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雪几率》黄油香菜大蒜头

18、会不喜欢的

　　她是我最珍重的姑娘。

　　——《陈山南秘密手札》

　　男人站在她身后，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药材香。

　　陈山南的脸很臭，目光来来回回在她身上打圈，像是要把她戳出一个洞来。

　　徐莺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哑然，她微微张了张口，木木说了句：“你怎么在这？”

　　他：“这家店只有我们来过。”

　　徐莺时眨眨眼，不太懂他是什么意思，点点头：“嗯，怎么了？”

　　陈山南垂眼：“你回来以后我们还没来过。”

　　意思就是，你带他来这，有没有想过我？

　　徐莺时没听懂的话在一边的邢北可听明白了，他扯了一下陈山南在他身边小声警告：“我说兄弟你今年几岁了？正常点吧，我都有点怕了你了。”

　　陈山南充耳不闻，继续用那种平静得让人发毛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徐莺时。

　　最后的结果是，徐莺时无奈又让服务员在自己这桌加了两个位置，两人约会变成四人聚餐。

　　邢北好看陈山南的笑话，于是主动和赵鑫搭话：“我听说你们是相亲认识的，是两家之前就认识吗？”

　　赵鑫解释道：“不是的，不过我和莺时确实是高中时候就认识。”

　　两人说话的时候，徐莺时一直在不由自主地观察神色照旧的陈山南。

　　按照她对陈山南的了解，这人指不定在心里琢磨什么幺蛾子。

　　邢北知道他们高中时候就认识，做作地“呀！”了声，然后提高音量：“那还真是有缘呢！”

　　“是挺有缘的。”赵鑫不好意思笑笑，甚至有点甜蜜，然后把剪好的小块肉放到徐莺时盘子里。

　　“谢谢。”陈山南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夹走了那两块肉，见徐莺时瞪自己，无辜道：“刚才一直在忙着烤，还没怎么吃，不介意吧？”

　　徐莺时咬牙，压着火气：“不，介，意。”

　　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过分了。”

　　赵鑫不知道陈山南今天为什么一直在针对自己心里有点不舒服，但看在徐莺时的面子上还是好脾气道：“没关系，你们要是想吃我再弄。”

　　烤肉炉子里的碳火烧得通红，是不是噼里啪啦作响，唰一下，火从烤盘下窜上来烧着了正在烤着的肉然后又熄了下去。

　　陈山南瞟了眼赵鑫，慢条斯理地把肉吃完：“赵先生是做什么的？”

　　“程序员。”

　　“有房吗？”

　　“暂时没有。”

　　“有车吗？”

　　“暂时没有。”

　　说到这，赵鑫已经愤愤羞愧了。

　　陈山南察觉到了他通红的脸色，还想接着问，被徐莺时拍了下桌子打断。

　　她忍无可忍地瞪着他：“你在这相亲呢？”

　　徐莺时知道陈山南是觉得自己草率才这样，但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她的事不用他管。

　　陈山南惫懒地靠在椅背上，眉目冷淡，反问她：“就这么护着他？”

　　这人她才认识几天，就这么护着人家？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徐莺时身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还是硬邦邦的：“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操心。”

　　陈山南冷哼一声，想把她拉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她的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从当年高考完就不对劲，直到回来以后像被人换了个魂一样。

　　“不用我操心？你俩才相了一次亲就要订婚，徐三月，你被人灌了什么迷魂药？”

　　“我的事不用你管。”

　　徐莺时依旧是这句话。

　　陈山南凭什么管她？就凭他说他们是什么狗屁朋友？她已经决定不喜欢他了，她的事不需要他掺和，主动离他远点难道不对吗？

　　她就这样说完，然后别过头去窝窝囊囊地吸了吸鼻子。

　　烦人，泪失禁体质，她真的不想哭的，一点都不想！

　　“你走吧，我在跟你生气，暂时不想看见你。”

　　徐莺时眼睛红红的，语调有些不稳，这是她目前能控制的最正常最坚强的的样子了。

　　她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别扭，无论是嘴上心上，什么时候都要别扭一点，还有点心里一直坚持着不肯放下的傲娇。

　　陈山南看着她这副样子，本来硬起来的心肠顿时软了半截，想起来小时候徐莺时数学考试没考好被她妈妈揉了卷子，也是这样红着眼睛吸溜着鼻子别别扭扭找他来帮忙家长签字的。

　　他本来想放缓态度慢慢和她说说，但顾及到赵鑫在场，于是叹了口气：“账已经结完了，你没吃多少，再吃点，我先走了。”

　　陈山南知道自己一切的愤怒来源于什么，有对徐莺时对待大事上轻率态度的恼火，也有对和她关系逐渐产生裂痕的不确定而感到慌乱。

　　十多年来，他们一直都这样好，他笃定地认为她会永远在他身边，却忘了人长大以是要有各自的伴侣的。

　　然而如今一切的情况都表明，她只拿他当朋友。

　　“你喜欢莺时吧？”邢北看得清楚，即使陈山南当着他的面否认过。

　　陈山南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烟，看着蹲在对面小卖部冻得龇牙咧嘴也要吃冰棍的几个小孩：“她并不喜欢我。”

　　没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算了吧，陈山南。”邢北看得透彻。

　　天色渐暗，明月高悬，两人并排站在马路边，冷风把人的头脑吹得越发清醒。

　　“这么多年了，你也没说过喜欢她，现在她有男朋友了你才反应过来说自己喜欢她，有点太晚了。”

　　邢北吐出层层烟圈形成风的形状，掸了掸烟灰接着道：“你就是仗着从小的交情欺负人家，你又不是她爹，我们只能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她的人生大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陈山南心里最后一点笃定消失不见了，他从来不能给自己对徐莺时的感情下一个定义，徐莺时对他来说是重要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

　　她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姑娘。

　　因为珍贵，所以他从不逾矩，只把自己规规矩矩地放在恰如其分的位置上，却忽略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中原来存在着占有。

　　徐莺时出走的八年，他很想她。

　　即使她不喜欢他，他也望她珍重，找到更好的人。

　　徐莺时在陈山南离开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到桌上没事人一样地继续烤肉，还让赵鑫一块吃，别浪费。

　　赵鑫见她神色如常，一点都不像是刚和人吵过架，于是把自己的疑虑告诉她：“陈山南是不是喜欢你？”

　　就算他再迟钝，也能看出来那是吃醋。

　　徐莺时闻言却毫无反应，甚至连笑话都没当：“不会，我都没误会，你误会什么？”

　　他们太熟了，熟到十几年的生活细数下来竟然全部都有着交点，注定做不成恋人。

　　“那你还喜欢他吗？”

　　这是个好问题，徐莺时思考片刻，沉默着，然后开口道：“会不喜欢他的，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