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红尘半身佛》薛神骏

19、公路逃亡

　　“她被下迷药了。”段慎独一边开车一边道。
　　郭紫瑶给顾闵静喂了点药，用冷水淋在顾闵静脸上，又打了她几个耳光，顾闵静清醒了。郭紫瑶闯江湖久了，带着这类迷魂水的解药。
　　顾闵静睁开眼，看见郭紫瑶，抱着她呜呜地哭：“姐姐。”
　　郭紫瑶抱着她安慰：“没事了，有我在。”
　　郭紫瑶像母亲安慰孩子，段慎独看了有些感动，道：“我们去泡泡动物医院吧，小狗还在那里。”
　　“欢欢……怎么了？”
　　“受伤了。”郭紫瑶道。
　　段慎独看反光镜，一辆黑色奥迪车和一辆白色货车紧跟着自己，道：“他们还在追，得甩掉他们。”
　　郭紫瑶看见那个摄影师开车追，骂道：“妈的！还敢来！”
　　“报警吧！”段慎独道。
　　“不要报警！加速！”郭紫瑶大叫。
　　段慎独很纳闷，她为什么坚持不报警。
　　顾闵静打了个冷战，道：“他们是……恋足癖……团体，色情，我没……没想到。”
　　“没事，有我在，他们休想再靠近你。”郭紫瑶从座位下抽出一个巨大的白色扳手，紧紧地攥在手中。看着一个女人拿着扳手保护自己，段慎独既觉得好笑，也觉得可爱，激起了他的保护欲。
　　顾闵静流泪了。
　　“哭有什么用！”郭紫瑶挥舞着扳手，“来一个我杀一个！”
　　来到十字路口。前方突然是红灯，段慎独顾不得那么多，急速往前冲。冲过前方十字路口，差点撞上一辆大卡车。奥迪车想冲过去，但路口全是横向通过的车子，被挡住了。
　　“左拐了，小心。”段慎独将车子驶入高速路，全速前进。又过了三个出口，他才下了高速，后面已经没有追车。他开往泡泡动物医院。到了后，将车停在远处，三人一起进了动物医院，找交接的护士。护士带他们去欢欢所在的房间，并告诉他们，狗救活了，但需要住院护理两周。郭紫瑶见到全身缠满纱布的欢欢，高兴又心疼。
　　“我们要现在带她走。”段慎独道。
　　“不行。”护士大叫。
　　“我们有急事，必须离开这个城市。”郭紫瑶道。
　　“你确定？”护士道。
　　“确定，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的。”段慎独道。
　　“每天都给它吃药，不要她的前腿都会断掉。”护士道。
　　“带我们去结清医药费，拿两个月的药。”
　　“你们到车上等我。”段慎独一边朝郭紫瑶和顾闵静道，一边跟着护士走。
　　郭紫瑶抱着狗，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想什么。
　　段慎独一摆手，道：“赶快，小心他们追来。”
　　郭紫瑶和顾闵静离开。等段慎独结清医药费拿着药物和纱布出来时，车子不见了，郭紫瑶和顾闵静也不见了。停车的位置放着一张餐巾纸，上面压着一根唇膏。
　　他绝望中又带着希望地蹲下去，拿起口红和餐巾纸。餐巾纸发散出浓郁的香味。段慎独闻得出来，是郭紫瑶常用的香味。餐巾纸上用鲜红的口红写着：
　　“段慎独，今天的事感谢你。剩下的事，我们会处理的。勿念。——郭紫瑶。”
　　他左手紧握唇膏，右手紧攥餐巾纸，站起来，搜寻红色福特车的踪迹，却毫无收获，满心伤感。她竟然走了，又是不辞而别。是不是永远不见了？他心如刀绞。见不到她，是他人生的最大痛苦。他看着人来人往，感觉到一切都是虚无。这个世界都是为她而存在，没有她，这些世界就在黑暗中。
