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er》霓衣岚风

2、朋友

　　Frank在看见我的时候也愣住了。不过是一两秒的时间，她马上露出礼貌的微笑，对我双手合十：“好久不见，妍妍。”

　　她旁边的女孩笑容顿时凝住了，试探性地问她：“P'Frank，这位是？”

　　我的笑容在这一刻也不由得凝固了。其实我刚才认出Frank的时候并没有打算以朋友的身份向她打招呼，怕会招来什么误会。没想到她直接就用老朋友许久未见面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Frank像是预料到我会为难一样，她马上就转头笑着对那女孩说：“Kath，这是我在兰实读大学时的学妹，乔妍，”然后又看向我介绍道，“妍妍，这是我的搭档兼最好的妹妹，Ardith·Kath。”

　　Kath立马对我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你好，乔妍姐姐。”

　　这个小妹妹笑起来很好看，我看着也很喜欢：“你好，N'Kath，你好可爱。”

　　Kath不禁露出赞美的目光，笑道：“乔妍姐姐，你的泰语说的很不错呀！感觉比我这个有一半泰国血统的泰国人说的还要好呢！”

　　我不禁有点奇怪她的话，Frank马上给我解释了：“Kath是泰英混血，她爸爸是英国人。”

　　我这才明白，怪不得她长的不像地道的泰国人呢。我笑着，又给她们俩介绍了闻筱筱，以及即将开始的酒会内容，并为她们两个嘉宾做了最周密的安排。

　　安排好她们后，我还得去迎接其他泰国嘉宾，道别之后我准备走了，Frank却叫住了我，“妍妍，能聊一聊吗？”

　　我站定，看了一眼跟在我身边的闻筱筱，又踌躇了两秒，最后决定还是答应她。于是我让闻筱筱先去，我随后再去。

　　说实话，Frank叫住我的一瞬间，我是有些蒙的。因为我当时压根猜不出来她到底想要和我聊什么。是老朋友叙旧聊过往，还是聊她的现在，亦或是……她想说她已经原谅我了还是继续记恨着我？

　　我内心忐忑地跟在她的侧身后，眼睛却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人都是向往美好的事物的，无论男女，更何况她曾经是我的恋人。六年不见，她的背影却仍然没有改变什么，就好像回到了大学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跟在她的后面，她带着我学习、带我进行社团活动，后来又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一个人。即使我们最终没有走到最后，但是这段经历我一定会铭记一辈子。她明明只年长我一岁，却在无形之中教会了我很多，甚至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我。

　　她就像我内心深处最纯洁的那片净土，纵然时光荏苒，这里却永恒不变，当我思念之情难以抑制之时，我便会到这里来看一看她，回忆那些美好的过去。

　　我禁不住地看她。今晚她穿的金色鱼尾缀花鎏光裙正是我们公司十月份的新款高定。这款裙子对穿衣者的身材比例要求很高，如果仅仅达到一米六五以上的身高是远远穿不出来它真正的效果的。但是这款高定穿在Frank的身上，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晚上她来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来她了，因为Frank本来长的就漂亮，再穿上这么吸睛的裙装，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Frank走在我身侧，她脸上的笑还是淡淡的，就像她的性格一样，总是安静不那么活泼。可是看到这笑容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很欢喜。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总是这样对我笑，有时她淡淡地表情看着我时，我还会故意说笑话逗她，一定要把她逗笑了为止，而每次她都能中招，这时我就会又心疼又怜爱地刮一下她的鼻子，或是把她搂在怀里吻她的额发。

　　我忍不住稍稍加快了脚步，离她仅剩一个身位。她身上的香味毫无预兆地落入我的感官中，我不禁偷偷深吸一口气。还是那熟悉的味道，每次靠近她，都令我陶醉不已的馨香，我至今记忆犹新。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Frank就带我来到举办酒会这栋展播厅的二楼楼梯口处。一楼是举办酒会的地方，三楼是会议室和休息室，二楼则是展播厅的后台及杂物间之类的房间。现在人基本上都在楼下，这里却很安静，没有什么人经过这里，很适合说话。

　　Frank站定，面对着我，微笑着说：“妍妍，看到你现在过的很好，我真的为你感到高兴。”

　　“Frank……你……”我好像有点更懵了。

　　Frank笑了一下，继续说：“如今我也算是娱乐圈里的人了，免不了要和你的公司合作。今晚我会和N'Kath一起来，其实也有我的私心。首先是想支持你的公司，我会说服经纪人尽量促成与你公司合作，其次是我真的想见一见你。”

