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长》三大妈

2、伺候大小姐的日常（二）

　　听着外头这狗男人说的话，章碧华感到油腻恶心。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妈子，她必须替大小姐把关！

　　小白脸阻止！凤凰男阻止！钻石王老五阻止！油腻男更要阻止！

　　章碧华把门打开，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长的清俊秀气，留着三七分的发型，打了许多发蜡，在走廊的灯光下都发光了。

　　像颗发光的脑袋。

　　怪慎人的。

　　东霖蹙眉，问：“你是谁？”

　　“你怎么会在镜翎的房间？”

　　章碧华看着男人手里的那束捧花，不大高兴，叉着腰反问：“你是谁？”

　　“你来做什么？虽然现在风气开放了，但是你一个大男人不经过同意就闯进女生的闺房，你是什么意思？你这叫私闯民宅，我要抓你去警察局！”

　　东霖听着这些咄咄逼人的话，再去看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脑子里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而且孔镜翎最讨厌不经过她允许就来小二楼的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这个陌生女人不仅出现在镜翎的小二楼，还站在镜翎的卧室里。

　　比他与镜翎都要亲密！

　　“你到底是谁？”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是谁？那你可得听好了。”章碧华把这个满身香水味的男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声音朗朗，“我叫章碧华，今年二十六，人美心善，身材绝佳，厨艺高超，精通八国语言，开得了汽车，也开得了轮船飞机，是大小姐新雇来的金牌老妈子！听懂了吗？”

　　“不管你是哪家的少爷公子，我现在要告诉你，我们家大小姐目前对你不感兴趣，你最好不要起歪心思，打偏主意，不然我这个做老妈子的，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赶紧给我滚蛋！”

　　披着睡袍的孔镜翎倒了杯红酒，她摇晃酒杯，听了好半天，才懒懒的说：“章妈，送客。”

　　没等一脸惊愕的东霖反应过来，章碧华就把门关严实了，还在里头上了锁。

　　大小姐的吩咐就是命令！

　　她必须第一时间、迅速的、立刻的、马上的，将大小姐的每个字都嚼碎了咽下，并且完美做到。

　　转过身来，章碧华看到孔镜翎后，瞪大了眼珠子。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什么？！

　　大小姐的睡袍穿是穿了，却连腰带都没系，美好的风光都展露在外，白皙的肌肤都发着光。

　　不行！

　　大小姐这样绝对不行！

　　章碧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麻利快速的将腰带打了个蝴蝶结，还不忘唠叨几句，“大小姐，不是我说你，是你这样子太暴露了啦！万一被那些臭男人看见可怎么好？”

　　“你真像个老妈子。”章碧华仰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几滴粉红从脖颈滑落胸前，叫人无限遐想。

　　“我就是老妈子啊！”

　　说完话章碧华又忙从浴室拿了条干毛巾，轻轻擦拭着大小姐滴水的墨发，“天虽然热，但也要把头发擦干的。”

　　孔镜翎可不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她等着章碧华把头发擦的差不多了，从章碧华手里夺过毛巾，扔进了垃圾桶，赤脚朝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将腰带解开。

　　老妈子啊，就是管太多了。

　　章碧华在后头跟着，歪着脑袋询问：“大小姐您要睡了么？还是大小姐想吃点宵夜什么的？还是大小姐想娱乐一下？麻将扑克牌骰子？”

　　孔镜翎上了床，捏着高脚杯的那双手修长白皙，说：“抽屉里有本书，帮我读读。”

　　“好的大小姐。”

　　章碧华从抽屉里取出那本洋文书，是马修?阿诺德最著名的《多佛海滩》，她翻开第一页，用正宗的英音念了起来。

　　孔镜翎听到章碧华的发音，明显愣了下。

　　她开始有些好奇了。

　　好奇这个女人是从哪里来的，这样好的洋文，怎么能甘心做一个伺候别人的老妈子呢？

　　章碧华念着念着，思绪就跑了偏。

　　啊，她忽然记起荆棘之城里的一些内容。

　　“这上面的诗句都是在描述我有多么的想念你……瞧。她提起灯，房间里已经有些暗了，雨点仍旧敲打着窗户。而她将我领到壁炉旁，让我坐下。她在在我身边落座。她的丝绸裙子浮起来了，随后又落下。她将灯放在地上，将纸张铺开。开始逐一向我展示她写就的字字句句。”

　　她合上书本，看向孔镜翎，眼眸认真的说着：“这上面写的什么？”

　　“这些篇章，字字句句都在诉说着，我是多么渴望你，我是多么、”

　　“爱你。”

　　她的声音沙哑暧昧，低了下去，仿佛从电影画面里抽不出身来。

　　整间卧室的氛围似乎变得橘里橘气，过于暧昧。

　　孔镜翎皱了皱眉，看着章碧华那双眸子里的热枕，还有温柔。

　　她抿了口红酒，未施粉黛的脸上干干净净，脸只有巴掌那么大，她问：“你念的什么？我听的可不是多佛海滩。”

