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分卷》和羽白

12、灼灼赤子心

　　小高考和这次的期末考，江将考的都很不错。数学提高了，其他成绩也都很稳定。江将心里喜滋滋的，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
　　“江将江将江将，暑假里你有什么打算？”孟梦麻利整理书包。
　　“我啊，你懂的。”江将对着她挑了个眉。
　　孟梦翻了个白眼打断了江将：“你现在每天数学数学数学，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艾斯要来我们市开演唱会了！你想不想去？”孟梦满眼放光。
　　“演唱会？”江将一愣，她知道这回事。
　　“小爷我手快，抢了四张！小妞，跟不跟我混？”
　　“你非去不可吗？”江将小心翼翼地问。
　　“宇宙天团艾斯诶！你不是也喜欢的吗？你真的不想去看看？”
　　江将自然是想的。上一次，她就因为家里的事没去成。
　　而孟梦，在演唱会上太激动，从看台上坠落，摔伤了腿，以至于落下后遗症，被迫放弃了自己热爱的跑步，退出了国家队。
　　记得大四那年，孟梦找江将吃饭，本想安慰江将，没想到自己却喝了不少酒，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有多么热爱体育，多么热爱跑步，若不是摔伤了腿她不会失去世锦赛的参赛资格。
　　“那就去吧！”江将回过神来，或许这次她去了就不会有事了。
　　“yes！”孟梦蹦哒的像一只小兔子。

　　演唱会在晚上七点，一吃好晚饭，孟梦便带着江将到了体育馆。
　　“就我俩吗？”
　　江将今日打扮的很休闲，印花T恤加蓝色热裤配一双白色匡威，露出修长紧实的腿，马尾高高扬起，看起来青春靓丽。
　　“还有两个人已经到了，我找找看。”孟梦踮起脚尖在人群里四处张望，孟梦和江将差不多高，但是广场上实在太热闹，压根找不到人。
　　“嘿，在找我俩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宁羽——和宋川？！
　　宋川居然会来看爱豆演唱会。
　　“我还以为你们要放我鸽子呢！”
　　“怎么会，孟老大开口了可不得来，况且我女神还在这！”宁羽侧身撞了撞宋川的胳膊。
　　“你俩追星？”江将问。
　　“嗯……凑个热闹！嘿嘿！”宁羽笑的很开朗，两颗酒窝漾在脸颊上。
　　孟梦拉着他们三人到处去领周边、横幅、荧光棒、头箍……
　　“你是来进货的吧？”江将感觉自己像一棵圣诞树。
　　“你不懂，很有纪念意义。”
　　也很好卖，孟梦想。
　　“来，我把票分给大家。”
　　江将看了一眼座位，心里一惊。
　　果然是看台吗……
　　“丢东西了？”少年的声音很好听，被晚风轻轻裹挟到江将耳边。
　　“没有，就是看台比较危险，我怕孟梦太激动了，一会儿我们可得好好看着她！”
　　宋川点点头。
　　“放心吧，我一会抓着她！”宁羽把头凑过来信誓旦旦道。
　　检票后，为了保护女生，两位男生分开坐把女孩子们夹在了中间。
　　演出即将开始，场上的灯光骤然熄灭，体育场馆里瞬间漆黑一片。
　　宋川紧挨在江将旁边坐着，莫名一阵紧张。
　　在冗长的昏暗里，人或许能更好地审视自己的内心。
　　场馆里空调打得很低，才坐了一会儿江将便觉得腿上有点冷，黑暗中，忽然觉得腿上被盖了一层什么东西。
　　“啪！”璀璨的灯光与音乐瞬时一同绽放，舞台上宇宙天团艾斯正从升降台上缓缓升起，精致的装扮和华丽的台风引得台下的粉丝尖叫连连。
　　“啊啊啊啊啊！！！艾斯！！艾斯！！”
　　果然，孟梦激动的不成样子。
　　江将低头发现腿上多了一件格子衬衫，绿色格纹的。她侧头瞥了一眼，宋川此刻只穿了件白T，来时穿外面的那件衬衫正好好的盖在江将腿上。
　　“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为了让粉丝们看到我们更好的面貌，我们也在努力，下面带来一首中文歌曲《洋葱》送给大家！”
　　“啊啊啊啊啊！江将！欧巴居然为了我们学中文歌！呜呜呜呜……哥哥太好了……”
　　孟梦每一首歌都能唱出应援声，喊到嗓子都快哑的时候，宁羽给了她一盒金嗓子喉宝……
　　宋川在一旁百无聊赖，看得出来很勉强了。
　　“其实你可以不来的。”江将凑到宋川耳边温声道。
　　“你不希望我来？”宋川答。
　　“没有啦，我只是看你太无聊了。”
　　宋川浅笑，说了些什么。音乐声音太大，江将没有听明白，歪着头看着宋川示意他再说一遍。宋川只是指指孟梦没有再说。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孟梦站了起来，随着音乐深情的挥舞着荧光棒。看台的栏杆很矮，只挡住了她的小腿部分，江将凑过去，拉住了她的衣角。
　　演出很快就到了最后的安可。
　　“最后还是一首中文歌曲《思念是一种病》，在见不到你们的日子里，我们每天每天都在想你们！爱你们！”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我在孤独路上没有尽头……”
　　江将忍不住跟着孟梦一起站起来，随着音乐轻轻摆动。
　　这首歌她可太爱了，从中学一直听到奔三还是很爱。
　　宋川见江将站了起来，支起了上半身，好离江将近一些。
　　宝蓝色的灯光如人鱼眼泪般剔透，勾勒着少女的轮廓。
　　可爱的，美丽的，温柔的，活泼的……都是她。
　　“多久没有说我爱你，多久没有拥抱你所爱的人……别让遗憾继续，一切都来得及……”