　　“即使我们现在没有以前的关系那么亲密，但是也算是好朋友，对吗？”

　　今晚能来参加酒会的娱乐圈明星基本可以算是泰国的一线了，知名度算是很高的。虽然我此时不清楚Frank如今在泰娱的地位，但是凭她今晚能来参加这个酒会，应该于一线明星无误。

　　可是我此时纠结的不是她能否和JM合作，而是她的这一番话。

　　她这是什么意思？还在恨我？可是如果她还在恨我，她又怎么会愿意为了我特意来参加这个酒会？但也不可能是对我还有所留恋的样子。她的语气不疏不离，确实像是我多年未见的故友会这样对我说话的样子。

　　我的内心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专门为了我特意来这个酒会，却又是这种淡漠客套的话和语气……呵，确实很像是好朋友，还是那种淡水之交的好朋友。

　　但是，刻意带了一个女孩和她一起来，又是什么意思？看我如今孤身寂寥，而她成双入对？但下一秒，我就马上打消了这个充满妒意的想法。我印象中的Frank不是这样会嘲弄别人的人，她会和别人一起来，说不定是经纪公司的安排。

　　既然她说只是朋友，那就只是朋友吧。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她实现了自己曾经的梦想，而且……也忘了我们曾经的一切。

　　我很快调整过来思绪，同样回复她一个礼貌的笑容：“对。谢谢你们能来参加我们公司举办的酒宴。”

　　顿了顿，我斟酌了下，还是把这话说出口了。“如果真的要合作，那私底下朋友之间的称呼还是不要有了。你说对吗，Khun Frank·Lin？”

　　既然我在她面前的形象已经是一个自私又无情的人，那这个人设不如就一直树立到底吧。反正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当年我“出轨”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不用再回顾过去了，我更不必要此时再去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她似乎是没有预料到我会这样说，怔愣了下，随即又马上笑道：“我很期待接下来与贵公司的合作呢，乔小姐。”

　　我继续微笑：“希望Khun Frank能渡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酒宴客人很多，照顾不周之处还望海涵。不好意思，我助理还在展厅入口处等我，我就不奉陪了，再见。”

　　没等她回答我，我就马上掉头向展厅入口处走去，一丝不敢回头。生怕多看一眼我就会心软把真相说出来，或者忽然有想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

　　回到展厅入口处，闻筱筱并没有多问什么，我看了她一眼，调整好状态后就与她一起接待宾客。

　　宾客已到齐，酒宴正式开始。我作为JM总公司派遣的负责曼谷分公司的总负责人，首先要上台讲明此次酒会的目的和意义。

　　一片掌声中，我落落大方地上台，用流利的泰语说道：“大家晚上好！欢迎泰国各界名流之士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鄙公司今晚举办的酒宴。此次鄙公司能在曼谷建立分公司，多亏了贵国各界的人士的鼎力支持，我们不胜感激！而此番举办酒会的目的，就是……”

　　此时此刻，聚光灯的焦点几乎都在我身上。今晚为了参加这个活动我特意换上早就选择好的晚礼服。我记得衣服刚拿回来的时候，闻筱筱不停地在说好漂亮，我穿在身上对着镜子觉得也不算丑。可是，我站在瞩目的台上，我的目光却一眼就捕捉到了站在台下的Frank。

　　在我的视线中，她实在是太耀眼了。

　　我看着她在人群中，一直对着她身旁的Kath说笑，那看向她的眼神如此宠溺，我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就消失了。

　　突然，我觉得自己穿这件礼服也不过如此，因为对比之下，根本不及Frank分毫。

　　于是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继续露出微笑讲话。却不知道为什么，下面的话用泰语突然不是那么顺畅了，所以最后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只好改用英语。

　　下台之后，我也长舒一口气。等到坐下来，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

　　闻筱筱推门进来，端了一杯热水递给我，我点头接过，她说：“乔总，我记得以前这种酒会的讲话环节你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今天……你的状态不太好吗？”

　　我把水杯放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道：“可能是这两天有点忙吧，没事。”

　　“那就好。”闻筱筱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问了，而是转为问道：“乔总，那位泰国女星……Frank·Lin，她是你的朋友吗？我看你们俩好像认识。”

　　“朋友”这个字眼像是忽然变成了一根刺，一下子扎在了我的心上。

　　“对，她是我在兰实时的学姐，以前很照顾我——

　　……算是好朋友吧。”

　　我强笑着，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马上低头喝了一口水。

　　水有点热，舌头被烫的有些麻。

　　但是心里的疼痛减轻了。

　　还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