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季同梦》抒桃

34、循梦

　　季浔一脸迷茫地站在单元门口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对劲。

　　祝亦燃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夏梨，两个人好像还很熟悉。
　　季浔认识夏梨两个月，从来没见她表情这么丰富过，竟然还脸红了！

　　更奇怪的是，祝亦燃竟然能指名道姓地说出街角咖啡厅现烤出炉的可颂很好吃，用来招待同学最好。
　　他不是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吗，怎么会知道这个？
　　而且……为非作歹的祝二狗什么开始竟然还讲究起待客之道来了？！

　　季浔仰头看了眼天，这太阳……是打东边出来的没错吧？

　　她摇摇头，算了。
　　夏梨这么善解人意地帮她搬东西，她去买点好吃的招待人家也很正常，祝亦燃虽狗却还算懂事。

　　“唉，怎么又是绿卫衣配粉拖鞋的穿搭！”
　　季浔看了眼自己的装扮，垂头丧气。

　　上次就是穿着这身遇到了徐子安之后又遇到了孟时瑀。
　　把不想见的人全都见了个遍……

　　想到这，季浔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好久没见到过徐子安了。
　　最近忙得晕头转向，她倒是忘了他那一茬。

　　不过见不到他最好，这辈子都别见到才最最最好。

　　很巧的是，老天爷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并且再一次不遂人愿。

　　季浔进到咖啡店时被店员告知下一批新烤的可颂估计要半小时后，她只好随便点了杯喝的坐在门口吧台上等。
　　没过多久，视线里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季浔扫了来人一眼，又淡淡转过头去。

　　这一次徐子安没有向她露出亲切的微笑，在看见她那一刻甚至有些惊悚之感。

　　季浔莫名其妙。

　　徐子安买了袋吐司，付好钱后很快就要离开。

　　临出门前，季浔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改常态大声叫住他，“徐子安，你看不见我？”

　　反正她也要转学了，而且名声已经差成这样，随便徐子安说什么也不过是给她的坏名声锦上添花而已，季浔不在乎。
　　倒是他们之间的帐该好好算算。

　　这平淡的一声问话却把徐子安吓得一激灵，他仿佛撞鬼了一般，眼神极其戒备。
　　“你又要干什么？！”他冲她低吼。

　　又？
　　季浔挑挑眉，有点好笑地问：“又是什么意思？好像一直是我欺负的你一样？”
　　真是会恶人先告状，恶心。

　　“你少装傻，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徐子安的表情有些扭曲，语气愤恨，“初中的事也不全是我的错，孤立你的又不只有我一个人，孟时瑀打也打了你还想怎么样？！”

　　“……什么？”
　　听到孟时瑀的名字，季浔的表情变了变。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你把初中的事全跟孟时瑀说了一遍，还说我一直威胁恐吓你，然后让他来找我的么，你有什么好装的？”徐子安不耐烦，只觉得季浔惺惺作态，“真想不到，他竟然能对你这么上心，而你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绿茶样，真有趣。”

　　“？”
　　季浔本来是要和他算账的，没想到徐子安的一番话信息量会这么大，大到她当场愣在原地，连对方骂她是绿茶都无动于衷。

　　所以……他的意思是，孟时瑀已经都知道了？
　　关于她初中是什么模样，她撒谎说不认识徐子安，这一切……都知道了……

　　脑海中的思绪纷乱，季浔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些日子以来和孟时瑀相处的片段。
　　难怪篮球赛后他对她越来越好，好到季浔满心疑问，原来是为了弥补她曾经受过的伤害吗？
　　可是，孟时瑀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季浔发着呆，连徐子安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发觉，直到店员提醒她可颂已经出炉，季浔方才回神。

　　她拎着新装好的一袋可颂走在堆满落叶的大街上。
　　徐子安最后说什么？

　　……真想不到，他竟然能对你这么上心……

　　是啊，真想不到。

　　她垂眸在口袋中翻手机，连手上装着可颂的纸袋掉了也没发觉。

　　她和孟时瑀的微信对话还停留在上周六。
　　她不敢见他，连带着他的消息和电话全都没回。

　　最后一句是他问她，明天想吃什么，他去给她买。

　　秋天的阳光和煦温暖，秋风却不这般宽以待人。
　　凛冽的风划过季浔的脸，泪水也顺势快速滴落，她的感冒还没好全，冷意从脸颊蔓延到全身，她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走着走着突然大步跑了起来。

　　她与芳庭园擦肩而过，听祝亦燃说，孟时瑀住在隔壁的兰亭序。

　　等进了小区之后，季浔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孟时瑀家的具体位置。
　　她又点开微信，找到他的对话框拨通了语音。

　　铃声响起的前几秒里，季浔有一丝犹豫。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连门都没让他进，他一定觉得很伤心吧？
　　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系过她，会不会已经放弃了，不想和她继续说话了？
　　他应该已经听说她要转学的事了吧，她都没有和他打过招呼，他会不会再也不想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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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在电话接通那一刻瞬间烟消云散。
　　无论如何，她都要来找他。

　　“你在哪？”

　　少女带着哭腔的急切问话顺着听筒传过来，孟时瑀来不及反应，那道他日思夜想的身影便骤然出现在视线里。
　　像是做梦一样。

　　回应季浔的是长久的沉寂，无人应答的每一秒里都提醒着季浔刚刚那些念头的可能存在性。
　　她不死心，吸吸鼻子又问了一遍，“孟时瑀，你在哪？”

　　少年干涩的声音带着些犹疑。
　　“你身后。”

　　她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也不管孟时瑀对她是怎样的态度，季浔在回身看到他那一刻时理智彻底烟消云散，一把扑进他怀里。

　　路两旁的高大树木被风吹得枝叶轻摆，速速落下几片枯黄的叶子，刚好砸在相拥的两个人脚边。
　　孟时瑀今天穿了白色毛衣，软软糯糯的衣料，带着熟悉的阳光气息。
　　季浔如梦初醒，理智逐渐回笼，她想放开手可又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红透的脸。

　　纠结之间，她先开口，“对不起，我要转学了，都没来得及告诉你。”
　　其实也不是没来得及，毕竟全班同学都已经知道了。

　　孟时瑀没出声，两只胳膊僵硬地垂在两侧，没有回抱她。

　　季浔的心一点点下沉，她有些慌张，指尖不安分地抓着他的毛衣。
　　她放缓声音叫他，“阿瑀？”
　　像只可怜的小猫。

　　哗啦一声。
　　装着一兜零食的塑料袋砸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季浔动了动，这才注意到孟时瑀手上还拎着东西。
　　大概是去了超市刚刚回来。

　　她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表情有些忐忑。
　　低垂的目光落在他洁白的运动鞋上，她看见他转过身，侧对着她。

　　季浔咬了咬唇，卷曲的睫毛沾满泪水，鼓足勇气缓缓抬眼看他。

　　洁白的针织毛衣衬托下，少年暴露在空气中的粉红色皮肤格外显眼。
　　孟时瑀低咳了一声，目光落在单元门口醒目的红色垃圾桶上，眼神有些慌乱。

　　“我这人定力一般，”他的声音低沉克制，“季浔，你最好别勾引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