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文炮灰攻决定流放自己[穿书]》荆冥

1、挖掘机034

　　【您正在使用退役挖掘机034智脑，查询有关“沐乘”信息，尝试联网检索中，请稍后——】
　　【滋——啦——】

　　满是年代感的智脑屏幕闪烁着。几条裂痕在屏幕上贯穿，堆积了许多灰尘污垢。它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加载出来那么几个字句。

　　就在这一派干冷的寒意中，一只苍白寒凉，被冻得略有些发紫的手被哈了一口气，颇有骨感的食指在智脑屏幕上迟钝地点击着。

　　手指的主人对眼前的一切包括那几条裂纹都充满了好奇，但对这个简单名字检索的命令却是犹豫再三，“……请搜索‘沐乘’死前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成功检索到相同姓名人员共23722人，注册公司378家......】
　　检索人打断道：“应该算是历史记录，大概晋国前的历史。”
　　苍白干裂的嘴唇里吐出一口雾气，带着几分低落与不甘补充着：“是央国人。一个致使央国灭国之人。”

　　【已根据您给出条件，筛选“前晋历史”，“央国”，发现唯一符合检索信息——】

　　【沐乘，前晋央国最后一位君主，死于山虎坡战役。
　　根据史载。晋二十五年，央国国灭。
　　最后一任国君名为沐乘，谥号央悯公，死于时年第一场大雪，以草席裹尸葬于山虎坡下。】

　　“败寇一个，死后竟然还能留个全尸，”他苦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很是惊喜的话：“到死还结个谥号。倒是这个‘悯’，用的还算合适。亲手送故国走上末路，回天乏术的无能之辈。”

　　【智能挖掘机034号智脑，已查询到“沐乘”死前记载。】
　　……
　　黑红相间的大纛旗在寒风中飘舞飞动，发出仿佛困兽挣扎的声响。
　　一匹健硕的战马缓步向前，喷出一阵厚重雾气。战马与它背上的主人披挂着轻铠，此刻已沾染上温热的鲜血，他们在阳光傲然屹立，熠熠生辉。

　　战马上的胜者执剑向前：“央君何苦如此。”
　　“央城国都已破，纵使此刻武神下凡、天降神兵，都已无力回天。
　　和某真心劝阁下。阁下是为君者，修习为君之道。执着于为名节而死，为何不愿为央国万千百姓谋个安稳，舍身做降——”

　　纛旗下浑身鲜血的青年抹去唇鼻间的血渍，呸出一口血腥唾沫：“我辈舍脸！攀附贵国整整十五年！为了什么？”

　　青年的君主以一柄锋利的重剑作杖，勉强撑起颤巍巍的身躯，满是脏污的脸仰起，带着强挤出的笑意。向马背上的人自问自答道：“十五年来，哪一天不是为求安稳？”
　　“老前辈觉得吾辈血战至此，就是为了留个名人志士的气节！？”

　　马背上年过半百的将帅垂眸，似乎是在隐藏双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堪之色。
　　“因为贵国容不下央国小小一国！随意为了一颗玉石珠子，不顾往日情面，毁我国都！杀我臣民！”

　　“是我沐乘无能。终将要弱小故国背着个窃宝的恶名覆灭。”沐乘再抑制不住胸口一口苦血，一条黑红沿着嘴角流下，浓稠的污雪在干裂的土地上绽放出一朵绚烂的花。

　　他动作娴熟地褪去一身铠甲丢弃一旁。内里的棉衣上已然遍布刀痕，几处伤口血肉模糊插着折断的箭矢，如果不是在寒冬腊月，恐怕已发臭溃烂而亡。

　　冲杀而来的战马发出急切的嘶鸣，刀剑纷飞在他眼前，试图让他露出一丝恐惧。

　　“穷途末路，不劳费心。”沐乘抹去嘴角的血，“只求拜请老先生一事。吾辈身死之后，还望劝谏晋王，善待央地百姓。”

　　不惑之年的将帅未发一言，只是摘下头盔，随后跃下马来，剑指向前，身后将士骏马一拥上前......

