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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墨远宁的身体有所好转,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第一天晚上还笑着对苏季说,不能下床给她做吃的,不知道她这顿饭该怎么办。

      苏季马上觉得自己身为成年人的尊严被冒犯了,还嘴说她自己也可以做简单的料理,不用每时每刻都要人照顾。

      结果当她在厨房捣腾了一个小时,最后还是只端出了一份勉强算成熟的意大利面,她还是有点自暴自弃了。

      她怕墨远宁出状况,所以不敢离开他身边,于是就捧着那盘颜色和味道都很诡异的面,坐在卧室的床脚边吃,她还小声嘟囔:“下厨也没那么难嘛,我还是可以的。”

      墨远宁就半躺在床上看着她微笑,在她终于把那碗面都塞到自己肚子里后,他才笑着开口说:“我有一个钟点工,明天开始让她来把三餐做了吧。”

      苏季正抚着胸口努力把最后一口面咽下去,听到这句话,觉得自己这顿饭吃得更冤枉了,干脆扭过脸不理他。

      墨远宁还真没放过她,继续又加了一句:“本来我真以为可以不用叫她来的。”

      苏季只能落魄地拿着空碗自己回楼下厨房,一边奋力清洗被她搞成一团乱麻的厨房,一边独自舔舐伤口。

      好在当她回到卧室,还是有福利的,墨远宁早将床让出了一侧,对她笑:“我可能会早些休息,你随意。”

      苏季当即就毫不犹豫地换了睡衣爬上床去,贴着他的身体躺在他身边。

      第二天一早,墨远宁真的叫了那个钟点工过来。

      出乎苏季的意料,那个阿姨竟然是个华人,还自带了一堆食材,进厨房没几分钟,就先做了一锅蛋花粥出来。

      那粥滚得十分精到,米粒入口即化,蛋花片片金黄掺杂其中,洒了葱花和香油后,入口香滑无比,馋得苏季一连喝了两碗才罢休。

      虽然这几天墨远宁的手艺也很好,但苏季只能感慨,果然还是中餐最适合她这个早就被中餐大厨养刁了的口味。

      早上安德鲁又来过了,除了查看了墨远宁的状况,告诉他可以试着吃点流食,然后又蹭了一碗粥,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虽然安德鲁说了可以尝试性的吃一些流食,但苏季还是不敢多让他进食,小心翼翼地喂了几勺,就去看他的脸色:“远宁,胃疼吗?你还要吗?”

      她的样子太小心,墨远宁反倒被她逗笑了,勾着唇角看她:“我手脚还可以动,其实能自己吃的。”

      苏季“哦”了声,接着煞有介事地说:“我舍不得。”

      什么时候连自己吃个饭也要“舍不得”了,墨远宁笑了下,并不打算接着说下去,反而对她笑笑:“小月,待会儿帮我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谢谢。”

      苏季和他一起住了几天,也发现他每天都会在起居室的书桌上,用电脑做点事情,他从没避讳过她,她也没怎么去看。

      她知道墨远宁的性格,应该不会是用来娱乐,现在看他病中也坚持要用电脑,就知道那大概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事。

      她也没劝,答应下来,又看他吃了一点粥,才过去把起居室的电脑取来交给他。

      过后她又借口去厨房送空碗,就避开了。

      等苏季走出房间带上门,墨远宁才打开电脑,他昨天中午开始不舒服,下午就没有上线,到今天中午,邮箱里已经有了堆积如山的邮件。

      这些日子来他早就习惯了,所以也并不意外,只是逐封点开处理。

      他刚上线,林的聊天请求就及时来了,那是一个林自己开发的软件,通过了重重加密,仅在组织几个核心成员间使用。

      他点开后,林的脸就出现在屏幕中央,她现在占用了当初米歇尔的办公室,却把昔日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办公室,重新装修成了粉色调的,还放了一堆堆的毛绒玩具和盆栽,乍一看去,还以为是某个青春期小女生的卧室。

      现在她正抱着一只棕色的小熊,看着他神色有点担心:“安德鲁说你又胃出血了,严重吗?需要休息几天吗?”

