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番外三 画册（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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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画册（中）
且说凤姐有意要将惜春为《三字经》做的配图印成画册，然而京城中敢接这个活儿的书铺开价五百两银子，而凤姐手头不过二百多两。恰巧此时，黛玉命春纤送了二百两银子过来，请惜春为欣姐儿作画，也好帮助她读书认字。
平儿捧着那袋银子，迟疑地问道：“少奶奶，咱真要用这银子么？用不用问四姑娘一声？这毕竟是林姑奶奶指明给她的。”
凤姐嗔道：“怎能用这个钱？我成什么人了？！”她低头与平儿耳语一番，平儿露出笑容，连连点头。
第二日平儿便去了那家书铺，掌柜的记性很好，一见平儿就迎了上来，问道：“你们奶奶想得如何了？可要在我们这儿印书？”
平儿道：“不急，先试试这个吧！”说着奉上了另一套画册，说道：“这一套叫作‘赏心乐事谁家院’，我们印出来做花笺和信纸，给姑娘们玩的。”
掌柜的一瞧，一套十二张，俱是闺中女子四季玩乐的图画，细致鲜活，着实出彩，他看了一回，叹了一回，道：“这可真是大家手笔了，你们家这位，想来是在白虎画院供职的。”
平儿见他想打听自家底细，不愿多说，卖了关子，道：“不过是闲来涂鸦几笔，家里又宠着这些姑奶奶，做些精巧玩意儿，哄她们玩罢了。”
掌柜的知道，平儿是想试试自己的制版手艺，故而先拿一套出来，看看效果。他也不怵，到时管叫她们惊艳万分，将手里的好东西都送来。
于是两人商定，一共印一百套，统共一百两银子，平儿这里给了五十两订金，就施施然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平儿问一旁的江白：“看清楚了没？”
江白笑道：“平姑娘，你就放心吧！”
原来凤姐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找出这个制版的师傅。故而又从忠毅侯府请了江白来帮忙。小家伙长得很快，武艺也进步神速。听说凤姐请她帮忙干追踪探查的活儿，她师傅满汀还紧急教了她几招。
这会子，小江白跃跃欲试的。她年纪还小，也懂得隐藏自己，不引人注目，再加上她轻功不错，为人又机警，正适合练手。
凤姐这里拿到《赏心乐事谁家院》的成品，非常满意，爽快地付了那剩余的五十两。掌柜的自然也满意，版子在他手里，以后他想印多少套，都可以。
凤姐轻轻哼笑一声，就便宜他这一回了。
江白果然很快就查到了制版师傅的住处，他姓柳，号“枕石”，擅长书法和篆刻，住得居然离小石桥不远，隔了几条街而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呐。
第二日，凤姐亲自上门，来找这位会制版的师傅。她敲了敲门，来应门的是一位老仆，疑惑地看了一眼凤姐，正想问她有何贵干。
凤姐轻轻将他推到一边，带着平儿和小厮就闯了进来。一位很俊的后生正在习字，抬头见到凤姐，也是茫然地迎了出来。
凤姐看着这个破败的小院，又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拿出了刚刚到手的花笺，问道：”这个版子是柳公子你刻的吧？”
年轻人呆呆地回道：“是。”
凤姐又问：“那掌柜的给了你多少钱？”
年轻人也没有隐瞒：“五两。”
凤姐倒吸一口凉气，怪道无奸不商呢，凤姐付了一百两，却原来只有五两到了他的手里。凤姐想了想，问道：“版子在你手里吗？”
年轻人这会儿回过神来，有些明白凤姐的来意了，他说道：“不在我手里。这位……嫂子，若无事，请回吧！”
凤姐对他的逐客令充耳不闻，拿出了惜春画的那套《三字经》，年轻人眼前一亮，接过来如饥似渴地翻看，喃喃道：“果然是掌柜说的那套，真真精美绝伦！”
凤姐得意起来，又打探道：“那…掌柜可说了，若是你刻这一套，他给你多少？”
年轻人想也不想，就回道：“二十两。”一旁的老仆看他如此没有心眼子，急得直跺脚，一个劲儿地赶凤姐她们走。
平儿在一旁劝道：“老人家，你也听听我们给的价儿，绝不会比他们家低。”
年轻人其实并不傻，这会儿回过味儿来：“你们就是靠着那套《赏心乐事谁家院》找到我的吧？其实你们真正想印的是这一套。”
凤姐道：“不仅仅是这一套，后头还有呢，我们也想做个长久的买卖。”
老仆在一旁问道：“你们给多少两？”