　　【央国国灭的原因一直以来备受争议。
　　至今最为大多数史学家接受的说法是，晋王怀疑是央人窃走了大晋国国母发簪上丢失的蓝田白玉笑靥珠，而引发的灭国之战，也称“笑珠之战”、“山虎坡之战”。】

　　“呸！我呸！”智脑前检索查阅的人终于忍不住一腔怒气，捶胸顿足，“我央人谁偷东西谁是狗！”

　　青年有着一头齐腰的长发，厚而多的黑发里夹杂了许多泥土与碳质的东西，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冷白。
　　他愤然地拨弄着发中的脏污，赤裸的身躯裹紧一条破破烂烂的并且已经炸毛的灰色毛毯，整个人缩成一团。
　　黑亮的眼睛，盯紧智脑屏幕：“之后呢？我的、不、央国的臣民之后如何？”

　　【晋国灭央后，极大扩大了版图。晋君听从臣下建议，善待了央地百姓，下设置管辖；这件事最终还是引得各诸侯不满，终被群起攻之，晋国因它过早展现出野心，很快泯灭在历史潮流之中——】

　　听了上半句，青年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下半句一出，顿感有趣：“呵呵呵，急功近利，晋君这老头真是活该！”

　　屏幕上飘过一条流动的提示。
　　【系统提醒您，您已经使用检索功能超过5小时，请及时眺望远处放松双眼——】

　　沐乘打了个喷嚏，似乎才意识到已经过去许久时间，颇感疲累。揉着已经散布血丝而通红的双眼，放松了手边握紧的已经锈迹斑斑的重剑。

　　他从善如流地顺势望向远处，一块刚被挖掘了一半的就被抛弃的土堆。

　　这会过了半日，一场大雪不间断地下，雪花在各处积了厚厚一层，但———依稀能看到自己从千百年埋着的土坑里诈尸醒来的情状。

　　5小时前。
　　智能挖掘机034号正在进行工作着，虽然只是不断重复着将附近的土堆推平的工作，它仍旧十分卖力。

　　挖掘机034号的注意警告发声装置似乎已经损坏，即使附近没有活人，他仍旧警示着：
　　【正在进行挖掘作业..请保持安全距离…做好安全防护…】

　　破旧不堪的机械臂在将一铲黑土倾倒在履带下压实后，戛然停止了工作，老旧的红外检测系统自动开启，在山坡上来断断续续扫描起来。
　　【检测到不明物体…正在进行分析…】

　　土坡土壤本身质地松软，呈现出健康肥沃的黑色，深埋地下的一些在刚挖出来甚至还残存着些温度，很适合一些穴居小生物栖息冬眠。但挖掘机034搜寻了所有可能生物的特征，进行比对，结果都显示无。

　　在它疑惑的片刻，一只苍白的手从灰黑的土里骤然伸了出来。
　　修长的、仿佛泛着寒气的手在寒风中试探性地感受了片刻，便回头用力拨开周边土壤，主体逐渐浮现出来——一个一头长发，身形瘦削的青年。

　　他甩去身上的泥土，与似乎是腐朽已久的衣衫，神情木讷，仅仅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从土里费力地爬出来。
　　在呸出嘴里、眼里的土后，才像个活人一般在寒风中颇有生气儿地连打了三个喷嚏。

　　034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人类男性…二十岁左右…赤裸…极度寒冷…疑惑】

　　听闻身后传来的声响动静，沐乘反应迅速，回首的神色立即变得警惕，可惜僵硬的脖颈只允许他的脑袋轻微地上下左右转动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
　　意识到转头困难，他也只能略显尴尬地左右上下。这左右上倒不要紧，这一下移，那张寒凉的脸蛋顿时变的温润，短时间内充满血色，紧接着耳垂充血。

　　自己竟是不着寸缕！
　　沐乘握紧拳头，沉默半晌，随后默默躺平倒下去，两手并用，试图把自己重新埋回去。

　　挖掘机034秉持着Al三大定律，将人类的安全放在首位。伸臂吱嘎伸长，借用不知哪里掏出来的软刷，轻轻拂去了他埋回身上的黑泥。

　　青年人看着眼前地大物件，又是疑惑又是惧怕，嗓音喑哑地拒绝：“孤用不着你…这东西…救…”

　　034移动着大型的伸臂，从驾驶室拽出来一块灰褐色的毛毯，默默裹起半埋在土里、满脸警惕的人，连人带陪葬的一柄重剑一起，打包丢进了自己的驾驶室里。

　　在这之后的5到6个小时中，沐乘稍微放下了戒备。
　　从034了解到自己竟然沉睡了整整一千五百多年，世间斗转星移不负当年他所了解的那样。

　　034智脑有这一种人类的敦厚温和，在觉察到屏幕前的人远望出神，打开话匣子：【已记录您的名称‘沐乘’，034是否可以以这个名字称呼您？】

　　沐乘将头发拢起，随便找了根布条潦草地扎了起来，露出脖颈，已经是适应了现状：“当然，你随意称呼便可”。

　　“我还不能完全看懂这些简化后的文字，多谢你让我了解到这些，”沐乘活动着开始恢复韧性的的关节，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咔啪作响的干脆声响。