      墨远宁笑笑,又调整了下姿势,他还是需要保持半卧,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并不算很舒服。

      他和林相识太多年,也知道她那种小女孩的样子只是外表,就不客气地说:“我可以休息,只用你同意。”

      果然林立刻就又换上了一副笑脸:“亲爱的墨,虽然我也很想让你轻松一些,不过组织不能没有你啊……你看我都把季送来给你加油了。”

      她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墨远宁简直要哭笑不得:“在山巅给我造一座假坟墓,然后骗小月过来,我不记得我要求你做过这种事!”

      三个月前,他被林所救,并被秘密安置在这个意大利小城疗养。

      那时候林对接受组织的事,还抱有很乐观的态度,她以为掌握了组织的所有秘密和情报,就可以掌握了所有人。

      但事实上在这种崇尚暴力的组织内做一个领袖,不但要精明的头脑,还要有足够震慑所有人的气魄。

      她的头脑足够精明,却仍然没有米歇尔那种威慑群雄的气魄,所以除了几个和她一样负责技术的成员,还有被她笼络的少数几个杀手,大部分人还都采取观望的态度,并悄悄进行着自立门户的打算。

      这时候林只能把他重新抬了出来,告诉所有人,当年的王牌“墨”又回来了,她也是听从了“墨”的调遣,才会站出来反对米歇尔。

      当年的“墨”虽然离开了组织四年,却仍然是很多人心目中不可超越的存在。

      再加上米歇尔被杀时的经过,虽然组织内没有人亲眼所见,但成功潜入封闭严密的堡垒,在一对多的情况下获胜,并能够诈死全身而退,也是一则令人信服“墨”实力的传奇。

      所以现在的局面,竟然是“墨”弑主成功,上位变成了“LX”的新任首领。

      而米歇尔在森先生去世后,一直未聘用到合适的财政官,现在“LX”的财政状况一片混乱,他也在实际上接手了这方面的工作。

      只是在岛国的时候,CIA和其他势力不确定他已经死亡,后来他们也获得了他还活着的消息,重新将他列入了通缉犯名目,正大加搜捕,所以他才会被困在这个小城里,的确也烦不胜烦。

      林看他许久不说话,就试探性地问:“墨,我给季你的地址,引导她和你见面,你有意见?”

      他只是笑了下:“林,既然现在你也承认我才是组织的核心,我想你做一些事情前,应该征求下我的意见。”

      虽然现在他是名义上的首领,但自从他回到组织后,大部分时间也并不干涉林的一些作为,抬出自己的身份,这还是第一次。

      林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忙放下小熊努力解释:“墨,我是真的担心你和季的状态……我不是告诉过你季的状态不好吗?她除了总在心理方面的网站浏览外,还总去各种宗教内容的网页,每次都停留很久。她还对转生之类的内容特别感兴趣,我是真的怕她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决定。”

      不用她强调,墨远宁也知道苏季是个唯物论者,也没有信仰。

      当一个人信仰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也的确是她正经历着巨大心理压力和变化的体现。

      他对林笑了下,最终还是没多说,仅是简短地又说了一句:“事已至此,希望下次你不要再自作主张。”就关闭了视频工具。

      他知道林可能是处于好意,苏季的状态也的确像她说的那样很不好,如果他再不现身,她真的可能出现终身的心理创伤。

      但他这边,也确实不方便暴露在外,CIA对他的追捕并没有结束,甚至其他的杀手组织,也跃跃欲试着想趁着米歇尔身死,他新上位的时刻,一举瓦解“LX”。

      这时候苏季出现在他身边,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并不安全。

      偏偏他现在的身体又是这样的状况,他并没有信心能独力保护她,假如他们陷入危机中,又可能会变成上次那样的状况:他有心却无力,只能将她的安全交给别人去负责。

      只不过这些话,他已经不再会对林说,当他们还没有权力和利益纠葛,只是单纯的朋友时,林对他而言,是个可爱的妹妹般的人物。

      他能和她交心,谈论很多深入的话题,如今他们站在权力的巅峰,已经只能诸多保留。

      他对着电脑屏幕沉思了一阵,在外面等着的苏季却有些着急了,悄悄将门退开一半,看着他一脸担忧:“远宁,你躺在床上用电脑会不会不舒服,需要我帮你举着吗?”

      他闻言就抬起头笑了下:“苏大小姐牌的人肉床上电脑桌,我可不敢用。”

      苏季知道他是拿自己打趣,轻哼了声:“我主动被你用的还不成吗?”

