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碎珠》楼雨畵竹间

5、风海

　　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后，闻清蝉又恢复到工作状态。
　　“什么广告？”闻清蝉拉开冰箱门，满意地看着满满的汽水。
　　精挑细选，她拿出第一排左数的前两瓶。
　　“无线耳机广告，这里有台词和剧本，你看下。”阿青瘫在沙发上，猛敲手机。
　　一手拉环，一手把另外一瓶汽水递给她。
　　阿青接过，又看闻清蝉一眼，立刻怒道：“闻清蝉！经期还敢喝冰的！放桌上凉一会儿，只喝半瓶——可别把你身子搞坏了！”
　　“好嘛。”闻清蝉只得乖乖放下，小声嘟囔，“我又没那么金贵......”
　　“啥？——”阿青站起身，也拉开冰箱门往里瞅了一眼，“你这家伙......”
　　“没什么没什么，给我看看剧本吧。”闻清蝉怕了她，立刻拿了资料看起来。
　　“唔，还行，接吧。”几分钟后，闻清蝉说。
　　“Ok，”阿青喝一大口汽水，给她比了个手势。“记得早点到。我先走了。”
　　“好。”闻清蝉低低应了声，垂眼看着剧本。

　　几日后，京都四季广场。
　　京都向来繁华，广场中央的公共水池景观成了各大情侣们的许愿撒粮圣地。
　　因为拍摄缘故，广场早就疏散了人群，设置了标识，只有机位拍不到的地方有三两行人走过。
　　广告剧情还挺新颖，讲述的是一个戴耳机的少女在中央水池旁发生的故事。
　　换上活泼的浅粉长裙，闻清蝉站在广场前头，示意自己可以拍摄。
　　“Action!”
　　闻清蝉慢步走到公共水池旁，将淡粉色耳机戴上。
　　“......在布拉格黄昏的广场。在许愿池投下了希望。”身边传来轻轻的歌。
　　下一个动作是闭眼许愿。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脑海却浮现出季砚知的影，那天的雨，茶和伞，似乎就在眼前。
　　唇角勾起，她含着轻笑。
　　睁开眼，清澈的池水，空中群鸟飞过朝阳。
　　他的幻影似乎还在不远处。被人群簇拥着走过了树密花繁。
　　幻影越来越模糊，她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那是幻觉吗？她自问。
　　呆想之际，他的目光忽然看过来，轻轻一瞥，望见她，朝她笑笑，眸里映着日光。
　　不是。
　　她的脚向那头迈了一步，心早就到了那人身边。
　　季砚知收了视线，没再看风景，向A大走去。
　　“卡！”导演喊了句，”闻清蝉认真点儿啊。我们再来一遍。”

　　等闻清蝉拍完，已经接近深夜。
　　她披上一件薄外套，从兜里捞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好，十二点。
　　今天和她对戏的男主演还算给力，除了一开始的小插曲，一路拍下来挺顺畅。
　　以往拍摄，经常熬到两三点，或效果不行一直重拍几次。
　　拉上外套拉链，闻清蝉知道自己该走了，却还是无可抑制地朝A大的方向望去。
　　彼时的街道残下一些城市的车水马龙，即将开启下半夜的狂欢。
　　明明那头的建筑灯火阑珊，可她仍在想，季砚知的影，会在哪一盏里映出。
　　幽幽叹口气，她自暴自弃般任凭自己的脚步向他的足迹跟去。她有些急，转过身便快步走去。
　　不知道季砚知到底在哪儿，她只能靠着运气，左看右望，祈祷着幸运降临。
　　转过拐角时，她一个没注意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淡淡的白茶香若即若离，闻清蝉一面疑心自己幻觉又加重几分，一面揉着头后退好几步，说了几声抱歉。
　　“没关系。”头顶男音响起，是熟悉的低醇。
　　“啊，是季教授。”她收拾了慌乱，抬起头，道“今天到这儿拍戏，才拍完呢。”捶捶肩，示意自己真挺累的。
　　“辛苦。”季砚知顿了顿，似乎还欲说什么，但终是没开口。
　　“对了，前几天的事还是谢谢你。”闻清蝉微不可察地悄悄靠近了他些，又道：“我请你吃顿饭吧，怎么样？”
　　出口便后悔了，自己明明在心里排练过多次的邀请，说出来还是如此直白又无趣。
　　季砚知闻言蹙了眉，没两秒便说：“为人师应该的，吃饭也不必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闻清蝉耸耸肩，“那算咯，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他点点头，沉默半晌接了句：“......你也是。”
　　回去简单洗了个澡，闻清蝉睡下了。
　　第二天睡到十一点，她才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热牛奶，捧着小口小口喝。
　　拿出手机，去回微信好友的信息，却发现有好友申请，她被滚烫的牛奶呛到，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心里有些雀跃，她点开看，“季砚知”三字工工整整出现在屏幕上。
　　她笑起来，季大教授啊，总算是靠你近了一点。