　　他拿着餐巾纸放到鼻子前闻着，久久不舍得放下。他还是放下了，看着周围这个空虚的世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妻子死后，他过着没有家庭的生活，只有一颗追求文学帝国梦想的心。自从见到郭紫瑶后，他重燃了恋爱之心。此时此刻，站在这街上，他发现他的心被她带走了。
　　他走了几米远，看见一旁有一副巨大的《十万菩提》电影海报，想起自己的《唐土情仇》，站定了，仔细看海报，发现海报下面有一句话：“根据魔狼同名点击破亿次同名小说改编。”大受刺激，心道：“我的《唐土情仇》目前还只是一部不过百万人点击的小说而已，什么时候自己能够将它变成电影电视？《唐土情仇》有足够的冲突和故事性，一定会有这么一天！一定会的！”他向前没走几米，嗤地一声，一辆红色福特车在他左侧急刹车停住。他吃了一惊，看见郭紫瑶的脸，立即喜笑颜开，绝处逢生一般。
　　郭紫瑶带着墨镜，毫无表情。他傻站着，一动不动。顾闵静看着他们，有点费解。郭紫瑶还是不说话。车子启动了。他感觉车子要开走了，闪电般地拉开车门，钻进车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郭紫瑶驱车前行。顾闵静坐在后排，戴着粉色PM2.5口罩，将嘴巴和鼻子罩得严严实实，抱着小狗，对他灿然一笑：“我对狗毛过敏。”
　　段慎独回了个微笑，心道，我又回到你们身边了。
　　郭紫瑶也不看他，道：“你刚才站了很久，在想什么？”
　　段慎独微笑道：“在想，你们为什么遗弃我？”
　　“我们刚才……去买了点……药。”顾闵静道。
　　“哦。”段慎独看郭紫瑶，她表情冷淡。他低头看见皮鞋旁边有一盒撕开的毓婷牌紧密避孕药，明白了，抬头看前方。
　　“你被人遗弃过吗？”郭紫瑶把车子开到四档，眼睛看着前方。
　　“我？”段慎独反问，想起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想起自己被冰冻的青春，很是凄然。
　　“还有谁？”郭紫瑶冷冷地道。
　　“我遗弃了自己42年。”段慎独的声音充满悲凉。
　　“为什么？”郭紫瑶反问。
　　“没什么，随便说说。”段慎独不想细说，勉强挤出笑容。
　　郭紫瑶转过头看着他，道：“你可以抱欢欢吗？阿静对狗毛过敏。”
　　段慎独从顾闵静手中接过欢欢，小心翼翼地抱着。欢欢受伤不轻，前腿断了，打着石膏，脸也变形了，顺从地靠在他怀里。
　　“她两条前腿都断了，护理的好，可以完全恢复，脸也是。”当他说话时，她们都盯着他。
　　“放心，我养过十多条狗，我保管让她完全恢复。”他信心满满。
　　郭紫瑶和顾闵静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郭紫瑶看了一眼欢欢腿上的药物和纱布，淡淡地道：“你不是一无用处。”
　　“我也这样觉得。”
　　“你说可以护理好欢欢，不会让她残废，如果它残废了，我就让你残废。”郭紫瑶道。
　　“这不公平，不是我造成的。”他虽然抗议，内心却是高兴的，因为这样意味着，他可以跟着她，和她在一起。
　　“这很公平，因为是你自己说的。”
　　“好吧，但至少我得一直和它在一起。”
　　“你在偷乐！”郭紫瑶看穿了他。
　　“没有啊。”
　　“大叔。”顾闵静好奇地凑过来。