      她说着,正撞到他带着笑意的双目,就微微愣了一下。

      即使相隔着一段距离,那双深黑的明亮瞳孔中,溢出的光芒和温柔,仍然足以把她全身都包裹其中。

      她这么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太肤浅且杞人忧天:会用这种目光看着她的人,怎么可能不爱她呢?明明连傻子都不会怀疑他的用心。

      墨远宁的身体过了几天后就渐渐好转,只是苏季看着他的样子,总觉得担忧。

      她试图劝他早些接受手术:“远宁,如果在这里不方便,我们可以回中国去。”

      她看墨远宁还是有些无动于衷,就连忙又加了一句:“我会想办法保证你的安全的。”

      其实她说到这里,就想起来陈朔和陈柏岳在给他举办的那场葬礼上的样子,就又小声说:“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没关系,但你爸爸和哥哥,他们还是很伤心的。”

      墨远宁闻言却只对她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停下飞快运作的手指。

      她也不知道自己对陈朔的看法就发生了改变,也许是因为他至少算是这个世界上和墨远宁还有关系的寥寥几个人中的一个。

      所以在那段她以为墨远宁已经不在人世的日子里,他们能够从彼此的存在中寻找慰籍。

      至于陈柏岳,更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取得了她和墨远宁的好感。

      她设想了一下,假如她没有被绑架,墨远宁也没有赶去岛国救她,那么几个月过去,也许他们已经又补办了婚礼,和陈家也已经和好。

      如果那样的话,他们的生活一定会是平静祥和的,一如之前的四年间。

      三个月前的那些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让她没有思考的机会,现在她想起来,仍然觉得墨远宁的真实身份,对她来说,有些虚幻缥缈。

      无论是跨国犯罪,还是职业杀手,都距离她原本的生活太遥远,在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证,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她可以充分理解并依据此来判断情况。

      可当精神松懈下来,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天气晴好,他们两个坐在院子里的小花园中,墨远宁正用电脑在处理一些事务。

      来往的邮件都是全英文的,他一边运指回复,一边还能和苏季说几句话。

      相比那天她看到的那些干脆利落的搏击动作,他这个样子苏季还觉得更熟悉一点。

      他们结婚后的那些日子,他大半都是这种状态,每天忙碌于公司里的事情,回家后还对着电脑屏幕几个小时不动。

      那时候她总喜欢坐在他身边看书,安静的书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的呼吸声,还有他间或敲打键盘的声音。

      她通常不会去打扰他,只是偶尔会从书本里抬起头,看看他认真工作的侧脸,他如果发觉了她的目光,就会从繁忙的工作中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

      她不算那种特别黏人的妻子,却依然会觉得待在他身边,是一件很幸福也很令人满足的事情。

      现在她看着他,就忍不住用目光一遍遍描摹他的容颜,轻声问:“远宁,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她这个问题有点天马行空,墨远宁反倒停下了片刻,低下头想了一下,而后笑了笑说:“有的。“

      谁能没有梦想呢?

      小的时候,也许是明天不用上学、父母多给一些零花钱,长大了也许是雄心勃勃,要成就一番事业,也许只是中一次彩票,一夜成为有钱人。

      不管是在别人眼中多么卑微世俗、不屑一顾的东西,也是梦想,它是我们人生的基石之一,没有它,生活黯然失色。

      在墨远宁前二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他的梦想是什么。

      杀手也不能有憧憬和梦想,那会让你软弱,战场上的任何软弱,都足以断送你的性命。

      所以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个词汇,他的人生本来就是一片荒芜,不需要这种过于绚烂的色彩点缀其中。

      就连回到梧市,都不是他的梦想,只是他的出路之一。

      他知道米歇尔不会那样轻易放过他,他只是在挣扎着寻求生存。

      此刻,他回过头看着苏季的目光,最终还是说:“地中海。”

      苏季一愣:“地中海?”

