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红尘半身佛》薛神骏

21、太白公子

　　黑麻子坐在奇瑞副驾驶位置上，一脸懊丧，打了开车的锅盖头一个巴掌，接着胆战心惊地给霍攻打电话。
　　霍攻正在他位于天城第二区高端社区——原始丛林的别墅里和一群美女游戏。霍攻的别墅在原始丛林中间，是一个偌大的院子，围墙、房子外墙都是蓝色的，又称盛蓝楼。
　　宽敞的别墅二楼上，霍攻只穿着一条白色短裤，拿着一桶水。楼下站着一排只穿着丁字裤和白色露脐背心的年轻美女，旁边就是一个大型室内泳池。霍攻笑嘻嘻地对这些美女淋水，领衔的就是奚姝仪。美女们哈哈大笑。
　　“霍哥，我在去雍海的高速公路上发现一个人，很像瑶姐。”黑麻子道。坐在后排的一瘦一壮杀马特女孩凑过来听手机。
　　“什么瑶姐？是紫瑶姐，你再叫瑶姐，我就砍了你的右手。”霍攻下了楼，走到这排女人面前。女人们一个一个都把自己的衣服掀起，露出肚脐眼和半边胸，也不看霍攻，只故作害羞地笑着。最靠近霍攻的是奚姝仪，她一开始一脸媚笑，听见紫瑶的名字脸上划过一丝嫉妒，抚摸霍攻坚实的胸肌。
　　“对不起，我该死，我该死。”黑麻子道。
　　“是不是她？确定吗？”霍攻拍打奚姝仪的bigu。奚姝仪一脸妩媚，可口馋人。
　　“我一开始不确定，后来确定了，没有谁像她这么刁蛮，个子和外貌也很接近。”
　　“刁蛮？黑麻子，你找死？”
　　“对不起，我口无遮拦，想不到更好的词。”
　　“黑麻子心直口快，倒是说对了。”奚姝仪阴笑道。
　　“她和谁在一起？”霍攻一边抚摸奚姝仪一边道。
　　“她和一个男的，四十多岁，还有一个瘦瘦的小姑娘，开着一辆红色福特，开往雍海方向。她以为我没认出她。”
　　霍攻脸色立即变黑，道：“你马上给我查清楚，把那个男人的相片发给我。”
　　“是的。那个男的身强马壮，狐狸一样狡猾，把我们甩了，我现在正在追赶他们。”黑麻子道。
　　“什么？”霍攻听后很愤怒，扛起奚姝仪身边的一个女人，噗通一下扔到水池里，“你找蒋重钢，告诉他，我让他去把那个男的弄清楚，找到了通知我，我马上过来！”
　　“是的，霍哥。”
　　“紫瑶现在不接我电话，我有要事找她，你找到后让她联系我。”霍攻伸着脚趾头，池里的美女舔他的脚底板。
　　“好的，霍哥。”
　　锅盖头开车不稳，车子一个颠簸，两个女子头撞车顶，叫了起来。
　　霍攻拉起身边一个女人的丁字裤，放下，啪地一下。那女人嘻嘻笑。霍攻挂了电话，一下子扛起三个女人，扔进水中。

　　当晚九点多，段慎独三人急匆匆地来到雍海第一医院，挂了急症。顾闵静很紧张，郭紫瑶也神色严肃，急症值班医生诊断了一下，说无大碍，不会留下疤，处理了一下，给了些药，让他们明天再挂皮肤科。
　　随后他们去了雍海大酒店。段慎独拿着他和郭紫瑶的身份证，开了两间挨着的标准间。段慎独拍下了她的身份证。
　　段慎独知道这个酒店不准带狗，特意提前将欢欢装进纸盒里。前台服务员，一个刻板的制服男人，狐疑地看着纸盒，最终还是让他们进去了。
　　郭紫瑶和顾闵静一间，段慎独和欢欢一间。段慎独一想到郭紫瑶就睡在隔壁就很兴奋。海风很大，海浪声也很大，段慎独想起家乡的河流，无法入眠。他老家在农村，河边，河上一个大约六七米高的水坝，一旁有个水力碾米机房。水坝上常有河水直流而下。
　　他想到父亲，拿起手机，翻到父亲的号码。段强胜三个字很扎眼。他突然感觉到他对赋予他的生命的父亲是如此冷漠，满心内疚，很想回家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翻出郭紫瑶的相片，放到最大，连同手机一道，敞开自己的衣服，放在怀里，贴着心。他想让自己的心和她紧紧连在一起。虽然他很困，但满脑子都是郭紫瑶。他反反复复回味和她相处的每一分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想到让袁轮找郭紫瑶生父母的事，连忙把郭紫瑶的相片、身份信息发给袁轮，发完后心里美滋滋的，一看时间是12点了，便放下手机，准备休息。这时，欢欢呜呜叫起来，他连忙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段慎独检查了欢欢的伤口，并无大碍，给它用了些止痛药，叮嘱它别叫，以免引起酒店管理人员注意。欢欢大约还是疼，轻声叫着。段慎独着急，深怕酒店赶他们出去。
