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实验》长风吹月

26、第 26 章

　　雁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柳戈，她伸手握住了柳戈的手，她们的手紧紧相握，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脉搏律动和血管凸起下的液体流动。

　　鲜活的，她们还活着。

　　雁出来后第一件事是拾起钥匙开始给剩下的囚笼开锁。

　　一把又一把，但是各个囚笼上都还剩下大巨人的一把锁。

　　“柳戈。”雁喊她。

　　柳戈快速用铁丝撬动了锁，释放了囚犯们。

　　“我很严肃地跟你们说，出去后分开跑，能跑多远跑多远。但是，只有一件事你们要记住，那就是不要跟着我们。”

　　有个漂亮的精灵支棱着耳朵，她看上去十分虚弱：“那我们该怎么办？”

　　“挖个洞藏起来或者跑到荒野或者躲进树洞。随便你们，警队会追着我们不放，这是你们逃脱的好机会。”

　　囚犯们看着柳戈和雁往洞口处光亮奔去，很快她们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过道。

　　囚犯们站在原先的位置上呆呆站着，好一会后她们开始互相搀扶着逃跑。

　　精灵喃喃自语：“希望她们能跑快些，大巨人的力量非常大，千万千万不要被抓到。”

　　因为逃犯可以被就地处刑，大巨人处理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以血腥的血肉尸块而终结。在化作克比之前，那猛烈又大量的疼痛是真实存在的，精灵心有畏惧，但她还是拖着虚弱的身体逃出了这个囚笼。

　　逃一次吧，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机会。看看命运女神是否眷顾，精灵心中许愿，许愿自己逃出生天。

　　“我们往哪里跑？”雁气喘吁吁，她们跑的速度非常快，如风如电般迅捷的身姿穿过一个个华丽的市集。

　　表演的鸵鸟队，舞动的羽毛扇，跳跃的哥布林，绚丽的刀剑光影，这些景物一一从她们的视线中掠过。

　　“啊喂啊喂，没有礼貌的家伙，你把我的丝巾都吹掉了。”

　　一个抱怨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无视一切咒骂，她们跑到了云梯处。

　　“柳戈，我们……我们跑到了……”

　　“现在怎么办……”

　　雁平复着胸腔气流的剧烈交换，神奇的是她们灵魂与肉身拥有同样特质，会呼吸会疼痛会悲伤，还会有汹涌热烈的野心与欲望。

　　柳戈站在雁身前，她的神情是坚毅而平静的，在云梯处站着一位穿着精致的男士，正是当初迎接她们前去宴会的那个男人。

　　男人面带微笑地望着她们，微微侧了下头，他好像在思考着，然后他突然之间笑了起来。

　　“是你们，两个鲁莽的女人，你们破坏了这次宴会。听说你们带去的疯女人还杀掉了白孔雀，他可是今年年度孔雀男评选金榜的热门选手，你们也太有趣了。”

　　“不过，太阳之国可不需要你们这么疯狂的闯入者，你们已经开始破坏我们家园的和平了。”

　　男人盯着她们，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下她们身上一块肉作为晚餐。

　　雁本能般要站到柳戈面前保护她，不过这一次柳戈却坚定地走上前。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面色冷酷，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最好站在原地别动。你听到了吗？大巨人的脚步声。如果你们乖一点，也许会得到一个更好的结局。”

　　“结局？什么结局？永远低人一等，永远作为附属，永远成为垫脚石的结局。”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想弄脏你的礼服是吗？毕竟包装也需要成本，在这个孔雀国度雄竞很激烈吧，比拼外表比拼语言比拼魅力，但再怎么不容易都是获利的，一代又一代，你们吃了不少红利了。”

　　“应该满足了吧。以前我以为要做好人，符合大家的期待才行，现在嘛，我觉得恶人才比较有趣，难道不是吗？”

　　“你懂我的意思。恶人、贪婪的人、无情又势利的人，这才是这个灯塔世界规训出的最佳生存人选。”

　　柳戈的言语如同恶魔低语钻进男人的耳朵，他惶恐不安地后退，并且不断用眼神看向远处的方向。

　　近了，更近了。大巨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但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柳戈已然站在他的面前，面颊贴着面颊，温热的恐怖的疼痛的。

　　男人低下头，看到自己心脏处插着一把尖锐的匕首。

　　“你个疯子。”男人开口说道。

　　“是的。我是疯子、小丑、恶女，也是小偷、强盗、诈骗犯，我将会有很多名字，没有一个会是好的称呼。我会成为灯塔99层生灵们口中的坏人、恶魔、诡异，随便他们怎么说我，但我永永远远不会成为你们口中的好人。”

　　柳戈一下抽出了匕首，鲜血喷在她的面颊，很快男人就会化作克比前去深渊。

　　“走好。”她用沾满鲜血的匕首拍了拍男人的脸，他的身躯也随之倒下。

　　按下云梯开关，柳戈走了进去，她对雁说道：“你要来吗？”

　　她们对视一会，雁走向了云梯。

　　“当然。无论你变成谁，你都是我的朋友，永远的朋友。”

　　柳戈侧头微笑道：“那欢迎加入我的队伍，雁。”

　　她们看到大巨人正在疯狂地向云梯处跑来，他的脚步扬起大量的尘土，怒吼声简直可以飞跃三公里的地。

　　“啊啊啊，可恶的逃犯……”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简直是魔鬼，我的招牌砸了……”

　　“欺负大巨人，大巨人要你们死……”

　　柳戈就只听到三句话，云梯的门合上了。

　　那一瞬间，大巨人绝望的怒吼声再次迅猛地涌进两人的耳朵。

　　全是啊声。

　　柳戈被逗笑了。

　　柳戈在笑，但雁却是神情严肃。

　　“怎么了？”柳戈问她。

　　“我们没有付云梯的费用。”雁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柳戈开始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雁很是莫名地看着她。

　　我应该没有讲什么笑话吧。雁心中疑惑地想着。

　　“我们之后也不会再付克比了，不管去哪一层，都不用再付克比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雁仍旧不解地看着柳戈，她问柳戈：“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恶人啊。”

　　柳戈摊开手掌，她注视着自己的手说道：“我们没有力量，这不是完全的劣势，那些庞然大物会轻视我们，这其实反而有利于我们的生存。就用这双手，去抢夺去厮杀去勾引，总而言之，我要用这么一双手去颠覆整座灯塔世界。想想就很疯狂，不过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如果真的能做到的话，无论成为什么魔鬼都可以。”

　　“我们会成为大家口中鄙视唾骂的盗贼、无赖和混混，但窃国者侯不是吗？”

　　柳戈被自己的话再次逗笑了，她对着雁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容。

　　“没想到我有一天会成为反派，不对，是选择成为反派。”

　　雁也笑了，她说：“好吧，反派就反派吧。我不害怕。”

　　不用害怕。我们本就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柳戈和雁紧紧靠拢站在一起，她们等待着云梯的再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