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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闹僵(1) ...

  •   “我们也不差这一两银子,给了便是。”

      周围人潮闻声纷纷聚来,温玉仪将丫头拉至一边,抬袖遮挡,低声相道。

      剪雪见势挤眉弄眼,轻晃钱袋,为难之色又浓重了些:“主子,出门时带的银两不够,恐是付不了……”

      这才意识到何为骑虎难下,硬是留着也付不出银两,可若是事不关己般放下花簪走了,只叫瞧热闹的人说东道西。

      温玉仪沉心作思,欲想一法脱离窘迫之境。

      “这发簪的银钱我给了。”

      于议论声渐起之时,一语清润之音划破长空,一锭银子被置在了肆铺上。

      放落银钱的皙指骨节分明,周遭众人抬目望去,顿时一惊。

      来者竟是皇城使楼大人。

      掌柜一见白银,蓦地乐开了花,言笑着将银子放入袖中:“草民还在思索,是何人如此出手阔绰,原来是楼大人啊!”

      眸中男子面如冠玉,器宇轩昂,却又带着隐约的谦卑温和,一袭青衫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显尽了君子之范。

      温玉仪瞧愣了神,不自觉地滞在原地。

      原本的不安之绪越发变得慌张,好不易理清的心念似要冲破云霄。

      心跳如雷,她霎那间敛回眸光,转身欲狼狈而逃。

      有人付了银钱,她已然不必再作停留,此般打破僵局之策,只得是她仓皇而离。

      然而未走几步,又忆起发簪还戴于发髻之上……

      她一止脚步,再度折回,取下发上桃花玉簪,一言不发地递回于掌柜,故作从然地再次离去。

      却不敢瞧望旁侧男子一眼。

      她若再与之相视,恐是要跌入其清隽眼眸,跌入那此生不得的妄想里。

      若镜中花,水中月,咫尺天涯,遥不可及。

      娇婉女子行色匆匆,皇城使楼栩怔了怔,拿上那花簪快步奔上前,将姝影拦了下。

      他凝肃望向四周,待围观人潮散去,肃然目光又化为不易察觉的柔和,轻落清婉女子身上。

      “王妃娘娘喜爱这发簪,下官买下自是想相赠的。”楼栩双手递出桃花发簪,眼波里泛着赤诚。

      并未伸手接过,温玉仪立得端直,凝视男子手中饰物,良晌开口:“我已为他人妻,楼大人这赠姑娘花簪之举,恐是不妥当。”

      皇城使犹有不甘,迫切欲送出这首饰,不作退让:“王妃娘娘许是会错了意,下官仅是瞧见娘娘的女婢面露难色,猜测娘娘出府时未带足银两。”

      “此举无关风情月意,还望娘娘收下。”

      他如是言说,已是为她寻了借口。

      这支桃花簪她初望时便爱不释手,此刻又加之是楼大人相赠,别提有欢愉。

      “剪雪,回府后记得遣人将银子送还。”

      她浅叹着拿回发簪,端望了一遍再一遍,与剪雪吩咐道。

      “奴婢定牢记。”朝主子恭然俯身,剪雪偷瞄眼前肃冷身影,灿然轻笑。

      此物便当作是以借来的银两所得,待他人问起,她也有措辞可言。

      温玉仪窃喜地攥上玉饰,眸底漾开一片涟漪:“今日多谢楼大人相助。”

      “下官不敢当,”闻言赶忙回应,楼栩剑眉一展,直言不讳着,“只要娘娘欢愉遂意,下官便欢喜。”

      再嘘寒问暖下去,主子许是要忘了时辰,剪雪想那楚大人还在寝房睡着,要是醒了来,四处瞧不见主子,又会如何因嫌恶记上一笔。

      “主子快些走了,待楚大人清醒,寻不见主子,怕会给主子招出些祸端来。”念至此处,剪雪忙作提点,语声响亮,有意让面前男子听去。

      楼栩自当知晓话中深意,保持适当之距,于她而言才造不成困扰:“楚大人傲骨嶙嶙,风姿卓绝,是极好的归宿。下官恭贺娘娘与楚大人鸾凤和鸣,鸳鸯合好。”

      清肃之影向她行下一揖,她心上震颤。

      似有弦丝于瞬息间断了。

      这一幕她遐想过几回,真正听他说出恭贺之言时,她仍感酸涩苦楚……

      温玉仪敛眉回礼,回语中掺杂着微许落寞:“楼大人的心意我收下了,也愿大人能寻得良缘,寻见一位不辜负大人情意的姑娘。”

      语毕,她便泰然自若地离了街市。

      往昔相遇的种种若过眼云烟,最终连风痕也不曾落下。

      离那街巷远了,剪雪忍不得叹了叹气,心想主子有苦难言,定当将此情念埋回至了心底。

      “主子心里可是闷得慌?”身侧清丽女子依旧平静如常,惯于将一切心绪埋得深,剪雪唯知她对楼大人倾慕万般,于此定不好受,“奴婢觉着,这份情思应早些时日断了好,若楚大人察觉了,以他平日的性子,怕是不会给主子好眼色。”