      他又笑了下:“有一次我在意大利执行任务,地点是一艘游艇上。完成任务后,我应该立刻穿上潜水服离开。不过那次我走了下神,坐在船舷上看了一分钟夕阳。

      “日落时的爱琴海太美,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老了,可以退休,不用再杀人。我会在这里买一所房子,每天在院子里浇花散步打太极拳,也许还能养一些狗和一些猫。”

      他看了看她,唇边的笑容还是没什么变化:“你会觉得我很可怕吧?刚刚才用子弹打爆了5个人的脑袋,甲板上都是四溅的血和脑浆,我却能坐在那里,用一种平静的心情,去憧憬未来。”

      他说完,又对她笑了下:“所以林引你去看的那个坟墓并没有选错地址,我是对她说过,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能在地中海边埋骨。”

      他这样说,她就想起了那天在墓园,她是真的满心疲惫,假如明天永远都不会再到来,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那时候除了靠在他的墓碑上,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让自己离他更近。

      她想着,就努力对他又笑:“远宁,你可以多给我讲一些你过去的事情,我希望能知道。”

      他有着多少黑暗的过去,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不敢去深入想象。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仍旧拥有着温暖的目光,她那时只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直到后来,才知道那有多么珍贵。

      墨远宁看着她微笑,他还是不愿过多叙述,只是笑了下就收回目光。

      这几天墨远宁身体不好,那个来给他们做饭的钟点工也就每天都来,墨远宁让苏季叫她吴姐。

      吴姐中餐做得不错,但却已经是移民到东南亚的第二代华侨,粤语和英语倒是能说,普通话就完全不会。

      苏季这几天都和墨远宁一起被关在这个屋子里,难得见到几个活人,好不容易见了个华人,也还是没什么好聊的,难免觉得憋闷。

      她没有其他事情好做,全副心思就都放在墨远宁身上,往往他轻皱个眉,抿一下唇角,她都要提心吊胆一阵。

      这么一来,墨远宁有些吃不消,晚饭后就对她笑着说:“小月,你要不要找些其他事情来做?”

      苏季这几天也接了几个从国内打过来的电话,还有一通是苏禾打来的,无非关心她的状况,还有问她什么时候去弗洛伦撒。

      苏季推说自己还想在这里待几天,等过段时间再去弗洛伦撒看望哥哥。

      只不过她带的行李实在有限,来的时候她精神恍惚得厉害,除了生活必需品外,连一个平板电脑都没有带,现在在这里一住这么多天,想要找些什么事情做,也找不到。

      她觉得无聊,就叹了口气:“你肯给我咬一口,我就什么都满足了。”

      墨远宁正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下颌养神,听了她这么说,就勾唇笑了下,连头都没抬:“你总说这种挑逗的话……是真觉得我没办法你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侧脸正对着窗外,于是那挺拔俊逸的脸部线条和微垂在额前的黑发,看上去俊美到心碎,连他撑在下颌的修长手指,都好看到令人发指。

      她原本就对他的外貌十分迷恋,现在看到他这样子,更是把持不住,轻哼了接话:“不然你办了我啊?”

      她竟然还敢这么强硬地还嘴,墨远宁抬头去看她,深黑的眼瞳中,目光更加意味不明:“苏小姐,有句话叫玩火自焚。”

      他虽然一直身体不好,但这一眼仍旧侵略感十足,也许是因为暴露了真实身份更加无所顾忌,所以那目光中的危险意味,比之前他开玩笑,将她压在郊区别墅的床上时还更加浓重。

      苏季都给他盯得呼吸停滞了一下,还是不怕死地嘴硬:“我天天睡在你旁边,你都没把我焚了,你以为我怕你?”

      墨远宁又好笑般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收回了目光,不再说话。

      苏季斗胆挑衅了他,又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落。

      但她显然估计错了墨远宁的耐心。

      他们说过话之后,他又在沙发上休息了一阵,才去浴室洗漱,然后带着笔记本,躺在床上又工作到就寝的时间。

      苏季一直围着他打转,她在这里没有其他娱乐,也就只能翻翻墨远宁书架上放着的一些书,还都是英文版的。

      她抱着一本枯燥的经济类书籍勉强看了一阵,就也上床,依偎在他身边,躺在他肩上。

      这已经是这些天来她的习惯性动作,一般还会分出一只手来放在他的胃部,她今天也就同样照做了。

      墨远宁处理的资料显然都是公司财务类的,看起来非常枯燥无味,她也不打算多看,瞄了两眼后,对着满屏的英文,更加昏昏欲睡。

      就在她靠在他肩上快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鼻尖就被他的手指捏了捏,耳边听到他含着笑意的声音:“你倒好,觉得今天还过得去么?”

      苏季迷蒙中没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就轻哼了声,又向他颈窝中蹭了蹭。

      看她这个样子,墨远宁不由又笑,干脆抬起她的下巴,逼她跟自己对视,声音带笑:“小月?”