　　“就现在，去拥抱你爱的人吧！！！”
　　话音落，在场所有人都沸腾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沉浸在偶像带来的感动里互相拥抱。
　　忽然，江将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全身被那股冷冽的气味包裹。
　　江将抬起头，映入眼眸的是少年清晰的下颌线和滚动的喉结。随之四目相视，江将揽在宋川腰上的手不由得缩了缩。
　　“以后也一直和我保持联系吧，江将。”

　　舞台上礼炮绽放，无数玫瑰花瓣从空中飘落，在霓虹灯的照射下闪耀着绮丽的光芒。
　　女孩柔顺的头发散发着清甜的果香，一股脑地涌入鼻腔。
　　江将的耳朵贴着他胸膛，只听见宋川的心跳声几乎和自己持平。她缓缓点头，轻声答应。
　　在那一刻江将忽然明白，原来她错过的远不止那些，而这份灼灼赤子之心又怎会不令她心驰神往？
　　她感觉，自己的心正在燃烧。

　　“啊……”
　　伴随一声惨叫，周围的人瞬间目光朝一个方向望去。
　　“宁羽，你你你没事吧？”孟梦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起来。
　　准确的说，从宁羽的身上爬起来。
　　见宁羽一脸痛苦，一行人赶紧打车送宁羽去就近的医院。
　　“怎么回事？”江将急切地问。
　　“刚才我、我太激动了差点摔下去，宁羽一把拉住了我，我就摔在了他身上……”孟梦有些愧疚地看着宁羽。
　　“其实你不拉着我也行的，以我这矫健的身姿摔下去也不会怎样的～”
　　“瞎说！”宁羽和江将异口同声。
　　“你可是要进国家队的，万一摔坏了怎么办？”宁羽满脸的真挚。
　　“我……那你，还疼吗？”孟梦不知所措道。
　　“疼，疼死了！”宁羽拧着眉毛，刻意喊的很大声。
　　“好吧好吧，这次算我欠你的，你快别动了，等医生来。”孟梦站在宁羽身侧，小心地扶着他。
　　江将皱着眉毛，满脸担忧，宋川扯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出来。
　　“怎么啦？”
　　“诊室里人太多了。”
　　“哦……”江将恍然大悟。
　　好险，刚刚差一点孟梦就摔下看台了。江将惊魂未定，却发现宋川仿佛被什么吸引一般朝着医院的另一边走去。

