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横变》》步南宫

21、第二十一章 天群

　　李藏连姑阳谷的低级筑横丹都承受不住，何况是地核，这被无数岩层包裹的炽热，那高达数万倍的痛楚，还没等陆地上的脆弱靠近就已经被液化。
　　李藏苦不堪言，像每个毛孔被滚烫的针反复穿透，但这也加剧了他的信心，午同样。
　　就在耗时十多个夜晚后，疼痛变得麻木的同时，他终于触及到地层禁区，那置身岩浆般的热度，光速传回他的身体神经，泛起的浓浓烟雾，周围的山体和地表又开始剧烈震动，而大湖及尽倾覆，浇灌向一人一鹅一树时，刺耳的声音，伴随着升腾而起的蒸汽，彻底淹没了峡谷的所有。
　　在之后，他们所处的地势向下凹陷，几乎吞没了午的一半躯干。而李藏，以为身体和地核融为一体，却没有感到半点难过——外来物种再智慧，也不可能连地核也改变！为什么他会没事？
　　有声音告诉他，并没有，没有任何生命可以改变本质的强大，只是李藏的无知无畏，让地核感到了兴趣，让间隔几千公里的地幔代为传达本意——他的冒险，是值得的。
　　然后他被白色的光芒笼罩，就在光度逝去后，羽三白率先醒来，忙查看李藏的状况，除了消耗过度外，双手手背出现了古怪的墨色六边型图案，拖着狭长的曲线延至手肘。
　　“咳咳！！”被口气堵醒的李藏，睁开双目猛烈咳嗽，贪婪地吸取氧气。午也恢复了意识，只它的情况相对较惨，根部几乎全黑，不得不移到大湖降温。羽三白也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觉得说什么都无用，看一人一树没有继续胡作非为下去，也就收势，自主恢复起来。
　　在之后，李藏和午开始在河水各处寻找沉积物，其实基本上都是午在找，它的根和枝干比李藏的两条腿有效率得多。
　　倒是羽三白连日的冷漠让李藏实在不安，试探问道：“先师，您最近怎么不说我了？”
　　羽三白没好气道：“我说那么多，你哪只耳朵听进去了？那干嘛多废口舌。”
　　李藏挠着头道：“我不是不听，只是，只是觉得，事情就那么被定性对对方不公平。其实我懂，先师骂我也是为我好，所以就想大家都冷静下，看看谈谈......”
　　知道为自己好，却坚持一意孤行，那这好有什么意义？羽三白只叹他倒是看得通透，什么事都没有绝对的意义。
　　午迈着沉重的步伐将新寻到的污染物带回遗迹，零零散散，若按之前的脾气，早踩碎成渣，可又怕残渣掩埋到地下，或挥挥发到空气中，只能问怎么处理？
　　李藏看着这些颜色各异的不明矿物也是犯难，羽三白道：“你不正要做什么板吗？用这些还不够？”
　　李藏拾起一块掂量，摇头道：“这些和水做的石头重量差不多，恐怕不行的。”
　　羽三白叹道：“那炼金的机器不还在吗？你不会把它们炼成整块，至于成品好坏，试试不就知道。”
　　李藏恍然，忙搬起往冶炼石屋去，随着熔炉运转的声音，干劲十足。
　　羽三白仰望星空，又是一声叹息：“不知多久才能看到光照了，这倒霉的设定。”
　　棱刹顶部的四方屋，已经和地面平行，没有任何再起的缝隙，以至于他们处在黑夜下快两个月。这点，他和午的态度倒是难得一致——那些外来者确实讨厌！
　　冶炼屋内，李藏就没停止过往熔炉里扔石头，然而堆积如山的材料炼出的，不过半桶熔浆，抱着试试的态度，准备将石桶投入大湖，可才到中央水池，就不慎被绊脱了手，只见橙红交替的熔浆接触寒水的那刻，顿时沸腾，声音刺耳得渗人。
　　羽三白老远就看到，和午担忧地往回赶。
　　圆月仿若注入了生命，洁白的光度增强，将整片遗迹照耀得清晰，发现水池已变为橙黄，并随着水道方向四处蔓延，直到将棱刹的外轮廓填满，继而冷却，被焊住。
　　久违的齿轮声响起，只这次重启，棱刹是向下延伸旋转，层层递下呈倒梯覆斗形，四方屋供出，上方再度悬浮起透明的菱行平面，边缘配合着月光，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这就完了？成功了没有？不对，都焊死了！难道这里要永远都是黑夜了吗？”羽三白不可置信，李藏来到四方屋前，发现这石屋光泽的没有雕刻的门，难道真如对方担忧的那样？
　　午拖着庞大身躯也凑近观瞧，它特殊的身体，在微光衬托下绚丽夺目，犹如天空中灿烂的繁星，像呼应月光一般，瞬间升起无数光柱朝着天边的星辰而去，好似一根根长矛，在冲出气层后链接，将就近的行星，串在一起。
　　李藏和羽三白觉得像被拖拽着，不自控地朝上空而去；莫非要回去了吗？！不及多想，他们已经穿过茂密的枝干，再回望，陆地也已经很远，距离连午都难以触及，而透过云层，晨起的太阳，已经如期而来......