      苏季听到他叫自己,总算才清醒了不少,还没完全清醒,就睁开眼睛对他笑:“远宁……”

      墨远宁勾了唇:“嗯,我在……”他说完又放柔了声音,“能自己脱衣服吗?”

      苏季心想身为一个成年人,她当然是有自己脱衣服这个技能的,就点头:“可以!”

      墨远宁就托着她的下巴微笑:“那乖一点,自己脱?”

      他微笑的时候,杀伤力永远都惊人,苏季看着他含笑的脸,顿时就把其他想法丢掉了九霄云外,真的点了下头,就抬起双手去解自己睡衣的扣子。

      她解了一颗两颗,直到解了第三颗,睡衣已经半开,稍微往两侧滑一点,就会露出未着寸缕的胸#部,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住了手,抬起头的时候,明显惊喜多过震惊:“远宁……你要?”

      墨远宁正半撑起身体,满怀兴致地欣赏着她的动作,听她这么说,还是没移开目光,点了下头:“是啊,继续。”

      苏季哪里还继续慢悠悠去解她自己的扣子,她只停顿了片刻,整个人就扑上去,挂在了他怀里。

      墨远宁伸手接住了她,忍不住笑:“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飞扑的技能?”

      苏季抱着他的身体,半跪在他怀中,低头就在他耳后轻舔了一下。

      柔韧的舌尖带着微涩的触感,在他耳后轻转了个圈,又立刻离开,墨远宁抱她的手臂就忍不住紧了下。

      她这时才回答,还贴着他的耳朵,气流都从他耳旁略过,晃悠悠的像是故意去撩拨他的小羽毛:“被你教的啊……游艇上那次……”

      她是说她被米歇尔绑架,他开着摩托艇去救她的时候,让她跳下船那次。

      那时他倒真有些意外,时间估算的是刚刚好,哪怕早上半秒晚上半秒,都有可能失败,而她竟然在听到他的话后,没有半秒钟犹豫,就纵身跳下。

      他能那么顺利地救她出来,和她对自己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也有关系。

      他想到这里就笑起来,侧头去吻她:“我不记得我有教的这么好。”

      他们实在是分开了太久,这一次苏季竟然觉得有些慌张和手足无措,她只知道凑过去吻他的薄唇,其他的事情就全凭本能。

      苏季窝在他怀里完全不想动,一直到他替她洗好,把她抱上床,她还是用迷蒙的目光看着他,如同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事物都可以不用关心。

      他也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耐心十足地轻吻她,直到她入睡。

      经历了这样的一夜,第二天苏季足足睡到临近中午才醒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时,墨远宁已经洗漱好,换上了衣服,正在起居室的书桌前忙碌。

      听到她的响动,他笑笑站起来,端着一杯水走过来。

      苏季看到他脖子上未褪的吻痕,就想到昨晚自己的疯狂,脸色又悄悄发红,接过他手里的水杯说:“谢谢。”

      接着他又递给她一粒药丸,笑了笑:“紧急时用的,对身体不是很好,我一直不希望给你用。”

      她低下头,小声说了句:“不要。”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她身边,隔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小月,我这段时间身体不好,用药也太多……”

      但她还是摇摇头:“你不会给我第二次机会的,我知道。”

      不管他的态度再暧昧,待她再温柔,她也知道的,他还是打算离开。

      就像那次他住院时一样,他对她好,不过是因为不久后他就要抛下她,就像告别时最后的温柔,总是带着保留,和若即若离的痕迹。

      墨远宁沉默了一下,而后才对她笑了笑:“小月,从我们签下离婚协议开始,我们早就离婚了。”

      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离婚的夫妻,前夫或者前妻,比路人稍微近那么一点的陌生人而已。

      她可以用没有去领离婚证来狡辩,但事实是早在他们签了协议的时候,她就放弃了他了。

      是她违背了结婚时的誓言,率先离开了他,这是她永远都无法推卸的错误。

      苏季抬头看着他,眼泪又要落下来,她在他面前早不成器地厉害了,泪水随时随地都会涌出来,像是用不完一样。

      时至今日,墨远宁仿佛还是最怕她的眼泪一样,略微顿了一顿,才又说,话语里夹着叹息一般的语气:“小月,我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这样。”