      可今朝已为摄政王之妻,主子势必要当断则断。

      不为现下,也要为将来思量。

      温玉仪回想那孤绝料峭般的人影,双眸不沾丝许波澜,清冷而回:“无妨,我也不需他的垂怜,争宠之事轮不着我。他若不喜我这般的,再纳妾便是。”

      “可大人如今算是权倾朝野之人,娘娘总不能与大人撕破了脸,万一有朝一日,有他事相求……”

      这当中的利弊之分主子应更为通晓,剪雪说得言不尽意,斟酌再三才道。

      这桩婚事起初就已被扯入了朝堂权势之争。

      掌控天下之权的摄政王多年未娶妻,王妃之位悬空已久,朝中人人皆垂涎着此位,欲攀上楚大人这处高枝。

      如有幸攀上了,便可得一世安枕无忧。

      满朝文武透彻在心,有摄政王作靠山,是达官贵胄梦寐以求之事。

      可一道先帝遗诏横空而落,这一喜事便落在了温宰相的头上。

      先帝白纸黑字钦点的婚事,破碎了许多妄念。

      家父虽未言得直截了当,她也知该如何去做。

      此殊荣来之不易,温府还要靠着楚大人发扬光大……

      无故被卷入朝野之争,何人会听从她的意愿,温玉仪憎恶极了这世道,却感力不从心,无计可施:“我又不愚笨,在府邸中定是要服从楚大人的吩咐,一切以安生为上。”

      为着温府上下着想,她绝不能和那位大人闹了僵,一朝任性,到头来只会得不偿失。

      回府后定要再讨好上几分,为清晨之际的冒失之举再赔上一些礼。

      温玉仪如此作想,恍惚间抬眸,发觉自己已回了王府。

      府中有女婢疾步而来,眉头紧锁,匆忙禀报着:“王妃娘娘,大人方才唤您去用膳,却尽是找不着您的踪影,好似有些恼怒。”

      “知晓了,多谢告知。”

      她随之遥望正堂,透过轩窗依稀见着那凛然身姿,模糊却仍能感到不可侵犯。

      用膳?

      她殊不知王府还有这等规矩……

      出府前瞧他睡得昏沉,她便未作多想,明明洞房之夜都不曾候他来,哪知他竟会等着与她一同用午膳。

      婉然来到堂内,膳桌上摆满了玉盘珍羞,温玉仪沉默不言,和往常无异地恭肃而坐,见身旁男子亦是闭口不语。

      清早所望的朝服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月白色清雅便服,较晨时多了份随性与悠闲。

      他饮着清茶,放落下玉盏,凛冽的眸光才缓慢投向她。

      楚扶晏漫不经心般扯起薄唇,抬袖为她斟了一盏茶:“一觉醒来,听闻王妃独自出了府,还与那皇城使走得极近,本王险些以为听错了话语。”

      她曾有耳闻,楚大人极好颜面,若与旁的男子走得近了,丢的是王府的人。

      今日这一举,确是会令他感到不满。

      惊吓着慌乱站起身,温玉仪镇静好半晌,不明他何故得知,稳下意绪,忙沉着而答:“妾身只是恰巧撞见了楼大人,并非有越矩之举。”

      “是或不是王妃心里清楚……”

      他浅笑着看向一侧的女婢,轻挥袖袍,晏然下了一道命令:“将这名唤剪雪的婢女带下去,你们可退下了。”

      眼睁睁望见几名府奴将剪雪扣押而下,她忽而心颤不止,不明他为何带走剪雪,心头逐渐忐忑无策。

      主子有罪,奴婢替主子受罚。

      他是有此意,才借这一举让她自省……

      “她是我带来的贴身侍婢,大人……”连一贴身女婢都保不住,她这主子又有何能耐,温玉仪咬紧了牙关,柔声唤道。

      楚扶晏仍旧淡然闲适地饮茶作答,似乎已将眸前女子视作任他宰割之人:“从王妃口中问不出话来,本王只好另寻他法了。”

      他们要问剪雪何等荒谬之语不言而喻,她杏眸稍抬,忽又问道:“大人是不信妾身?”

      “楚某从不信任何人,让王妃失望了。”

      他淡笑着回话,眼底深处的寒潭淌过一丝薄冷。

      剪雪道出的传言映入脑海,摄政王楚扶晏暴戾无度,喜怒无常的心思令人无法揣摩,仅凭着一念而起肆意行事,以己之欲谋取私利。

      温玉仪忽觉此人可怕得紧,表面一身光明磊落,明公正道,其实却是藏于幽暗之下的阴狠薄情之徒。

      除却常芸公主,他对谁都可无情到极致,甚至视他人性命宛如草芥。

      或许见此柔色呆愣得久了,楚扶晏轻叩膳桌,抬指将一副碗筷推至她面前。

      “王妃如此愁眉不展,是不愿与本王一同用膳,还是怕府中下人从那女婢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闹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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