　　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色浩瀚，如颗粒的身体，周围也依旧是硕大而转瞬成为微小的光点，只和来时不同的，多了道光束为他们指引方向，进入新的白色旋涡；成片的白色竹林，他们夹带的强力冲击波让笔直粗壮的白竹，倾斜得难以正位，这次倒让李藏体会到浑身的疼痛，疑惑不知又掉落何方？
　　“先师！先师？！”他好容易起身，四处寻找，在处土堆上又看到颠倒摇晃的两只鹅掌，再将他拽出来，羽三白简直欲哭无泪：“这鹅身早晚给你们折腾散了。”
　　李藏边清理他身上的杂乱边问：“先师，你没事吧？我们，我们现在在哪儿？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了吗？还是又到了另个世界？”
　　你问我我问谁？羽三白没好气道：“这竹林颜色不正常，但顺序整齐，该是有人打理的。不过敌未明前先不要大声喧哗，我们太过于明显了。”
　　李藏抱着羽三白在白竹林里摸索，只竹林看似不大，他们却总能绕回原地，再又看到那堆杂物堆后，羽三白的耐心消失了：“这不是办法，把我放下，我看看这竹子有什么古怪。”
　　他落地后对着根白竹笋呆愣片刻，忽然惊喜道：“这，这不是汩吗？！看这汩衣的纹路像水波一样，说明品质是难得的上品！原以为绝迹了！没想到还能看到！”
　　李藏还没来得及附和，就见竹林里出现了很多人，他们衣着各异，但都沾着脏土，扛着铲子，神情呆滞。这是他仅能形容出的词汇，果断抱起羽三白欲逃，可发现早被包围了。
　　羽三白诧异道：“见鬼！刚才并没有看到他们，都是从哪窜出来的？！”
　　那些人迈着缓慢的步调逐步靠拢，但并没有意料中的驱赶或者攻击，甚至连句喝问也没，反而开始自发铲土刨土，就好像看不到他们，只专注手头上的工作。
　　李藏身后有脚步声近前，他转身，就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近在咫尺。他皮肤呈古铜色，外敞的腹肌发达，上面布满着伤痕，虽然头发凌乱，胡渣稀疏，可并没有拉低他的剑眉鹰目的英俊，整体反透着放荡不羁的错觉。
　　此人的眼神同样没有光彩，另外他手里的工具也不同，是把残破的大剪刀，已经向面前的一人一鹅开启。
　　李藏吓得后仰，条件反射地躲过他的攻击，然后从其身侧扭转身型，往远处逃去，而那些人此刻成为了坐标，李藏躲着他们跑，反顺利离开了汩竹林，来到新的空地。
　　——这里是他认识的现实世界！他们回来了！李藏确定，因为他一眼认出那当初搭起来的挡风围墙。只这里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
　　两间木藤结构的大屋和围墙相连，汩造的篱笆半敞着，院里还有处小水洼，漂浮着颜色各异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