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剑破》曳影摇曳

28、程夫人

　　原本空荡的那边，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
　　那人面容如冰霜，仿佛刚才清脆的笑声不是从她嘴里传出。
　　“李道友，赵道友。”
　　程静神色平静。
　　李天和脸色不变，像往常亦一样调侃道：“程道友脚步倒是快，我跟着阿璟这路盲，走了好久才到，早知道带上您了。”
　　说着，李天和盛着盈盈笑意，自然地看向赵修璟。
　　眼神中却闪过一些东西。
　　赵修璟点头。
　　“二位何时发现的？”程静的语气好似在问今晚吃什么一样平淡。
　　“最开始。”
　　“怎么发现的？”程静皱眉反思。
　　“不瞒您说，我自然是没认出来，还是多亏了阿璟。”
　　程静细细打量起之前不怎么在意的面无表情之人。
　　这人话不多，很低调，一直敛着气息跟在李天和身后，恰好李天和跟朵盛开的花似的，存在感极高，因而容易不自觉地让人把他身后之人忽视掉。
　　不同于沈氏兄妹，程静多是在不远不近处观望，没了面对面的交谈，自然看不出来他的特别。
　　只是此时，这人收敛的气息完全放出，警惕的目光和有威胁的眼神，才使得程静不得不正视此人。
　　又恰逢赵修璟自爆身份时，程静不在。
　　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谁？”
　　赵修璟没有说话，冰冷的红眸直勾勾地看着她，蕴含着强烈的杀意。
　　如果说什么眼神能杀人，那大致就是这样的。
　　程静不得不注意到他深邃的红眸，一个不好的猜测在脑中浮现。
　　如果真是那人，那么情况可能就不是她一直以为的那样了。
　　她面上不显，不耐烦地再问：“你到底是谁。”
　　这一幕对于李天和而言颇有意思，他不打算替赵修璟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戏般在一旁围观。
　　赵修璟没有沉默很久。
　　“赵修璟。”
　　程静当然不会问出，是不是重名这种傻问题。
　　她孑然站着，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不惊讶也不意外。
　　片刻之后，冷若冰霜的神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就像一个人撕下了人皮面具一般。
　　程静嘴角勾起，眉眼微垂，眼睛有些微微眯起，连说话的语气都分外的邪气勾人。
　　若如一开始她是这幅模样出现在沈氏兄妹面前，就算是沈若夕那脑子，也能一眼看出这人身上的邪性。
　　“真人原生的如此美貌，先前藏着掖着是担心芙蓉门的姐妹们觊觎您的美貌吗？”
　　程静的身形也变得十分柔软，明明样貌没有丝毫变化，但气质显然与众不同。
　　李天和对于这种大变活人的场景感到非常好奇，他兴致勃勃地多瞧了几眼。
　　赵修璟皱了皱眉，说：“程夫人，别来无恙。”
　　“芙蓉门程夫人？”李天和有些意外，侧头问赵修璟。
　　“正是。”赵修璟颔首肯定。
　　芙蓉门程夫人是个就算在修真界都是十分知名的美人，以其独特的手腕而闻名。她对于仙修弟子更为青睐，并对他们要求极高，所选之男修个个容貌出众。
　　更为奇异的是，那些最初被她强行俘获的男子，最终都屈服于她的魅力，甚至有些不惜以死殉情。
　　现在看来，一个能够根据你的喜好改变自己的女子，确实拥有吸引人的能力。
　　“二位真人，我可没想害你们。”程静呵呵一笑。
　　李天和十分淡定，笑着说，
　　“夫人，怕不是您不想，而是动不起我们。”
　　程静娇媚地说：“哎呀，仁悬真人这皮相，我确实是喜欢，本来我只是想和你们一起玩玩罢了。”
　　一道剑气倏地劈过去，落在了程静的身前。
　　赵修璟眉头紧锁，说道：“夫人，请自重。”
　　程静一动不动，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格外妖异。
　　“我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对我这么说。”
　　李天和维持着表情，温和地说：“夫人，不知您为何出现在这个秘境，若您不说明白，我们也难以放心，哦，当然，有那邵生渊的消息是最好的。”