　　很快，郭紫瑶来敲门。段慎独听到她敲门，甭提多高兴，又是梳头又是照镜子的，发现自己肚子上有不少赘肉，连忙收腹，穿好衣服。他很怕她觉得他是个老男人。
　　“快点！”她在门外催。
　　打开门后，首先是一股清淡的体香冲入他的鼻子。接着，她冲进来，也不看他，直奔欢欢：“是不是伤口发作了？”
　　她长发松松地挽着，穿着紫色的短裤，黄色吊带，脸色的肉带着一点点婴儿肥，像极了一个倾国倾城的贵妇。
　　段慎独关了门，道：“检查了伤口，没事，给她喂了止痛药。”
　　欢欢看见郭紫瑶，高兴地伸头，郭紫瑶摸欢欢，想抱。段慎独道：“别动她，今天一路奔波，折腾太久了。”
　　郭紫瑶没再抱她，摸她的头，道：“欢欢，让你受苦了。明天就好了。你不能再叫了，再叫姐姐和你都要被赶出去流浪了。”
　　欢欢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不再叫了。段慎独见到欢欢不叫，很高兴，但他更兴奋，因为郭紫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火辣劲爆的身材完美地呈现在他眼前。
　　“你不是会照顾狗吗？她怎么还痛得大叫？”郭紫瑶质问。
　　“她有点认生，给我点时间。”段慎独尽力不看她的身体。
　　“如果她再叫，或是有三长两短，我宰了你。”
　　此时，突然有人敲门。
　　“你叫小姐了？”郭紫瑶故意调侃他。
　　“你好，先生，我是酒店管理人员，打扰了，请开门。”
　　“他们可能是听见狗的叫声了，我把欢欢藏起来。”郭紫瑶眼睛骨碌转，寻找欢欢可藏身之所。
　　“什么事？我已经睡了。”段慎独道。
　　“啊！嗯！”郭紫瑶突然shenyin起来。
　　段慎独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轻声道：“你干什么？”
　　“干你最想干的。”郭紫瑶指引着他，把欢欢藏到门口的衣柜里。那是唯一放得下欢欢的封闭空间。
　　郭紫瑶打开浴室的水龙头，调到最大，水声哗哗。
　　“先生，请开门，有人投诉听到你房间有狗叫。”
　　“嗯……嗯嗯……嗯……嗯……”声音低沉而压抑，郭紫瑶模仿□□的声音惟妙惟肖。等段慎独藏好狗，她一把将他拉到床上，急匆匆地脱下他的上衣，急声道：“脱了外面的短裤。”
　　段慎独捂住裆部，不好意思脱。
　　“演戏也不会？”郭紫瑶躲进被子里，脱了吊带。
　　“请开门！”门外的人坚持。
　　“没有狗，现在不太方便。”段慎独将裤子松开，假装刚刚穿上。
　　“请开门配合！不然我自己开门了。”
　　“好吧，稍等。”段慎独打开一条门缝。
　　门外是一个穿着深色制服的中年男人。段慎独故意蹙眉道：“这么晚了，你们还来查房？”
　　“不好意思，有人投诉说你们养狗，我们酒店坚决禁止养狗，我需要进来检查。”制服男人亮出工作证。
　　段慎独接过工作证，胡乱看了一眼，道：“是吗？我对狗毛严重过敏，如果我发现谁养狗，我一定给你们差评。”
　　“我可不希望在狗的问题上有任何差评，那样我罚掉我本月30%的绩效工资，我可以进来检查吗？”
　　“最好不要，你知道的，不太方便，你已经干扰了我的……休息。”段慎独道，“我讨厌狗，你肯定是听错了。”
　　“除非你让我进来检查，否则恐怕我不能离开。”制服男人眼神坚决，“你们入住时带着大盒子，里面是什么？”
　　“衣服，女人的衣服，还有明天游泳用的东西。你知道，我们是来游泳的。”段慎独挡在门口。
　　“进来吧，如果你认为一个对狗毛过敏的人会养狗的话。”郭紫瑶拿着顾闵静的过敏药，走了出来。
　　“我男朋友对狗毛、尘螨、灰尘严重过敏。我们住进酒店后，他已经打了几十个喷嚏了，这说明你们的卫生并不怎么样，你们还是四星级酒店，我要考虑投诉。”郭紫瑶已经穿上衣服，右边吊带滑下，露出香肩，表情却很严肃。