凤姐素来大方，张口就是五十两。这可比那掌柜给的，多了一倍还有余。年轻人脸上神色未变，倒是那个老仆有些动容了。
凤姐道：“我们会画，你会刻，咱们联手，自然就能把事情办了，何须再经过那掌柜的手呢？！何况他托付你的，你也做完了，刻得还这么好，也没有辜负他什么。莫非……你是卖给他们家了？”
老仆急道：“胡说！我们是良民！哪里就卖给人家了？！”
平儿笑道：“既如此，就更好了，你们自家就做得主。你就说，接不接吧？”
五十两……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道：“我接了！”
凤姐笑眯眯地说：“爽快！”她一抬眼，平儿已经将准备好的文书和银子都递了过来，年轻人看过，按了手印，银子是老仆接的，掂了掂，足有三十两。
凤姐道：“刻好之后，剩余的二十两即刻奉上。”
老仆瞧出凤姐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也不敢跟她多争辩，看她坐上车就走了。
平儿不想事情如此顺利，与凤姐谈论刚才的事：“我看这位柳公子也是大家子出生，可惜如今落魄了。”
凤姐自然也看出来了，叹道：“谁不是呢！”
等凤姐回去，王照已经带着大家伙什在等她了，惜春和巧姐儿等人也在围着看西洋镜，见凤姐来了，将她围住，问道：“这是什么？”
凤姐笑道：“这是从江南买来的，江南一带文风鼎盛，刻坊书铺到处都是，全靠这个。”王照连连点头，这回他还带了一个伙计过来。
尤氏将凤姐拉到一旁，问道：“你真打算建刻坊么？这得多少钱？我们好不容易攒了一点，可别……”
凤姐领着尤氏回到屋里，细细讲给她听，又说道：“我知道嫂子不愿我做买卖，可是嫂子也想想，咱们这几个也就算了，四妹妹和我们巧姐儿还没有出嫁，这嫁妆要不要攒起来？总不能委屈了她们。还有，我们两家的男人都在梅岭，北地苦寒，我们每年寄的那点钱，未必就够。又如果，圣上大赦天下，允许我们赎人，咱拿得出来么？”
想起凑钱赎巧姐儿的那回，尤氏不由地连连点头。
凤姐又道：“二来，我们做刻坊，也算是风雅生意，并没有辱没了祖宗……”这话说到了尤氏的心坎上，她坐了下来，听凤姐继续往下说。
“四妹妹每日伏案辛劳，我们几个也是夜夜做针线，可是赚得也不算多，谁叫我们一人只得双手，再勤劳，做出的东西却是有限的。如今有了自己的刻坊，那可就不同了，这头画，那头印，可不就跟印银票一样么？”
一旁的许氏和平儿都笑了起来。尤氏啐道：“可不敢胡说！”
凤姐见尤氏意动，又添了把柴火：“那掌柜收我们五百两，只给那柳公子二十两，你算算，他赚去多少？何况版子在他手里，他想印多少就是多少，回头挤兑我们，我们想卖个价都不行，白白为他人做嫁衣。”
尤氏哪里想得到，其中还有这门道，一听凤姐这么说，便也觉得势在必行。这事不仅有利可图，她们也必须冒这个风险，否则还不如不印书呢。
凤姐和尤氏两个定了下来，将原来一间闲置的偏房改成了刻坊，做起了新的买卖。凤姐是个聪明人，从前又是国公府的掌家夫人，做起这个来游刃有余。图解版《三字经》大受欢迎，有人直接上门订书。
凤姐便定了规矩，每月头三日接受预定，月底来取。每月五十套，单人订书不得超过三套，绝不多卖。
那些想倒卖的书商忿忿不平，但这种画册很难盗版，一时无计可施，也只能来抢号。一套五两银子，转手就卖二十两，即便如此，也是供不应求。
等《三字经》卖了半年，又有《千字文》和《千家诗》上市了。这回一面是字，一面是画，字是柳体，极具功底，是柳公子所书，画则风格清新，意境悠远，自然是惜春的手笔。正所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不少读书人都赞叹不已。很多有点家底的都来定，就是为了让孩子读。
年底，凤姐还推出了精装版，蒙童启蒙的常见书籍都囊括其中，用上等的榉木盒子装着，送礼收藏都相宜。即便一套百两银子，也很快都订了出去。
尤氏笑得合不拢嘴，平儿算了算账上的钱，这一年抵从前的好几年了。众人也对凤姐佩服得五体投地。
快过年了，尤氏对凤姐说：“大年夜请那位柳公子一块过来吧，人多热闹。二来，我们今年这么好，也多亏了他，你千万要笼络住了他。可不能让别的私刻坊挖走了！”
凤姐笑道：“我知道，早请了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番外三 画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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