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横变》》步南宫

20、第二十章 寒木

　　羽三白一如既往地研究着这些繁琐知识，由衷的佩服，甚至开始崇拜。
　　然而随着震耳的轰鸣巨响，地表突出无限多的透明和黄金体，对那些墙面没有任何留情的展开破坏，最后仅剩四面，十分痛心疾首。
　　彼时的峡谷大湖，午正在疯狂攻击着这片遗迹，尽管李藏极力劝阻，却无济于事；它恨透了那些外来者，他们毁掉了它的家园，不论是树木的脆弱，空气的浑浊，还是河水成胶，甚至土壤都变得干燥，一切都好似在向它控诉，使积攒的愤怒开始全面爆发。
　　“午！停下来！先师还在里面！快住手啊！”李藏很后悔轻信了午的话，而对方面对喋喋不休的人，只是用枯瘦的手指着他们面前的峡谷，说道：“你知道这是哪吗？我告诉你，这里根本不是峡谷，她才是片平原！是那些可恶的家伙实验某种武器，把这里炸成了峡谷！你知道有多少生命被埋葬在这！讽刺的是他们还把这里当成神圣之地！我要毁掉它！把这里变为原来的样子！你们也休想得到外来种的知识，继续去毁坏别的生命。”
　　李藏怎么说对方也不为所动，看着坍塌的前方，只能用蛮力妄图挣脱牢笼。
　　“别废力气了。”午感知到他的鲁莽，说道：“你挣脱不掉的，也不要试图反抗我。你该庆幸我允许你继续存在，因为你也有植系的思维，安静些，否则我不介意将你一并碾碎！”
　　李藏苦闷，午和灵井简直是两种极端，心核不在乎生命，而午太过重视，俨然视为一体——感同身受，是导致它发疯的根源。
　　他继续试图挽回道：“我懂！我明白！可我希望你冷静下来！他们已经不在了，这里没有你说得那些人！他们都不在了！我会帮你！我帮你把这里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求求你停下来！停下来，停啊——！”
　　午是矿物质组成的异类生命，严格来说不是植系，但靠近李藏的枝干，却受到了共鸣影响，居然主动脱落，让他重回了自由。
　　碍于午的攻击和前行速度依旧没停，他只得借各部分支撑爬下，最终滚落地面，在大湖的边缘，将双臂化形根茎，像二双那样，灵活地缠绕住午登岸后的根，这使得庞大的躯干不受控地向前倾斜，幸亏及时保证了平衡。
　　“你敢阻止我？！”午不可置信，让枝干对准他，蓄势待发，另外它的根开始反抗李藏的压制，这让他痛苦不已，可仍然坚持：“那些人已经不在了！你毁掉这里根本没有意义！你只是在泄恨！就像你臆想把这里变回平原！可之后呢？这里除了你，依然没有生命！也没有光，没有水，没有温度，没有空气，这里还是一样的。”
　　午从未想过以后，不知如何回答。此时支柱不堪重负崩塌，它的躯干，将遗迹的边缘砸得粉碎。
　　李藏接着道：“你相信我，我帮你！我会全力帮你！还有先师，我们都会帮你！”
　　午反驳道：“帮？你怎么帮？你见过比这里更糟的环境吗？看看这里，到处充满着绝望！”
　　“我不知道，可总会有办法。我的家，我居住的地方，比这里还让人绝望，那里什么都没有了，成了一片荒芜，睁眼闭眼也只有焦土，安静的不像没有生命，那根本就是地狱！”
　　李藏有些哽咽：“所有的植物可以靠根吸收地下的水，可对我来说，我要刨几米深才能看到湿润的土。那种恨不得毁灭一切，包括我自己的无望和你的心境有何不同？然而这里对我来说却是仙境，虽然看着脆弱，可我真不觉得已经没救了！水源还在，就在你破土而出的地下，而植被也没有消失，在你正想摧毁的地方！”
　　“真的吗？！”午仿佛看到了曙光，李藏道：“我在这里吃到过野果，那种口感，绝不是外面那些植被能结出的！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午沉默了，不知在犹豫，还是半信半疑。
　　忽然远处传来羽三白气急败坏的声音：“果然是你小子！好啊，我让你找拓纸！你反倒给我寻了台碾压机回来！这是什么？！从哪扛回来的？！”
　　他连翻质问，让李藏都不知回答哪个，而午陷入沉默，羽三白只以为是哪倒塌的树，继续吼道：“我在问你话！别想蒙混过去！你知不知道那些墙损毁了多少！你要是不给我个解释，你......”
　　李藏忙打断道：“先师！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再想怎么把这里恢复原貌！我刚刚才知道这里原本不是这样的，水也不会变出石头，是有人把它们污染成这样的。”
　　羽三白道：“你在说什么？这水清的都没鱼，肯定是有问题的。还有你怎么知道这是被污染的？”
　　李藏转移话题：“我在遗迹中发现很多机器，那肯定会产生污染。而且那些能做衣服的树叶树皮，应该都是和里面的分析和转体学有关，是有人用它们实验造成的。”
　　“然后呢？”羽三白莫名其妙地问，李藏道：“之前翻译的那些文字，有没有记录他们是怎么做的？如果找到根源，或许能把这里变回原来的样子。”
　　羽三白气急败坏：“应该有，可我还没看到就被你小子毁了！别岔开话题！我还没找你算账！”
　　午这时忍不住道：“那些人为生存做的实验，一定会有记录，这也是现今唯一的办法！”
　　“谁在说话？”羽三白吓得跳起，李藏刚想解释，结果被午揪到半空，待一阵天旋地转，就进到遗迹内部，卷起的风差点把羽三白刮到大湖里。
　　之后的日子，李藏可以说被圈禁着研究，羽三白想靠近都没机会，也是没办法，既然保证都下下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回忆之前的蛛丝马迹。
　　月亮依旧在正中，反射的光照耀着遗迹现在的状态，反衬着夺目的美感。
　　羽三白也再没看过那些墙面内容，因为午只要看他靠近，就让金属枝干张牙舞爪地对准，唉声叹气几百次后，李藏终于有了结果。
　　树木恐怕被抽离了大部分的原始纤维，被强形塞入了某种干燥剂，把剩余的部分分化为可投入纺织的物质。可水不同，不论到哪，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保证，那些人再智慧，也不会将水源破坏，应该是受投放的废弃物所累。
　　但那些沉寂在哪？所以李藏决定，与这里的一切产生共鸣，也就是寻找地核。
　　“你疯了！”羽三白忍不住阻止道：“那可不是灵井！隐藏在底下多深先不论，就是那几万倍的灼烧感，你还没靠近就会被融合！”
　　“先师，赌一把吧。”李藏说罢，就跑到大湖边缘，将手臂探入几米深的厚土。
　　午沉默着，羽三白又急又气，极力劝阻：“这不是赌不赌的问题！你现在的横基根本达不到那么深的地方！这只会无意义地消耗生命！快拔出来！”
　　李藏撑着，断断续续道：“先师，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在别人看来都是没有意义的，值不值得，只有自己懂！”
　　羽三白鹅口大张，彻底无言以对。
　　而午，支撑起庞大的身躯，缓缓覆盖住他，将错综复杂的根，也随之往地下延伸。整幅画面，亦如羽三白初次看到李藏横识的时候......罢了，他扬起双翅，碧绿柔光的木横体笼罩全身，然后缠绕住李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