　　制服男人接过过敏药，看了看，有点慌张，道：“你们反映的问题，我们会立即解决，投诉并不能解决问题。如果你们认为有必要，我现在可以安排彻底打扫。”他说话时，眼睛不断往里面张望。
　　郭紫瑶微微一挺胸，胸脯就仿佛两个超级大馒头。终于，制服男人的视线被大馒头吸引了。
　　“我们不养狗，你一定是听错了，你我男朋友说了，你已经影响了我们两人的私人时间。”
　　“对不起，女士，你是否需要我们彻底清理房间？”
　　“不用。”
　　段慎独内心偷笑，佩服她的演技。
　　“我在天城有四十多个朋友，每年都要在这里住店，如果我告诉他们这里卫生不佳，深夜亲热都会被人敲门，说是要检查房间，恐怕他们都会考虑换酒店。”郭紫瑶一本正经。
　　“对不起，也许是他们听错了，或许是别的房间。”制服男人看着郭紫瑶咽口水。
　　“完全可能，也有可能是电视里的叫声，刚才我们可是在看《飞屋环游记》，里面好多狗狗，对不对，宝贝？”郭紫瑶亲昵地搂着段慎独。
　　“可不是吗？宝贝。”段慎独一个机灵，搂住她。郭紫瑶悄悄地掐段慎独的背。很痛，段慎独强忍着。
　　“好吧，那可能是误会。”制服男人笑嘻嘻地看着郭紫瑶的胸脯，意味深长地对段慎独道，“我如果是你，也绝不会让狗狗来打扰。”
　　段慎独朝他伸出大拇指。
　　“打扰了！”制服男人对段慎独道，“你可真有艳福。”
　　“只能说还算凑合吧。”段慎独淡然道。
　　制服男人挥了挥手，依依不舍地离开。
　　门还没来得及关，突然，欢欢发出轻轻的叫声。
　　制服男人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正要张嘴。
　　“汪汪！”郭紫瑶娇声道：“讨厌，你真坏，就喜欢虐待我，让我学叫狗叫，我都上瘾了。”
　　制服男人微微一笑，摇摇头，离开。
　　段慎独嘭地一声关上门，吐舌头。
　　“只能说还算凑合吧？你欠揍吗？”郭紫瑶揪着他的耳朵。
　　“我是谦虚而已嘛，本质上是……”段慎独故意不说。
　　“是什么？快说！”她揪着他的耳朵不放。
　　“你放了我就说。”
　　“你说了我才放。”
　　“好吧，我投降。本质上是洪福齐天、倾国倾城！”
　　“这还差不多。”郭紫瑶狠狠地揪了一下他耳朵才放开，摆正衣服，打开柜门，把欢欢端出来，道：“小淘气，你刚才为什么叫？难道你还想流浪？”
　　砰砰砰！又有人敲门。段慎独和郭紫瑶面面相觑，连忙把欢欢搬进衣柜。“是我。”顾闵静的声音。两人松了口气。段慎独打开门。郭紫瑶打开柜门，将欢欢端出来。顾闵静进来后笑嘻嘻地看着他们，道：“最佳……男演员，最佳……女演员。”
　　段慎独看着郭紫瑶，心想，刚才和她扮情人，要是真的该多好啊，何时能成真啊？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
　　“你在笑什么？”郭紫瑶冷冷地道。
　　“笑你怎么没去演戏？你这么能演，家里一定有人演戏吧？”
　　顾闵静脸色大变，对段慎独使了个眼色。段慎独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后悔不已。
　　“给你脸了是吗？你算老几？”郭紫瑶面如冰霜，将装放欢欢的盒子丢回衣柜，欢欢也吓了一跳。
　　“对不起。”段慎独道。
　　“你对不起什么？你了解我什么？为什么要缠着我伤害我？”
　　“我了解你不多，但知道你很有个性，敢爱敢恨，我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我没有要伤害你。”
　　“你了解我不多，干吗缠着我？等着和我免费打炮？我告诉你，我水深着呢，你走，我有男人，而且会砍人。”
　　“我不会走，死也不会走！”段慎独决然道。
　　“大叔……不是……故意的，姐姐，我们……回去吧。”
　　“走开，他就是故意！”郭紫瑶瞪着段慎独，“我告诉你，敢爱敢恨，你只说过了一半，我是敢恨，恨你们这些臭男人。但至于敢爱，对我说敢爱，只说明你瞎了眼。”
　　“我没有瞎眼，我看的很清楚，再清楚不过，我看人用的是心眼！”
　　“心眼？可笑至极，在哪？挖出来给我看看？”
