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度平衡木》杨之达

10、Chapter 10

　　Chapter 10

　　10.1

　　郑臻致一开始根本没想起来唐皓宇的“室友”是谁。

　　她先是大喜，这么快就有人对小狗表示了兴趣；稍微冷静一点，又记起来：唐皓宇和自己一样，是在校学生。

　　收敛了一些喜悦的情绪，郑臻致有点疑惑地回复唐皓宇：“学长，学校的宿舍楼不让养宠物啊。”

　　“不是宿舍，”对方很快回复过来，“是我们在外面一起租的房子。”

　　郑臻致回了一个“噢噢”，唐皓宇输入了半天，发过来长长的一段：

　　“我们租的那个小区里有不少人养狗，只要我们负责任，文明养狗，房东也没有意见。本来毕业在即，搬出来住，我们就想养一只狗来着。正好看见你的消息了。”

　　郑臻致自己点点头，不疑有他，回复道：“好的，那学长，如果你们明天有空，来看看小狗再做决定吧？”

　　唐皓宇说：“没问题。我们明天上午没课。早上十点怎么样？”

　　郑臻致也说“没问题”。她将公寓的地址发过去。

　　后来，当张嘉衡和郑臻致说起收养小狗的这一天，他脸上的表情很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张嘉衡说，“一开始看到你发表‘为小狗寻一个家’的启示，我本来没有决定要收养Lucky，只是想要借此和你搭搭话。”

　　郑臻致窝在沙发上办公，已经长成大狗的狗狗Lucky趴在她脚边。她摸了摸Lucky的头，好奇地看看准备给狗狗过“生日”也就是收养日的张嘉衡：“那怎么最后是唐皓宇来收养Lucky，不是你？”

　　“是我问他来着。”张嘉衡更不好意思了，一张白净的脸上泛起了薄红，但还是如实说，“我刚刚请你出来吃饭被拒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心里对我还有成见，就问了问唐皓宇，该不该再借着小狗的事继续给你发信息。毕竟他的经验比我丰富。”

　　那时候的郑臻致已经早忘记了拒绝张嘉衡这件小事，闻言满脸的问号：“我拒绝你请我吃饭？不能吧。大二那时候我穷死了，干什么什么不行，蹭吃蹭喝第一名。”

　　张嘉衡一边在厨房的操作台为Lucky切肉，一边忍不住笑起来：“那时候你才见过我一次还是两次，而且还是那种……不打不相识。拒绝我也是正常的。”

　　张嘉衡说起“不打不相识”，郑臻致恍然：“哦，对对，一开始你是跟老施打架来着。”

　　“是啊。你和施学明关系那么好，我那时候真不确定你是不是心里厌恶我了。”

　　“那倒没有。打架那事本来就是他弄出的幺蛾子。”

　　“那时候我不知道啊，”张嘉衡笑起来，手下“剁剁剁”地在案板上将生的鸡胸肉切成小块，“我那时候可真忐忑，就想找机会和你多说说话，起码让你别那么……厌恶我。”

　　“所以，”郑臻致一挑眉，捧着Lucky毛茸茸的小脸一顿揉搓，“我们Lucky就是你借机接近我的小工具人，是不是，啊，Lucky。我们咬他。”

　　张嘉衡忍不住笑起来：“别咬我，去咬你唐叔叔。他明明告诉我，我不应该和你臻臻姐姐联系得过于频繁，可是他自己却又转头瞒着我，自作主张地收养你。”

　　郑臻致已经和Lucky在沙发上滚成一团：“哦，所以你根本就不想收养我们Lucky。更该挨咬了。是不是，Lucky？”

　　张嘉衡轻轻摇头。他将鸡胸肉，白米饭，鸡蛋白，生菜叶，还有一点猪肝依次放进Lucky的狗盆里，然后将一些鱼油淋在鲜食上。

　　“一开始，确实没有下决心要收养她。”他低声地说，“毕竟，小狗是一条小生命，需要被很慎重地对待。决定要收养她就要对她负责一辈子才可以。那时候我也还是个学生，我总不能为了接近我心仪的女孩子，就一拍脑门不负责任地说，我有能力也有决心去永远地照顾另一条小生命。”

　　张嘉衡说着，拿起满满当当的狗食盆，刚转过身去，就猝不及防地被郑臻致抱了个满怀——

　　郑臻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抱住他的腰，将脸颊蹭在他的胸前。

　　“你怎么这么好。”她说。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眼下的郑臻致确实没再想起张嘉衡。她满心都是想要为小狗找个好人家，装着这沉甸甸的心事，没心思再想风花雪月。

　　唐皓宇是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准时到的。

　　他没有独自一人来，身边还跟了一位阿姨：短发圆脸的中年阿姨冲着郑臻致爽快地一笑。

　　唐皓宇介绍道：“这是我们家的保洁吴阿姨。平时我那个狗窝公寓也是劳烦吴阿姨在收拾。”