　　后来的几天，闻清蝉每天都要翻几本文学典籍，学术论文之类的东西与季砚知探讨。
　　最开始还是打字交流，后来闻清蝉说麻烦，便转成语音通话了。
　　聊了好几天，她甚至感觉自己这文学素养大大提高，得到了自我的升华。

　　转眼便到八月中旬，闻清蝉每天都很高兴, 也不是工作清闲, 是自我感觉已经与季教授处成了情感深厚的好友。
　　季教授似乎觉得她是真心喜欢中文，连带着平时说的话都要多两句，聊天时长好几分钟。
　　闻清蝉对此求之不得，连带着拍戏的状态都要好了很多。
　　这天刚好下完一档综艺的录制，导演订了餐送到现场。
　　闻清蝉拿了左边第一个，转身看见阿青笑着盯着她不说话。
　　“嘶，阿青你这么看着我我心里都有点发毛了。”她拆开盒饭，一手拿出手机。
　　“有吗？好吧。”阿青收了笑，严肃道，“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她一边点开置顶聊天，指尖不确定地转转。
　　“我看你最近脸都要笑出花了，有心上人了啊？跟心上人订婚了啊？”
　　闻清蝉闻言手一抖，一不小心就在视频通话和语音通话中点到了视频通话，她此刻还没意识到，只是对阿青的敏锐感到格外震憾，呆呆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去，真的假的啊！闻大明星。”阿青一个趔趄，差点把刚吃一口的饭盒给砸了。
　　“不是——”
　　“那你这几天不是天天捧着个手机傻乐呵么，如实招来，新欢还是旧爱，我可没见过你跟谁那这么高兴的。”
　　闻清蝉弱弱举手示意投降，余光呈瞥见闪动的手机屏幕。
　　季砚知的脸，赫然，在上。他眸光流闪着，眼角弯了弯。
　　“......”
　　闻清蝉脸上一热，不知道这通话是挂还是不挂，就先看到了季砚知的笑。
　　于是视频里的女生的表情更乐了，嘴微张笑着，嘴角甚至粘着一粒饭粒。
　　无言几秒，季砚知闷笑，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给人感觉亲切了不少：之前虽一直温温润润似乎很亲和，实则跟所有人都持着浅淡的疏离。
　　闻清蝉没忘悄悄截了屏，格外珍惜这一刻。
　　他笑，她也擦擦嘴，跟着笑。
　　阿青看着她对着手机傻笑，又看一眼她的饭盒，叹口气，离开了。
　　就这样过又小半个月，盛夏的燥热已经有隐隐隐退去之势，留下蝉和风去抓夏天的尾巴。
　　闻清蝉刚好录制完一季综艺，趁着空档，她去了各地游山玩水，好好地放松了一把。
　　她还把自己拍的照片：美食、风景、自己都悉数分享给了季砚知，除了偶有粉丝认出来她要给他们签名外，她感觉自己享受着正常人的生活。
　　旅途最后一站，便是F市的岚海。听闻母说，那是她与闻父相识的地方。
　　只可惜二人只去过那这一次，最后再也无法旧地重游。
　　抚抚父母的照片，照中人正展笑颜，时间却将他们染成黑白。
　　小心翼翼将照片放进行李箱，关上。
　　起身，打算回房睡垂觉，耳旁却传来新闻播报：
　　“近日，F市预将有特大暴雨，请市民们提前做好防范措施，避免外出。”
　　平缓的女声却让闻清蝉的心泛起涟漪。
　　她忽的有点难过。去看岚海一直是她十九岁后最大的愿望，去看看那山那水，去听听那风那蝉，如此，却沦为浮华的梦影。
　　好不容易，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算幸运吧，她今天到的F市酒店，后天傍晚的飞机回京都，要是雨能早些停，或许她还能看一眼，也算一点安慰了。
　　上床躺下，她却睡不着。干脆敷了一片面膜，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在小号里给自己喜欢的画师和电竞职业选手猛猛点赞猛猛夸了一波，心情好了不少。
　　再存下一张图片，她指尖一顿，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大号有蛮久没营销了。
　　火速切换成大号，把面膜扒下洗把脸涂面霜，她就随便给自己咔咔拍两张，又选了一些最近拍的风景照，配文”度假[大笑][耶]”发送。
　　发出去两秒，使有粉丝评论了。
　　“好久不见蝉蝉了...还是一样的习钻角度，一样美美的蝉蝉！”
　　“气色很好诶，出镜状态也很棒~最后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
　　挑了几个回复，把几个黑粉引战评论删了，这就算营销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傻傻的小闻，有故事的小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