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樱花的幸福》千夜桀1129

53、庆祝会

　　对人生的前十几年都算得上循规蹈矩的我而言，这应该算是我有生以来做过最大胆的事了：跨越半个北半球从美国回到日本，只为亲口对喜欢的人说一句恭喜毕业和生日快乐。十八岁的这个春天，我又因为樱木多了一些或许今后再也不会忘记的回忆。
　　但是细想起来，自从两年前在湘北的走廊上遇见他开始，我就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浑浑噩噩的自己了。他毫无预兆闯进我的人生，像一把利斧劈开我的世界，又像光一样照亮我眼前原本混沌模糊的路，带我看到了前所未见的丰富景色。
　　我的人生，从认识这个叫樱木花道的男孩开始有了改变。

　　等樱木终于松开我时，刚才还围着他吵吵闹闹的后辈们早就没了踪影，撒了一地的信和礼物也被规整地放进了一旁的袋子里。
　　我趁他不注意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心里暗暗给过于贴心的后辈们竖起大拇指。
　　“对了，洋平他们还在食堂等我，那、那我们正好一起过去！”樱木看着我，神色已经比刚才自如了许多，只是脸色仍然发红。
　　“毕业这天还要去吃食堂吗？”我有些惊讶。
　　“毕竟是最后一次了嘛！”他又露出了我久违了的灿烂笑容。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一想到是樱木和樱木军团，又莫名有一种“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感觉。
　　“去吧，我也正好把给他们的毕业礼物拿过去。”我说。
　　樱木眼里闪出期待的光：“礼物？有我的吗？”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他留个悬念。
　　“今天没有。”我忍住笑意，“走吧。”
　　“今天没有是什么意思……”他摸摸脑袋，见我没回答又追上来，“瑛子？”
　　“就是字面意思。”
　　“什么啊，也太不公平了吧……”他扭开头小声说，语气却听不出什么抱怨的情绪，让我忍不住又笑起来。

　　本以为这只是一顿再平常不过的和伙伴们的小型聚餐，直到踏进食堂看到那条挂在墙上的巨型横幅——上面用很夸张的字体写着“湘北救世主明日之星天才樱木的毕业欢送会&生日会”，横幅两边甚至还印着他的大头照，我才突然又有了事情的发展正在逐渐脱离控制的预感。
　　不，或许它从来就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毕竟这个人可是樱木……
　　下一秒，旁边突然响起的礼炮声惊得我差点跳起来。彩色纸屑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撒在我和樱木的头上、身上，随之响起来的还有我根本分不清来源的乱七八糟的喊声，大致混合着“恭喜学长毕业”“队长生日快乐”“恭喜花道”之类的内容，甚至还在声音已经渐小时又听到一句“祝学长学姐幸福”……
　　瞬间我差点想转身就走。没想到樱木的欢送会非但还没进行，地点还是在食堂而非我预想中的体育馆……哪怕能提前想到一点这个可能性，我也绝不会那么快答应他一起过来。
　　但转头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我就明白了，这对我来说堪比当众处刑的庆祝方式，大概也并不是他的主意。
　　“花道，生日快乐！”
　　我这才看清一群人里蹲在最前面、正手持炮筒的洋平，还有他旁边的高宫野间和大楠。
　　“瑛子，欢迎回来。”洋平对我微笑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吃惊地看着他们。
　　“10分钟之前还不知道。”洋平起身收起炮筒，笑着看了看身后的一群人——我在里面看到了刚才在体育馆门口和樱木说话的几个后辈——又说：“本来只是让藤野他们去叫花道过来的，只是没想到，中途出了个小意外，”他又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眨了眨眼，“所以就又临时准备了一下。”
　　“哎花道，你手里的花怎么看上去乱七八糟的？不会是从哪里捡来的吧？”高宫突然看着樱木问，嗓门还不小。
　　“你管我呢！”
　　……妈妈，我突然好想回美国啊。

