉奸！”

　　两个人杠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李言这时盯着周慈君问道：“周慈君还没说呢。”

　　周慈君发愣，“什么？”

　　“以后想去哪里上学？”赵文静问。

　　“尽量离家近一点，最好就在青南市内。”

　　赵文静发叹，“那多没劲！”

　　“靠近家方便。”

　　陶越却说：“有机会到外地看看，增长见识也好。”

　　李言说：“其实留在青南也挺好，什么都有，天气和环境都不错。”

　　赵文静笑问：“慈君，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该来的始终会来，周慈君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说：“什么都好，我没有太多要求。”

　　李言睁大眼睛，“这么开阔的条件？”

　　其实周慈君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没有太多要求还是要求太多以致无法形容出来。未来伴侣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无法确切具体起来。

　　此刻谈论这个问题实在太早，每个年龄段的追求和喜好都不会一样，谁知道以后她的想法是什么样的呢？毕竟未来成年人的生活严肃现实，十几岁的心动对象不能作数。

　　“说了等于没说嘛！”赵文静噘嘴。

　　“我猜周慈君喜欢笨笨的，对读书丝毫不感兴趣的校霸类型，骑个摩托车叼根烟，喝酒吐痰的那种。”

　　大家都笑了起来，周慈君忍不住问：“为什么我会对那样的感兴趣？”

　　李言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说：“每个人都对跟自己生活圈子不一样的人有向往和好奇，那样比较有吸引力。”

　　赵文静点点头，十分有感触，“难怪我喜欢阴郁型的，我太开朗了。”

　　陶越在一旁笑，“那也不代表周慈君会喜欢一个小混混。”

　　“不信就问周慈君，刚刚我说的你是不是有点心动啦？”李言扬着眉毛看周慈君。

　　“心动没有，倒有点心衰。”

　　周慈君说完，又是一阵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