　　刚道完谢，他再次不知疲倦地请教起一些疑惑：“这里这些的意思是指晋国灭后，诸侯混战，后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诸侯国一统？
　　中原境内已经没有列国分据的局面？成为了一个国家？如此庞大的一个国家？”

　　沐乘比划着屏幕中一张印刷规整的古地图。
　　【肯定。秦帝国是中原第一个大一统的国家。】

　　“秦？秦国？嬴氏一族的那个秦？那可真是太有乐子了。”
　　沐乘想起了当年那些剑拔弩张的日子，叫好道：“众诸侯恶狼毒蛇一般，最后居然被一个喂马夫的子辈驯服了！哈哈哈哈哈——”

　　【补充：如今已不仅仅是一个国家。人类已经突破天圆地方的认知，发现所处的世界呈现球体，否定地心说之后，各大陆板块上的国家与地区的人类彼此联系紧密，已经形成了称之为蓝星和平联盟的统一体。】

　　“蓝星？”沐乘擦去眼角笑出来的两滴眼泪，看着屏幕里智脑展现出的一个球体。
　　他的黑眼珠被映照的发亮，90％都是湛蓝色的汪洋，蓝星的名称实至名归。

　　“既然成为一体，那这时的人便再无战乱之忧，可安享盛世太平了吧。”
　　没想到自己死后没过奈何桥，未饮一碗孟婆汤，和万千死去的央人一起，竟然是独自带着原本的记忆在这么个节点苏醒过来。

　　034否认道：【否定。】
　　【蓝星联盟成立之初，是为了抵抗外来侵略者。】

　　“侵略者？”沐乘顿时觉得自己听错了，眉头陡然一皱。
　　既然人所踏足之地都已经成为了一个整体，为什么还会有侵略者？随后，他脑海闪过一瞬猜测，将刚刚认识的几个简化后的字生涩地组合起来读道：“...外星...人？”

　　【肯定。】
　　【外来侵略者初临，在联盟新纪年3002年的某天，人类误判了外来者的意图，损失惨重。据报道共计数十万人死于初次袭击，千万人无家可归，联盟政府瘫痪近一年。
　　此后以新纪年3002年2月2日确定为开展护星保卫战的开始。到日前，已经经历大型战役87次，小型战役数千计。】

　　【至今新纪年3143年，人类仅仅破解部分该外星生物的语言与目的，将这些侵略者命名为智人，目的是为寻找适宜移民的星球。】

　　沐乘被一连串的数据震撼，垂眸努力思索，尽力用自己的思维解读：“……为了土地？”

　　过去了一千多年，战争的导火索本质竟然还是一个东西。

　　【肯定。】

　　034继续为沐乘科普着：【根据记录，大型战役持续到5个联盟年前。】
　　【新纪年3138年，人类最接近灭亡的一年。】

　　【联盟军特殊军种一员少将率部，以近乎全部阵亡，全球最高规格舰载炮不可逆损伤为代价，歼灭了侵略者主力舰队，截获并销毁了其中有关灭绝人类计划的关键。
　　至目前，系统时间新纪年3143年12月19日19时32分，未出现大型伤亡惨重的战役。是保卫战打响至今，未出现大型战役保持时间最长的一次。】

　　从034的种种惨烈记录中能看得出来，此刻的平静是短暂且异常宝贵的。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沐乘对这位不知名的英雄充满敬佩。

　　拼拼凑凑，沐乘终于逐渐理解了034口中的这个时代的状况，他不仅了解到如今人类生活的一些基本常识，顺便还了解了联盟军是怎么样的存在与组成、机械化与人工智能又是什么。

　　等到感觉到困倦时，已是夜深人静，挖掘机的驾驶舱外早已漆黑一片。
　　打了个哈欠，沐乘套上了在驾驶舱一角找到的衣物，总算解决了光着屁股蛋的窘境。

　　他裹紧破旧的毛毯，枕着那柄同他一起的重剑，逐渐进入了梦乡。
　　梦里异彩纷呈，沐乘少有的梦到过世许久的乳母，教导自己为君之道的先生，赠送他这柄重剑的工匠友人——

　　飘忽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像是往年节庆日宫里放的爆竹，只是声音大了不止一两倍。还夹杂着些陌生的声音，不，这时是他刚交到的铁器朋友三四。

　　【警告！系统受损！正在撤离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