　　“我有那么老吗？”
　　“叫……大叔……亲切。”顾闵静道。
　　“叫我段大哥吧。”
　　“你……为什么……遗弃了……自己？”顾闵静道。
　　“因为……因为一个错误，还有承诺。”段慎独脸色凝重。
　　“是你前妻？”郭紫瑶漠然道。
　　段慎独咳嗽一声，看着远方，眼睛有些模糊。他忘记自己是否和郭紫瑶说过前妻的事情。那天在云凡山，他说了太多话。
　　“我说对了。”郭紫瑶顿了顿，淡然道，“你出过轨吗？”
　　这个问题让顾闵静很有兴趣，她凑得更近了。
　　“难道你们这是审问？”
　　“你既然结婚了，就有这个问题。没结婚，就没这个问题。”郭紫瑶道。
　　“说吧，大……叔。”顾闵静从后排靠过来。
　　“没有，至少身体没有。”段慎独想起孟菱鹭，想起他们的拥抱。
　　“大叔，难道你灵魂……出轨了？”顾闵静扑闪着长睫毛。
　　“谈不上。”段慎独道。
　　“那你老婆出过轨吗？”顾闵静道，“给你戴过绿帽子吗？”
　　段慎独想起妻子临死前告诉他，她给他戴过21顶绿帽子，心如刀绞，却淡淡地道：“没有。”
　　手机响起，郭紫瑶拿起，看了一下，皱着眉头挂了。手机又响起，她干脆把它调成静音，丢在一旁，道：“撒谎。”
　　“大叔，你太……惨了。”顾闵静满是怜惜地看着段慎独。
　　“都过去了。”段慎独凄笑。
　　“婚姻是坟墓。你要是不结婚，你妻子就无法给你带绿帽。”郭紫瑶道。
　　“婚姻也可以是天堂，你们还小，别这样认为。”段慎独道。
　　“别在我们面前卖老。”郭紫瑶道。
　　“我们纳西族，要么……不爱，爱一个人，就要……痴情到底。”顾闵静道。
　　“我知道《纳西情歌》，你有爱的人吗？”段慎独道。
　　顾闵静唱起歌来：
　　“纳西姑娘唱情歌
　　情歌唱给情哥哥
　　纳西姑娘像花朵
　　盛开在哥哥的心窝
　　纳西姑娘爱唱歌
　　唱的都是情哥哥
　　纳西姑娘不寂寞
　　七彩花开满山坡
　　阿哥阿妹把手牵
　　相亲相爱到永远
　　……”
　　顾闵静唱歌时一点也不口吃，声音很甜很翠，仿佛天籁之音。段慎独在歌声中看着前方的晚霞满天，想起那天的云凡山。段慎独觉得生活很美好，要是可以一直这样，一直和郭紫瑶再一起，不分离，就再好不过了。他沉醉了。
　　“大叔，我唱的……怎么样？”顾闵静甜甜地道。
　　“唱的太好了，我都陶醉了。”
　　“谢谢！”顾闵静扑闪着长睫毛，满脸高兴。
　　欢欢似乎也感动了，叫了一声。
　　“欢欢真乖！”顾闵静凑过来摸欢欢脑袋。
　　郭紫瑶冷冷地道：“太假了，男的都是把女的骗上床，玩了就扔了，哪有什么相亲相爱到永远？永远个屁！”
　　“姐姐，可是我们……纳西族，有好多人……为爱……殉情。”
　　“呸！没有一个男子值得女人殉情！”郭紫瑶对顾闵静道，“别老想着金俊海，他迟早要回韩国，趁早死心，省得痛苦。”
　　顾闵静看着窗外。段慎独转过头去看路边，一路上都是修长茂盛的树林，景色单调。他突然看见两个奇装异服的青年在前方路边小解，旁边停着一辆黄色奇瑞，车里躺着两个奇装异服的少女。段慎独的车路过时，少女突然踢开车门，弄出“开门杀”，段慎独的车差点撞上。郭紫瑶急转弯，差点翻车。她稳住车后，猛摁喇叭，骂道：“二货！”
　　段慎独也忍不住嚷道：“有没有规矩？”
　　两个男人转过身来，拿撒尿的家伙对着他们。两个男人都是二十多岁，一个一脸黑麻子，一脸精明，一个是个楞头愣脑的锅盖头。
　　“羞羞。”顾闵静闭上眼睛。
