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裸辞之后》嗯嗯哦哦

11、失业第九天

　　尽管手里有存款支撑，可是失业后的压力还是很大，再加上前一份工作被PUA的太过，接受了太多的否定，导致邱苇最近一段时间特别自卑。面试前在想以她的能力估计很难通过面试，一边准备一边患得患失，何晓静、李一迪一直在鼓励她，说她很棒，让她支楞起来。

　　因为工作没定，她没敢和除了她俩之外的人说，信奉着事以秘成、言以泄败。家里人本不打算说，哥哥有事需要钱，要找邱苇借钱，刚开始邱苇说存款到明年才到期，她哥又说你这两个月的工资能不能先转给我救救急，邱苇才把已经辞职的事情说了，还让他先别跟爸妈说。

　　这些年她和家里的关系日益紧张，前年大年初一晚上饭桌上和哥哥吵了两句嘴，葛女士、邱sir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邱苇觉得没意思就出去散散步，最后葛女士出来找她，说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吗？你怎么这么不下场？

　　邱苇不可置信的看着葛女士，最后一句话也没有争辩，吵架的原因就是哥哥怪她不去看二爷爷，语气里还都是讽刺，事实是什么呢？就是她逢年过节都是或给东西或给钱，今年过年回来都腊月二十九了，回来就准备去的，妈妈非不让给钱，让她拎着两箱东西去，邱苇一看那箱牛奶都快过期了，就提出给钱，葛女士坚持说不用给钱，带这两箱东西去就成。

　　最后邱苇就没去，也没想到这件事情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躺了两天没怎么吃饭，初四那天凌晨四点多起来收拾东西搭车走了，葛女士气的不行，拎着行李跟在她身后。邱sir就在隔壁住，全程没有露头，那天还是他的生日。

　　哥哥嫂嫂已经不和他们在一个院子住，是葛女士提出从老院子里搬出来。

　　这些年葛女士和邱sir挣得钱一味的往她哥身上贴，如果他真的是不争气的东西，烂泥需要糊上墙邱苇也忍了。实际是她哥也踏实能干，他学习不成，初二就辍学了，跟着亲戚出去打了几年工，二十岁结婚后就跟着邱sir做生意，父子俩各执一道，收入也都不错。

　　这些年邱sir为他盖房子，娶媳妇，养俩孙子，买车买宅子，到现在结婚十二年了还跟着邱苇爸妈吃喝，生活上基本没有什么支出。就是这样的情况，邱sir还感觉给儿子的不够，辛辛苦苦挣点钱就补给他，葛女士打理着二十多亩地，每年的收成也都是花在他们几口子身上。

　　反观邱苇，独自打拼无人帮衬。

　　邱苇从高中出来上学，那时候家里生意虽然遇到点问题，但生活也算不上拮据，但邱sir、葛女士总是提及她生活费的问题。学校是两周让回家一次，邱苇一般能拿到的生活费是六七十块钱，十二天的生活费，除去来回的十块钱的路费，再除去买资料订报纸的费用，她最穷的时候手里就十八块生活费。

　　尽管那时候是2010年，十八块钱活两周也很勉强，她就买咸菜就馒头，咸菜一顿吃不完放在书桌里还老有味道。同桌老是打趣她，她就不再往班级里带了，和饭盒一起放在食堂的架子上。

　　班级里这种情况的也不是邱苇一个人，有人带的还有豇豆、豆酱什么的。有次班主任就在班级里说，让大家不要把这些放在班里，味道不好闻，那时候同宿舍的同学都回过头看着她笑，她们做第三排，邱苇坐在第五排的角落，她的暗恋对象坐在第二排。

　　邱苇越来越沉默。

　　老校区离汽车站五六里路，新校区离汽车站十几里路，邱苇为了省着一两块的路费，都是走着去车站。票车只到镇上，邱sir抱怨过来回接麻烦，让她不要回来这么勤，邱苇就走路回去，不回来不行啊，她没钱吃饭了。

　　周六中午学校让回家，邱苇一般到家都天黑了，汽车到镇上也不过四十分钟车程，若是碰到交学费的时候，她能磨蹭到天黑再回家。

　　葛女士偶尔会算着日子去车站接她，邱苇也没有手机，有时候下车看到葛女士就很开心。后来同学帮她介绍了一份在食堂兼职的活儿，不给工钱只管饭，邱苇真的就不怎么回去了。

　　吃饭问题解决了，但住宿又成了问题，高一下学期她们就文理分班了，新班主任字迹很端正秀气。赶到放假大多数人都回去了，宿管就嫌她们这些没走的麻烦，要晚上九点才放人进去，班级里有时候就她自己不走，她就要来钥匙蹲在班级里，虽然也不开灯。

　　有次她拿着班主任开的条，宿管却说是假造的，让她哪凉快哪去，别想混进宿舍。邱苇连忙说可以给班主任打电话求证，能不能借用她的手机，宿管只冷哼一句，还讽刺说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给班主任打电话。