　　“爸，我去给你叫医生，你躺着别动啊！”宋爸爸着急忙慌的从病床旁跑出来。
　　“医生，我爸说他胸口有些闷，烦请您帮忙看一眼刀口。”
　　“患者刚做完心脏搭桥，是会感觉不适应，过一阵子就好了。下午检查报告都出来了，一切正常，放心吧！”
　　“诶诶，好谢谢张医生！”
　　“爸？”宋川疑惑地唤了一声。
　　“小川？你不是看演唱会去了？”宋爸爸也同样疑惑宋川的出现。
　　“宁羽受了点小伤，过来处理伤口。爷爷怎么了？”宋川神情凝重。
　　“哎，前阵子，你爷爷突然感觉手脚冰凉喘不上气，我和妈妈就送他来医院了。爷爷心脏一直不好，但他一直都有按时吃药，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突然这么严重，医生说还好发现的早，不然……”宋爸爸低着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段时间父母不是因为忙于加班，而是为了照顾病重的爷爷。
　　“小川，现在是你学习的重要阶段，我们怕影响你才没告诉你。你不会怪爸爸妈妈吧？”
　　宋川摇了摇头，站到了爸爸身侧。
　　“需要我帮忙吗？”
　　爸爸似乎对宋川的话很意外。他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好孩子，只是不善表达，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和他妈妈工作又很忙，很少陪伴他。
　　小时候，宋川很多时间都是在爷爷奶奶家度过的。爷爷教他下象棋、读《三国》《水浒》，奶奶带他写毛笔字、念古诗词。
　　如今他已长成大人模样，爷爷奶奶也早已两鬓斑白。
　　他以前不懂爱，最近好像懂了一些。爱是一味很复杂的药，其中有一味便是舍不得。
　　宋川舍不得爷爷奶奶，舍不下这份绵长的爱意。
　　“需要，等你做完自己的事了，有空来陪爷爷说说话，聊聊一百零八位好汉。”宋爸爸拍了拍宋川的肩膀，眼里含着欣慰。“去看看宁羽吧，这儿有爸爸呢，赶紧回家！”
　　宋爸爸推着宋川往外走，宋川转过来点头答应，走出了住院处。望了一眼爸爸宽厚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宋叔叔看起来很可靠诶……”
　　宋川眼眸一瞥，江将已然站到他身侧。
　　“你都听到了？”
　　“需要我帮忙吗？”江将头一歪，朝着宋川微微一笑。
　　在病床上治疗的病人受尽折磨，在病床旁陪伴的亲人同样也是身心煎熬。
　　这样的痛，她再熟悉不过。
　　那不是一瞬间的疼痛，是一丝一厘生生剥离的痛。
　　你会看着他不如从前饱满，不如从前朝气。你会看着他，一点一点在你眼前枯萎，一点一点把你遗忘，把自己遗忘……直到抽离最后一丝神魂。
　　而你做的再多在绝望面前也不过螳臂当车，但又不能不做。这样的陪伴，真的很残忍。
　　所以这一次，江将想给宋川撑把伞。

　　宋川低着头，嘴角微勾。
　　“陪我聊聊天就好。”
　　“嗯，答应你。”江将伸出大拇指，在宋川手臂上用力的盖了一章。“协议生效。”

　　“哎哟，疼疼疼。”宁羽一阵哀嚎。
　　“你少来，医生都说了你只是擦伤！哪有这么疼！”孟梦气呼呼的往门口走。
　　“我送江将回去，你送一下孟梦吧。”宋川摇了摇头，拍了拍宁羽的肩膀。
　　宁羽点点头，继续□□着妄图得到孟梦的关注。

　　回去的出租车上，宋川侧头望着窗外。
　　车里的空气安静了很久。
　　快要下车的时候，江将用手指戳了戳宋川的手背，握着拳头挤进宋川温润的掌心。
　　“爷爷一定会好起来的。”江将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些许困倦。“师傅在这停就好了。”
　　江将朝着宋川招了招手。
　　宋川打开手，是一颗糖，还带着少女掌心的温度。一瞬间，心间阴霾渐渐退散，道路有了方向。

　　演唱会上江将没听到的那句话是：有你在身边，不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