      他胡说!在她心里,他就是最好的,比全世界所有的其他男人都好,甚至快要比全世界都加起来还要好。

      她哭得实在太厉害,最终墨远宁不得不重新坐到床上抱住她。

      她以前曾经多么在意其他人人的目光,怕他们说她不够优雅端庄,说她对丈夫的依赖太深,不是世家小姐作为。

      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分出哪怕一点心思去想他们会怎么看待她的样子——她只是不断哭泣着,用力去抱他的身体。

      她的双眼根本就模糊了,却还是不断抬头希望看到他的样子,她将唇凑过去,凭着触感一点点亲吻他微凉的唇角和脸颊。

      满溢出来的感情是那么多,她一下下不停亲吻着,却还是生怕不够,还是觉得无法表达。

      她只知道,她那么爱他,如果失去他,一定会连全世界都跟着失去。

      墨远宁抱着她,轻拍她的肩膀,只能轻声叹息:“小月……”

      她紧抱着他,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抽噎着说:“远宁,你不能这么对我……”她说得无比委屈,说完还抽噎着又强调了一句,“我这么爱你!”

      什么时候“我这么爱你”在她那里,已经变成一个可以用来撒娇威胁的咒语了?

      墨远宁只能又叹了口气:“那么你说怎么办?”

      苏季还在抽泣,她隔了一阵才说:“反正我不要吃避孕药。”

      其实她也知道现在不该放任自己怀上孩子,她只是近乎本能地想要在身体内留下一些他的东西。

      虽然如此,再也也没有自己深爱的人,亲口对自己表示,不希望留下他们两个共同的后代,让人更感到伤心沮丧。

      墨远宁还是把她抱在怀里,隔了很久,才说:“小月,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努力给你一个我们的孩子……不过我们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拿一个生命开玩笑。”

      苏季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却还是忍不住委屈:“你骗过我……你那次明明说要陪我一起回国的。”

      墨远宁自问以前虽然有很多事情瞒着她,可也的确没有主动欺骗过她,唯一一次可以算是欺骗的,是三个月前在领事馆里,他为了安抚她留下,对她说自己一定会和她一起回国。

      他想了很久,仍然觉得无言以对,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了句:“我那时不是故意骗你。”

      如果可以,他当然仍旧希望能够全身而退,生命是如此可贵,他从来都不是主动放弃生存的人。

      只是那时他已经被逼入死角,以他对米歇尔性格的了解,她选择的一定会是一同毁灭的结局。

      结局是他并没有幸免,假如不是林换掉了那些□□,他早就成为一具真正的尸体,被埋葬在冰冷的地下。

      他又停顿了很久,才再次开口说:“小月……我那时已在想,即使我不能活着和你一起离开,我的灵魂也会和你共在。”

      苏季还把头埋在他怀中平复伤感,听到这句话,却觉得心底一颤。

      她并不是没有感觉到,他那次的确是抱了必死之心,最后能够幸存,恐怕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在那种濒死的时刻,一个人眼中的目光是无法再有所保留的,他最后看她的目光里,那种刻骨的眷恋,还有平静到极致的温柔,都不像一个有所隐瞒的人所能有的。

      那一刻他是真的以为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也真的在努力践行着自己的誓言:假如他有灵魂,也一定会继续围绕在她身边。

      他总是在这种她猝不及防的时候,说出这么惊心动魄的话语。

      她这么想着,就忍不住更加用力地去拥抱他。

      她又在他怀里默默流了一阵泪,他也一直都耐心地抱着她,间或会轻拍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

      撒够了娇,苏季才抬起头看着他:“把药给我。”

      这时候他却不急着把药给她了,而是用手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吻,笑了笑说:“小月,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他说完才把药递给她,苏季自己吃了,又就着他手里的水杯喝了点水,她轻哼了声:“反正我们都离婚了,不是婚生子。”

      她记性倒不差,哭成这样,还记得把他之前为了劝她吃药,百般编出的理由给翻出来。

      英明睿智如墨远宁,也只能感叹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勉强笑笑:“没关系,是不是婚生子我都疼爱。”

      苏季又哼了声:“只疼孩子?”