　　“我的心眼告诉我，你心中充满爱，充满了对阿静的爱，对欢欢的爱，对生活的爱，没有人比你更爱生活！”
　　“姐姐心中充满爱。”顾闵静感动于他的话。
　　“闭嘴，别起哄。”郭紫瑶点燃一根烟，走到阳台边，吹海风，“爱就是痛苦，我心中没有爱，至少没有对男人的爱。”
　　“那是阶段性的，每个人都会有伤痕。”段慎独道，“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一起忘记过去好吗？”
　　顾闵静站到郭紫瑶身边。
　　“谁和你一起？别以为今天你救了我和阿静，就有功劳了，我就要感恩你，以身相许。别以为女人都是几顿饭、几张电影票就可以搞定的，你别做梦了。”
　　“我用一生相许可以吗？”
　　郭紫瑶吐出一口烟，定定地看着段慎独，道：“你一生很值钱吗？”
　　“我一生值不值钱，看跟什么人在一起。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比什么都值钱！”
　　“你果然是最佳男主角，不过这对我没用。”郭紫瑶摇摇头，目光转向顾闵静，“走，我们回去。”
　　顾闵静流泪了。
　　路过段慎独时，郭紫瑶道：“你42岁了，还一无所有，要钱没钱，要女人没女人，比起别人身价百亿千亿、妻妾成群，你不觉得自己失败吗？”
　　“我的确很失败，但我最大的失败是没有早一点遇到你！”段慎独斩钉截铁地道。
　　郭紫瑶看着他，不说话。
　　“紫瑶，如果我之前的话伤害了你，我真诚地向你道歉！但请不要赶走我！”
　　“演吧，你就演吧。”郭紫瑶靠在门口的衣柜上，手微微发抖。
　　他看着她的模样，觉得她就像一个孤儿，一时觉得非常心疼，忍不住想抱住她。他抑制不住，果然伸开手去抱她。她拼命抗拒，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拼命不放。她用嘴巴咬住他的肩膀，咬得很深。他很觉得痛，但还是不放。
　　“放开我！”郭紫瑶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段慎独仍然没有放开，道：“不管有什么问题，我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哪怕是需要我死。”
　　顾闵静落泪，道：“煽情……的大叔。”
　　郭紫瑶一时似乎也怔住了，停止挣扎，看着他的脸，半响不语。突然，她大梦初醒一般，冷冷地道：“放开我！”
　　段慎独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抱着她不放。
　　郭紫瑶抽出手，打了他一巴掌，道：“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男人的同情！何况是一个风烛残年、一无所有、半个身子都埋在土中的老男人！”
　　“风烛残年、一无所有、半个身子都埋在土中的老男人”一词就像是一桶冰，将段慎独冻住。他打了一个冷战，道：“什么？”
　　“我说我不需要一个风烛残年、一无所有、半个身子都埋在土中的老男人的同情！”郭紫瑶看着段慎独，一字一顿地说，说完夺门而出，啪地一声将门关上。
　　段慎独像是被冰冻住了，半响不出气。
　　“别难过，大叔，姐姐是……一时心情……不好，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顾闵静说完快速走出去了。
　　段慎独木然站了半小时，然后瘫倒在地毯上，仿佛死去了一般。多少年来，他一直有极强的自尊心，视男人的尊严为最重要的东西之一。最终没有和妻子离婚，除了其他原因，也和他的自尊心有关。
　　他害怕别人对他指指点点，害怕别人说他抛弃妻女，害怕一切对他的议论、微词，更不要说是批评和攻击。到了42岁，尤其是郭紫瑶才22岁，他对年龄非常敏感，介意别人说他老和不行，尤其是郭紫瑶。郭紫瑶的话就像是核弹一般，在段慎独心头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