　　郑臻致也礼貌地向对方点头微笑，心里大概明白了唐皓宇的意思；果然，下一秒，郑臻致听见唐皓宇直白地说：“我这个人虽然有爱心，但照顾小动物可能不太行。吴阿姨的老家养了好几条狗，拜托她多照看肯定没问题。”

　　“郑小姐放心。”阿姨露齿一笑，“我给好几窝狗崽子接过生，从小养到大，什么都懂的。”

　　小狗在郑臻致怀里磨磨蹭蹭，吴阿姨伸手来抱，小狗倒也没有反抗，和吴阿姨挺亲近。

　　郑臻致其实确实不怎么放心唐皓宇照顾小狗，但面对爽利的吴阿姨，心里已经信任了七八成。只不过，她还有一点疑惑：“学长不是说室友感兴趣，室友他自己不来看看小狗吗？”

　　“他课多，今天课挺满。”唐皓宇说着，就要掏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

　　郑臻致犹豫一下，还是说：“不用了，还是别打扰人上课了。”

　　“这样，学妹，”唐皓宇摸摸下巴，“反正大家都有联系方式，我定期向你汇报小狗的情况，给你发照片和视频，怎么样？你要是想看看小狗，有空来我们家也都没问题。”

　　“行。”郑臻致听到这一句，也没什么不放心了。她点点头，看向李若男：“若男，你看……？”

　　一直没说话的李若男在一旁抱着手臂，牵着嘴角，似笑非笑。

　　郑臻致和李若男之间没有什么秘密，“派出所惊魂夜”之后第一时间，她就向李若男唧唧咕咕地倾诉了一切。故事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这位开着价值不菲的跑车的学长，张嘉衡的室友，唐皓宇。

　　郑臻致是个粗神经的傻姑娘，李若男可不是；郑臻致看不清楚的东西，李若男看得一清二楚：

　　醉翁之意不在酒，皓宇之意不在狗，有钱人家公子哥兴头上来了就胡闹着帮好友追女孩的那一套，李若男看在眼里，心里撇嘴，无意说破。

　　她挥挥手：“没问题。这些东西你也都直接带走给小狗用吧。更重要的事已经搞定了，不在乎这点东西。”

　　唐皓宇听见这似笑非笑若有所指的一句话，动作一顿，也向李若男投来饱含深意的一眼。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一错，都意义不明地笑了。

　　不管各人心思怎样各异，只有郑臻致是真欢喜：“哎，太好了，小狗这么快就有家了。我白担心了。若男，我们以后还能去看小狗。嘿嘿。”她忍不住乐了起来。

　　她这一乐，空气中的奇异氛围顿时破功，连吴阿姨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郑小姐是好心人。这是好人有好报。”

　　唐皓宇将小狗接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就给郑臻致发来了视频：小狗仰面朝天，露出肚皮，一只手在小狗的肚皮上轻轻挠着。郑臻致被可爱得在宿舍床上打着滚嗷嗷直叫。

　　唐皓宇也确实遵守约定，从此以后，隔三差五地给郑臻致发来一些小狗的照片和视频：

　　吃零食，咬玩具，遛弯，去自然公园玩；有的可爱，有的搞笑，有的温馨。

　　两个月过去，眼看着瘦兮兮的小流浪狗一天比一天壮实，一身金黄的皮毛也越来越油亮有光泽，郑臻致知道，小狗是真的有好好被照顾。

　　唐皓宇发来的视频和照片里，背景中偶尔也有一晃而过的人的影子：有的是拿着玩具在陪小狗玩，有的是在开放式的厨房给小狗自己做吃的，有的是在训练小狗一些基本的“坐下，趴下”的口令。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生背影，身形挺拔，一看就不是吴阿姨。

　　郑臻致一直以为那是唐皓宇，还跟若男稀罕地说起过：“那么个大少爷做派的人，居然倒肯为小狗‘洗手作羹汤’。看来还是狗狗招人疼。”

　　李若男想起那个花孔雀开屏一样的富二代，也很稀奇：“给我看看。”

　　郑臻致依言找出厨房做饭那张照片，展示给李若男：一个男生卷着袖子，一看就是在案板上切着什么东西，长大了的小狗在他身边跳着想从案板上偷着叼口吃的。

　　画面极具温馨的生活气息，和唐皓宇一贯的招摇风格大相径庭。李若男只看了一眼，笑容就多了点意义不明的东西：“臻臻。”

　　郑臻致“嗯”了一声，眼睛还看着照片里的小狗，就听见李若男轻轻地说：“你有没有想过，那不是唐皓宇，而是他的室友，张嘉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