      墨远宁只得继续笑着去哄:“怎么会?当然连你一起。”

      这算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交锋,罕见地以苏季的大获全胜结束。

      这么一来,苏大小姐的尾巴未免就翘到天上去了,之前的小媳妇姿态也收起来,逐渐有了些昔日骄横跋扈的作风。

      当然她现在再得意,也不敢再对好不容易哭回来的墨美人摆脸色——更何况墨远宁的身体现在确实比以前更加糟糕,动不动就胃疼的样子她看了就心疼。

      他们两个住在这个北意大利的小镇里不知世事,没过几天,苏禾却给苏季打电话,表示他已经从弗洛伦撒到了这里,就住在苏季之前曾经住过的那家酒店。

      苏禾回来,其实也并不意外,苏季已经在这个小城里待了太久。

      更何况苏禾知道她是来扫墓的,按照之前她那么不动声色的状态,他和家里人,都实在很怕她只是表面痊愈,里面的心伤更大。

      现在她滞留在这里迟迟不愿走,苏禾甚至以为她已经想要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了,所以他就没有提前打招呼,自己带了人从弗洛伦撒赶来,直到下榻到酒店,才给她打了电话。

      苏季之前说的从酒店搬出去的理由,是她另租了一处民居,苏禾在酒店里给她打电话,就询问了下那处民居的位置,温和地表示自己想去看一看。

      自从墨远宁“去世”后,苏禾和家里人对苏季的态度就颇有些小心翼翼,之前苏季沉浸在哀痛中,感觉并没有多明显。

      现在她正跟墨远宁在外面耳鬓厮磨,又听到哥哥这种温柔到异常的语气,就觉得无比愧疚加心虚,只能支支吾吾地说:“还好,这里比较乱比较小……哥哥你来不大好……”

      她打电话时,墨远宁就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着,听她说到这里,就抬手将她耳旁的手机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耳旁,淡淡开口说:“苏先生,我是墨远宁,小月在我这里。”

      三个月前才刚公布过“死讯”,还开了场那么隆重的追悼会的人,突然在电话里平淡地对你说,你妹妹在我这里……

      苏禾会不会认为这是一通鬼来电,而自己妹妹,也早就被怨灵一起带到了“下面”。

      那一瞬间,苏季觉得整个屋子都安静极了,她甚至已经听到了墨远宁膝盖上那台笔记本电脑的散热风扇发出的响声……明明那是超薄超静音款的。

      屋子里太静,苏季就听到话筒那边也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寂静,而后苏禾僵硬无比的声音才再次传出:“地址。”

      墨远宁倒还是一边看着电脑,一边继续用淡淡的声音报出了一长串地址。

      苏禾明显心绪不宁,从小记忆力就很不错的他,居然在听完后,又要求他重新再说一遍。

      墨远宁第二次把地址报完,苏禾应该是记下了,二话不说就切断了通话。

      苏季在旁捂着眼睛,她知道这里距离那家酒店很近,她也知道几分钟后苏禾大概就会杀上门来了。

      她忍不住哀嚎了一声:“哥哥会想杀了我的!”

      墨远宁抽空从电脑屏幕上抬头看了她一眼,一笑说:“没关系,我才是职业杀手。”

      苏季在这种慌乱的时刻,显然没有想起来现在苏禾还坐在轮椅上,所以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楼下的门铃才被摁响。

      墨远宁还在对工作进行收尾,苏季就下楼去开门迎接哥哥。

      苏禾显然是连人也顾不得叫,自己推着轮椅过来的,甚至有些气喘吁吁,见了她劈头盖脸就说:“那个人呢?”

      苏季谨遵着墨远宁不可将门打开太久的吩咐,“呃”了声,就连忙帮他将轮椅抬进屋内。

      她把门关上,推着苏禾到楼下的客厅坐着,才赔笑:“哥哥这一路辛苦了吧?要不要喝茶?我去泡。”

      对于墨远宁“死而复生”这件事,苏禾明显就没她那么乐观和容易接受,他这十几分钟里也不知道都想了什么,已经把自己气得脸色有些发白:“那个混账在哪里?叫他出来跟我说话。”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墨远宁也已经从楼上下来了,转过楼梯看到他,就对他微微笑了下:“苏先生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那神色和态度,仿佛他和苏禾不过是勉强算是认识的点头之交,而他也只不过看在苏季的面子上,才随便出来见见他。

      苏季在旁看着,突然觉得自己看起来性格冷淡,实则是个急脾气的哥哥,指不定今天就要气晕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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