　　说完她就关了宿舍大门进去了，邱苇一个人蹲在外面，越想越心酸，就蹲在门口哭了起来。没一会宿管觉得不耐烦，就放她进去了，放假宿舍也不开灯，里面漆黑一片，邱苇摸黑进了宿舍继续哭，直到哭不动了睡过去。

　　初中有意识之后，邱苇就感觉到了父母有些重男轻女，总是给哥哥花钱买衣服、买鞋子，她就老穿表姐、堂姐们的旧衣服。可那时候她跟在父母身边，还是觉得父母是爱她的。邱sir变了，因为生意不顺开始酗酒、打牌，葛女士脾气也越来越大，两个人三天两头的吵架。哥哥出去打工不在家，邱苇就把自己锁在屋里，随便他们怎么吵。

　　哥哥出去打工三四年吧，为家里贡献了一辆摩托车、一台电脑，其他就吃完喝完。有时候还要葛女士偷偷倒贴，但没人觉得他不对，只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要外出打工，说他吃了很多苦。

　　真正的爱就是心疼吧。

　　邱苇高二寒假的时候哥哥要结婚了，家里为了准备他的婚礼，金钱上的压力越发大了，没有人在意邱苇。但哥哥要结婚她自然是高兴了，忙着准备东西，跑的两条腿都是酸疼的，却因为婚礼前一天不小心弄坏了东西，被哥哥凶了一顿。

　　全家只有二姑姑有空安抚她的情绪。

　　如今有空回想过去的这些，邱苇总觉得她的人生和家庭都是有些割裂的，十五岁之前她还是父母用心呵护的小女孩，十五岁之后一切就慢慢的变了。

　　她离家越来越远，忍受着对家里的不满，在最近几年不需要靠家里之后，开始不怎么回家。

　　她和父母谈过很多次，平心静气的，歇斯底里的，都试过了，都不管用。

　　邱sir只要喝多了，只要她在家，就要开始数落这些年供养她上大学花了多少钱，她给家里钱，给家里买东西都是应该的，却从来没有讲过他为哥哥付出了那么多，这些年都收到了什么。一次两次的邱苇也不和他理论，话说得多了有人就听进去了，哥哥竟然还真的敢以此教训她了。

　　邱苇觉得真好笑。

　　就开始给他们讲一个星期九块钱的生活费要怎么花，在县城念了三年书没有在外面餐馆吃过饭，因为学校餐厅她都要吃不起了，那时候他们在家里过的是什么生活呢？三天一小顿五天一大顿，家里置办了那么多东西。

　　给他们算她两周七八十块钱的生活费都花在哪里了，给他们说了多少次学校让买资料，他们都充耳不闻。讲大学时期她兼了多少职，学业都没时间管，哥哥让她帮忙买手机还少给五百，讲她这些年穿的破破烂烂，活得有多自卑，讲她工作上作的难……

　　家里老是让她相亲，她讲了多少次两个人可以先交换微信聊一聊，葛女士总是想让人家领回来看看，看什么呢？看着三间破瓦房都没有她的一间？站在这四面漏风的院子里聊？

　　如果家里真的没钱，这些年受的委屈、受的罪她都能忍了，而实际呢？她毕业后给家里贴补了三四万的现金，给家里的快递没断过，邱sir一年挣一二十万都弄到那里去呢？家里盖房子她另外给了钱，让给她弄一间像样的屋子，给家里买了衣柜、沙发、餐桌，小家电配齐，可是她的屋子呢？还是堆满杂物，一扫地尘土飞扬，另外两间屋子都贴了地板砖，多贴她这一间能花多少钱？

　　等她哥无地自容走了之后，她又开始数落邱sir、葛女士，但凡他们心里真的心疼她，这些年多少也该帮衬着她点，哥哥什么都有了，车子换了又换，而她不管刮风下雨，还要骑着她的电动车到处去跑店，她就是想买个自己的房子，他们到底能不能给她添点儿。

　　世界终于安静了。

　　没有人再数落她不孝顺，一家人忽然开始看她的脸色，偶尔会说两句现在房市不稳定，她一个女孩子买什么房子，赶紧找个对象成家就什么都有了。

　　邱苇不再反驳，也不怎么再回家，辞职的事情也没和他们商量。

　　要不是她哥要找她借钱，她估计都不会说，前两天新工作有了眉目，她也和葛女士说了。葛女士说他们也不懂，她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做主就好了，既然辞职了就回家住一段时间吧。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又想到很多小时候的事儿，邱苇真的有点心动。

　　说了一会儿，葛女士才说：“本来我不敢给你说，想想还是给你说了，你哥说换机械装备还差两万，真的不够了，你爸就转给他两万，但说好了让他们还。”

　　“那有啥，亲儿子给他花点钱怎么了？我爸今年挣了有多少钱？前段时间帮他把旁边的宅子买下来花了五六万，这又两万，你们有钱就随便花呗。我现在的情况也就这个样子了，以后也不知道怎么样，我也没打算能要上你们的钱，我的这点钱呢是不会在你们身上花了，养老的问题你们也提前和我哥说说，别到时候不管了。”邱苇这话说的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葛女士自知理亏，就转移了话题，还是让她回家，邱苇以还要再看看工作为理由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