　　郭紫瑶从后视镜看见他们的脸后，脸色突变，把头发拉下来。
　　段慎独道：“你认识他们？”
　　郭紫瑶摇头，取下墨镜，拿出红色面具戴上，叫顾闵静也戴上面具。顾闵静戴上了粉色面具。两个面具都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郭紫瑶将右手伸出窗户，比中指。
　　“浪货！跟上去！”锅盖头狞笑，急冲冲地上车。
　　“姐姐，别……惹事。”顾闵静很担心。
　　“没事！”郭紫瑶道。
　　段慎独感觉得到，郭紫瑶似乎认识他们。
　　“坐稳了，抱好欢欢。”郭紫瑶将车加速。
　　“姐姐！”顾闵静道。
　　“我想去雍海市看海，”郭紫瑶朝段慎独道，“你想去吗？”
　　段慎独想起前妻死在雍海，女儿在那跳海，很痛苦，没回答。
　　“爽快点！”郭紫瑶道。
　　段慎独觉得过去的该过去了，道：“好。”
　　段慎独透过后视镜看见黑麻子将手伸出窗外，一只手握成一个洞，另一只手的食指在洞里来回抽动，猥琐不堪，便对郭紫瑶道：“你们想打架吗？”
　　“你怕了？怕了赶紧走！”郭紫瑶捏声捏气。
　　“鬼才怕！他们要敢来，我一定扭断他们的脖子！”段慎独道。
　　“还是你扭断他们的老二比较有意思！”郭紫瑶大笑。
　　“扭断有什么奖励？”段慎独道。
　　“你要什么？”郭紫瑶直勾勾地看着段慎独。
　　段慎独一时有些畏怯，没说话。
　　“你们要说少儿……不宜……的话题吗？”顾闵静道。
　　郭紫瑶哈哈大笑起来，段慎独跟着大笑。
　　“阿静，你系好安全带。”郭紫瑶道。
　　“吻一个，姐姐。”
　　“姆啊！”郭紫瑶回过头来，顾闵静将嘴巴凑上去，两人嘻嘻地碰了一下嘴。段慎独看的很嫉妒。郭紫瑶踩油门，加速前进，黄车奇瑞一直跟着。
　　“我困了，你来开。”郭紫瑶道。
　　“别了，停车他们会跟来。”段慎独道。
　　“不用停，你过来。”郭紫瑶命令道。
　　段慎独终于坐到郭紫瑶下面。他咬紧牙关，道：“对不起。”
　　她丝毫不介意：“好玩吗？大叔。”
　　“别闹了，危险。”段慎独扶着方向盘，脚踩在油门上。她的头发拂着他的脸，痒痒的。就在这时，奇瑞冲了过来，猛摁喇叭示威。
　　郭紫瑶火了，坐在段慎独身上，嚷道：“踩油门。”
　　段慎独急忙踩油门，车子快速向前。前方有车辆阻拦。郭紫瑶一个左拐，冲进车流里。前方有车辆，郭紫瑶一个右闪。车子左右拐弯，郭紫瑶的臀部在段慎独身上不断挪动。奇瑞紧跟不放。
　　“油门踩到底！”郭紫瑶命令道。
　　“危险。”
　　“别这么衰！”
　　“少儿……不宜。”顾闵静道。
　　段慎独只好猛踩油门。车子突突突地向前冲。呼呼！奇瑞跟上来了，大约七八米的距离，不断地叫骂。黑麻子站着，脑袋伸出天窗，不断地往他们扔饮料瓶。几个饮料瓶砸在车后窗上。
　　车子拐来拐去，段慎独的东西也顶来顶去。郭紫瑶哈哈笑，几乎把那东西坐断：“看来上次蜈蚣没咬断。”段慎独道：“却要被你坐断了。”郭紫瑶终于挪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妈的，得像个办法回敬他们。”郭紫瑶眼睛咕噜乱转，看见地上有着可可可乐的瓶子，笑道：“有了。”说完拿起可乐瓶子拧开，伸到段慎独嘴巴前，很淡定地道：“你往里面嘘嘘，嘘完我扔给他们。”
　　“嘘嘘？”段慎独嘴巴张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