　　程静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高傲的笑容，
　　“要是我不想说呢？”
　　李天和表情中流露出一丝遗憾，眼中带笑，语气却有些微冷，道：“那或许我们只能友好交流交流了。”
　　“好自为之。”赵修璟冷冷地说。
　　程静听完，没有收起笑容，而是有些慵懒地说：“静幽真人今日倒是稀奇，平日里见到姐妹们，手起刀落，十分利索，怎的今日学会警告了，莫不是看我生的美貌，不忍下手？”
　　“自作多情。”
　　赵修璟面色不变。
　　李天和主动说道：“今日在阿璟身旁有我，自然与往日不同。如果伤害了夫人您，将来芙蓉门必定会记恨，百花谷也无法承受你那些姐妹们的做作之态。”
　　程静似乎想到什么，舔了舔唇，变得暧昧极了，
　　“百花谷的修士啊，我倒是知道一位，确实是十分美味，想必真人您应该认识。”
　　李天和不动声色，状似无所谓地说：“百花谷上百年的弟子数不胜数，我都略知一二，不知您说的哪位呢？”
　　“说来，这人同我有缘，我姓程，他姓陈。”
　　“哦，是吗？”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人名为，陈从清，呵呵，我听说好像还是你师叔。”
　　赵修璟默默看了一眼李天和，只见李天和表面上仍是不以为然，反而调侃道：“师叔好艳福。”
　　程静有些可惜，见如此都无法激起李天和的其他情绪，便觉得有些无趣。
　　她低着头，拇指轻轻摩挲着其他指尖，随意说道：“行吧，告诉你们可以，但要放我一条生路。”
　　“那是自然，阿璟也不会强人所难，对吗？”
　　“嗯。”
　　程静伸了个懒腰，半天没说什么，而是略带侵略的眼神看着李天和。
　　看到李天和都觉得很怪，赵修璟‘哼’地一声挡在了二人之间，人为打断了这目光时，程静方才缓缓说：
　　“我们芙蓉门同魔界耍心眼的那些人也不是一路的，多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在这秘境做了点手脚。”
　　“至于我嘛，自然是来捡漏的咯，只可惜没什么好货色，好货色我也动不了。”她说完，含笑看着面前二人。
　　“就这些？程夫人的本事应该不止这么点吧，怕是有什么藏着不肯告诉我们，真是让人有些难过。”
　　程静再次换脸，又变成那位冷若冰霜的黑衣女修。
　　“再告诉你们最后一句，从此地往西走约一日，有一处山谷，往深处走，就是一座沙漠堡垒，你们要的东西，在那里。”
　　赵修璟冷冷地看着程静，
　　“希望你的消息没有错。”
　　“嗯。”
　　程静没有多看一眼二人，利落地转身离开。
　　李天和拦住蓄势待发，满脸不友善的赵修璟，低声说道：“别急。”
　　要等猎物自己上钩。
　　只是这猎物可能误会了什么。
　　突然间，一阵风将一种很香的味道送来。
　　伴随而来的是三道银针，银针虽小，却扬起一道沙尘。
　　待沙尘散去之时，定睛一看，原地哪还有二人的身影。
　　程静神色阴翳。
　　一道温和如风的声音从上头吹来。
　　“程夫人，您好像不守承诺啊。”
　　同时另一道冰冷的声音补充道：“魔修中人，果然没有承诺可言。”
　　程静抬头，见两人站在稍高的地方。
　　她脸上的阴霾散去，变得异常温和。
　　“静幽真人究竟是为何没和我动手，您心里不清楚吗？”
　　李天和轻声问：“夫人好像在怀疑什么，就不怕是我们的计谋吗？”
　　程静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我可不信你们那套说辞，静幽真人会顾念同伴安危？这绝对是是我听过最好笑的话。”
　　李天和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身旁之人，这冷酷无情的形象树立的真是深入人心。
　　程静继续说：“为何你们会知道那水有移气之法，我仔细瞧过了，这邪法是魔尊所为，你们凭看就能看得出？呵，想必是有人尝过那滋味了吧。”
　　李天和神色不变，笑着问：“这两日，你可能看出我们哪里不对劲？”
　　“我当然确信，而且我还确信中此邪法之人必定是静幽真人。”
　　李天和还想说什么，有一些银针穿梭而来，李天和闪身躲开。