　　其实，不管什么时候回想起和樱木相处的时刻，我似乎都能收获一些不同寻常的体验，虽然这体验有甜有酸、有快乐也有泪水，有让人想要一直回味的幸福……当然偶尔也会有我希望今后都不会再想起来的尴尬。
　　但无论酸甜苦辣，却都是我丰富又真实的人生。
　　就像他的人一样，注定不会以平淡无奇的方式展示在别人面前，而是注定生龙活虎、张牙舞爪地闯进谁的心里，刻下最深的烙印。
　　平心而论，这顿在湘北的毕业饭其实吃得相当开心——如果忽略一开始的尴尬场面的话。湘北篮球队的新鲜血液完美继承了前辈们的热场能力，也幸好毕业式这天在食堂吃饭的人不多，我们才没有因为太过吵闹而被食堂阿姨赶出去。
　　“樱木学长，去了美国也要加油哦！”
　　“我们也想去美国看樱木学长打球！”
　　“那是当然！等我这个天才进了NBA，一定请你们去看我比赛哈哈哈！”
　　“樱木同学——”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转过头去，惊讶地看着两个正走过来的身影。
　　竟然是晴子和赤木学长。两人手里都满满当当地提着袋子。
　　“我和哥哥刚刚才去把东西拿回来，还好赶上了……瑛子？！”
　　看到我，晴子忽然瞪圆了眼睛。
　　樱木也跳了起来：“大猩猩——？！”愣了一下，他又兴奋地喊：“你是专门回来给我过生日的吗！”
　　我这才发现，赤木学长手里竟然还提着一个蛋糕。
　　“谁专门给你这个问题儿童过生日了，我是来参加我妹妹的毕业式的。”赤木学长说，看着樱木的脸上却带着笑意。
　　“你骗人！蛋糕上明明还有我的名字！”
　　“就是给樱木同学的，哥哥还不承认，”晴子笑道，又看了一眼正把头偏到一旁佯装听不见的赤木学长，“还有这些，都是哥哥带回来的，这个是三井学长和木暮学长的，这个是安田学长的……”
　　她如数家珍地把袋子里的盒子一个个拿出来，摞到一起递到樱木面前：“都是给樱木同学的礼物哦。”
　　樱木接过来，像抱着一堆珍宝一般，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弯弯的细缝。
　　“大猩猩，我就知道你会过来嘿嘿！”
　　“你这个傻小子少得意忘形！去了美国也记得好好练球，可别给湘北丢脸啊。”
　　“放心啦，我可是篮下永远不败的天才金刚弟弟！”
　　“什么奇奇怪怪的形容……”
　　我笑着把目光从樱木和赤木学长身上收回来，又看到晴子的笑脸，突然想起给她的礼物。
　　“晴子，恭喜你毕业。”我从包里拿出礼物盒递过去，“湘北篮球队尽职尽责的经理人，一直以来辛苦了。”
　　“给我的吗？谢谢！”她开心地接过来打开，“哇——是香水！好漂亮！谢谢瑛子！”
　　她脸上甜甜的笑就像轻柔的暖风，看得我心里也一阵温暖。
　　“所以瑛子是特意从美国回来参加樱木同学的毕业式吗？”她突然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问我。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我瞬间有些难为情，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她又看着我笑道，“当初你刚去美国的时候，樱木同学可是消沉了好几天呢。现在你们总算又见面了。”
　　我一愣，忍不住看了一眼樱木。他还在和赤木学长高兴地说着话，表情眉飞色舞。
　　“不过可别告诉他我这么说了啊。”晴子又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一年多樱木同学真的很努力，比所有人都要拼，肯定不光是为了他最喜欢的篮球，也是为了瑛子吧。”
　　我突然觉得心头一热。
　　“晴子，谢谢你……”我忍不住说，虽然好像连自己也说不清，我到底在谢什么。
　　“和樱木同学要幸福哦。”她弯起眼睛笑着。

　　因为收到的礼物实在太多，樱木只得找了个巨大的纸箱把它们一股脑地塞了进去，打算直接从学校门口的邮局寄回家，抱着箱子出门时还不忘了埋怨樱木军团。
　　“你们几个混蛋只会在那里看着！都不过来和我一起拿回家！”
　　“谁要和你一起回家啊！你之后都不约会的吗？”
　　“对啊花道，你真的要我们也一起去吗？”
　　众人哄笑起来。樱木的背影一滞，耳朵瞬间红了，不说话地大步朝前走去。我突然也莫名尴尬，只得匆忙对大家道别就追了上去。
　　从邮局出来，他仍然默不作声就向前走。我跟了几步之后终于忍不住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他突然停住脚步：“我走错了……刚想起来，瑛子家已经不住原来那里了。”
　　我愣了愣。
　　“我现在住在车站附近的酒店，”我看着他，又有些忍俊不禁，“可是，现在回去好像也还有点早……”
　　他的脸色微微发红：“那我们去散散步？”
　　我笑着点了点头。

　　“瑛子哪天回美国？”
　　“4月2号，你生日的第二天。”
　　“这么快？！”
　　“学校里还有很多事，请不了太久的假。”
　　樱木没说话。我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突然萌生了逗一逗他的念头。
　　我在他面前站定。
　　“怎么了，不高兴吗？”
　　“也不是不高兴，就是……下次见面又要等好几个月，有点……舍不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
　　我努力忍住笑意，故意用没什么变化的语气问他：“是吗？可我记得上次我说要去美国的时候，有人还笑着说太好了……”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直到他吃惊又慌张的样子让我差点笑出声来。
　　“这次和那次不一样啊！”他着急地说。
　　“哪里不一样？还是说，这次其实是在骗我？”我说，嘴角却没忍住开始上扬。
　　“才没有！那次也没有……”他像是犹豫了一下，但直视着我的目光却没什么动摇，“因为我知道，瑛子很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啊。”
　　心里像突然被撞了一下，我只是看着他，却觉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脸突然变得更红了：“而且……而且那时候还不知道瑛子也喜欢我啊。”
　　我顿时觉得耳朵发烫，忍不住移开目光。樱木没再说什么，只是过来轻轻牵起我的手。
　　只愣了一瞬，我就立即笑着回握住他的手，又轻轻摇了摇：“那现在知道了？”
　　他慌忙移开视线，耳根后的皮肤都红得和头发连成了一片。被风吹下来的樱花瓣在空中打着转，飘飘悠悠地落到他的肩上。
　　“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