　　章碧华回答：“《荆棘之城》。”

　　孔镜翎说：“很好。我要睡了，关灯。”

　　“好的大小姐。”

　　章碧华将那本书放回抽屉，拉了台灯，起身离开卧室，将门关上。

　　走了两步，她有些纳闷，她住哪？她的下人房在哪？

　　卧室里的人呼吸清浅，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对着黑夜喃喃，“我是多么渴望你，我是多么爱你。爱你。”

　　她低声笑了。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爱。不过都是名利场。

　　章碧华像个无头苍蝇，从楼上到楼下，又从楼下到楼上，总算是找到了下人房，下人房特么的就在大小姐的隔壁！

　　而且里头还带有浴室，宽敞的欧式大床，一张欧式沙发，还有擦的发光的留声机。

　　这是下人房？

　　章碧华惊呆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那么多老妈子削尖了脑袋要去伺候孔家的大小姐，就是因为大小姐给的待遇好，工资高啊！

　　在章碧华看来，这下人房跟主人房没什么区别。

　　同样的宽敞，同样的设施齐全。

　　踢掉鞋子，章碧华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里，看着头顶吊着的水晶灯，她感叹，终于不用再睡硌得慌的床板了。

　　她抱着绵软的枕头，放空了一会。

　　随后又从床上狼狈的爬了起来，去浴室洗漱完，又吃了点东西，将钟表放在床头后，打开了她来时带来的包袱。

　　她从包袱里拿出不多的衣裳，挂在衣柜，又把日记本掏出来，拧开钢笔帽，在台灯下翻开空白的第一页，胳膊甩了甩钢笔，才写下：入职孔府第一天。大小姐似乎心情不错。6月15日。

　　正经人谁写日记！

　　章碧华就写！

　　章碧华以前当柜姐的时候，把每个客人的生日、结婚纪念日、特殊日子，都记在备忘录里。

　　所以她总是能准确的在当天送上祝福，并且收获销冠。

　　现在没有手机，她就写日记本里。

　　她可把自己的位置摆的端正，她就是个打工的，顾客是上帝。

　　现在，大小姐就是她的上帝！

　　她必须把大小姐给伺候好了！伺候舒服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章碧华就起了。

　　她开始打扫卫生，从楼下开始打扫，打扫到楼上，然后把大小姐的衣裳手洗一遍，挂在阳台。等把所有东西擦的发光发亮的，收拾妥帖的时候，章碧华又钻进厨房，去给大小姐做早餐。

　　这时候七点三十分。

　　孔镜翎睡眠很浅，而且容易失眠，不过她昨晚倒是睡得很好，六点就醒了。她的嗓子有些干涩，一伸手，床头柜上已经有一杯温水了。她本来是想下床去倒水的，没想到，这个章妈这般细心。

　　之前的那些老妈子，确实不如章碧华细心。

　　而且她们做的饭，她也不大爱吃。

　　孔镜翎离开被窝，喝了几口水，嗓子舒服了些。

　　她靠在枕头上，仰了仰头。

　　屋内出奇的安静。

　　她搁下水杯，下床，将床帘拉开，外头的天色已经亮了起来，鸟儿在桂花树上叽叽喳喳的，马路上已经有行人了。

　　孔镜翎打开留声机，舒缓的音乐从里面传了出来，她走向酒柜，拿了瓶酒，将窗户打开，正要喝下，卧室里的电话声刺耳的响了起来。

　　肉眼可见的，孔镜翎眉头不悦。

　　她拎着酒接起了电话，沙哑的声音从电话这头传到那头，“哪位？”

　　“大小姐早安！我是章碧华。”

　　“我已经在楼下做好了早餐，今早的早餐是小米南瓜粥、半颗土鸡蛋、还有腌菜拼盘，炒蔬菜、主食有小笼包，素的半笼，肉的半笼。都是瘦肉。还有水煎包，手抓饼，玉米饼。有今早管事的送来的蜜桃、西红柿、还有黄瓜。西瓜适合下午热的时候吃。我给您切了些蜜桃和黄瓜，营养均衡。”

　　“昨日我擅作主张，问过了二小姐，二小姐说您口味淡，我便做的淡。您要是尝着淡，我再做调整。”

　　“哦对了，大小姐是想在楼上吃，还是楼下吃？您要是想在楼上吃的话，我这就给您送上来。您看可以吗？”

　　章碧华捏着电话，等待着大小姐的回复。

　　过了好一会，她从听筒里听到大小姐低低的笑声，“就在楼下吃吧。”

　　“好的大小姐！”

　　章碧华松了口气，等大小姐挂断电话，她才慢慢将电话放了回去。这时候的电话可是珍贵东西，得慢慢的放，小心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