　　“别说废话了，借此机会除掉静幽真人，也算是为姐妹们报仇了。”
　　赵修璟陡然剑气环绕，他语气平静，充满杀意，
　　“你要打，便来试试看。”
　　李天和内心叹气，不愧是程夫人，就是聪明，只是有的时候聪明过头了，也是愚蠢。
　　程静倒是漏算了一点，李天和可不是天然无公害，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白兔医修。
　　这当然不只说的是修为，也更是脑子。

　　三人对立而站，赵修璟轻轻跳起，落在了地面上，李天和紧随而后。
　　程静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她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银针，手中的银针上涂满了奇特的香料，这香料各个含毒，奇香无比。
　　程静猛地一挥手，银针如雨般射向李天和和赵修璟。赵修璟迅速挥舞手中的剑，将银针一一击落，而李天和则迅速闪避，巧妙地避开了致命的攻击。
　　赵修璟迅速反击，剑光如电，向程静砍去。程静冷笑一声，手中的银针化作一道银光，挡住了赵修璟的攻击。
　　她手中的银针化作一道道银光，如流星般射向赵修璟。赵修璟灵活地躲避，同时挥舞剑刃将银光击散。
　　此时李天和趁机迈开步伐，快速靠近程静，伸手一挥，一股无形的气流将程静包围，阻止了她的攻击。程静的身形微微一顿，她感到体内的力量受到了一定的压制。
　　程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冷静。她迅速抓起地上的一把暗器，向李天和投掷过去。暗器破空之声划过李天和的耳畔，但他却毫不慌乱，轻松地躲开了暗器的袭击。
　　赵修璟见状，立刻借机发动攻击。他手持剑，身形如电，迅速接近程静。剑光闪烁，犹如星光般璀璨，向程静斩去。程静连忙躲闪，同时手中的银针疾速射出，试图阻止赵修璟的攻击。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赵修璟的剑气如芒，他灵活地躲避银针的袭击，同时斩断了程静的防线。剑锋划过程静的肩膀，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鲜血渗了出来。
　　程静面色微变，赵修璟比她想象的还难对付一点，即使有移气之法在，她收了先前的漫不经心，脸色变得十分严肃。
　　一股黑暗的魔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赵修璟面色不变，程静的力量无论如何都不足为惧。
　　他全身的剑气瞬间爆发，剑光如雨，向程静袭去。程静冷笑一声，手中的银针化作一道银光，与赵修璟的剑光激烈碰撞。
　　然而此时，程静身形微动，盯着剑光，竟有余力从袖间顷刻飞出一把袖箭。
　　李天和只觉手臂侧有些不对劲，但他暂时也无暇低头查看，
　　“退后。”
　　赵修璟用剑气压制程静往前一推，李天和短暂地从战局中有片刻喘息的余地，看向手臂旁，衣服被划破一道，里头露出一道划伤，伤口已经变成紫黑色。
　　那袖箭必然含毒。
　　意识到这点，李天和赶忙进行调理。
　　这伤口不深，毒也将将落下，于李天和而言不过小事，但那紫黑色的划痕，甚至整个手臂，都隐隐有些发黑，看着分外吓人。
　　赵修璟那边也暂时压制住了，才有机会快速回头瞟了一眼。
　　程静也看到那伤，似乎格外高兴，喘着气地笑着说：“美人的面庞我可舍不得伤害，不过雪白的肌肤上受点伤，我还是很有兴致的。”
　　赵修璟看到那赫然在臂侧的伤，脸色不善，虽然依然保持着一丝克制，但眉眼间的凶煞完全挡不住，额角似乎还能看到细小的青筋浮起。
　　赵修璟有些生气，这并不在计划之内。
　　李天和赶忙喊道：“阿璟，我没事，别冲动。”
　　毕竟这一步，还堪堪能压住。
　　程静左手抚着右肩上的伤口，眼神微动，语气看似十分愉悦。
　　“看来我猜的没错，静幽真人能跟我打的难舍难分，看来果然是出了什么问题，李道友受伤也许都怪您保护不周呢。”
　　眼看冷静下来的赵修璟，眼中再次浮起些闪亮亮的光。
　　李天和扶额，之前怎么没看出，这人怎么这么爱踩雷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