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君面前祭阵后》松月白

7、第 7 章

　　少女容貌艳丽，神色懒倦的垂下眸来。

　　客栈的顶楼开了一扇不大不小的天窗，皎洁的月光刚好透过天窗洒在她白皙如玉的脸颊，衬得她整个人犹如瓷做的精致娃娃。
　　一对弯刀似的远山眉中间，古老的深蓝色水纹忽明忽暗。

　　明月臣对上那双眸子，一股莫名的异样在心底油然而生。

　　他朝封上云略微颔首，便立马移开视线，算是对自己不分缘由打量她的冒犯行为作出歉意。

　　前面的易恒察觉明月臣的迟疑，回过头来：“喂，你在磨蹭什么？”
　　易恒与明月臣相识数百年，对他从未有过客气，尤其是流云死后，对明月臣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他与流云的交情，不比明月臣少。
　　流云初到雁月宫，交的第一个朋友，便是他易恒。
　　那三百年里，明月臣醉心修炼，都是他去宽慰流云，替她纾解心中郁结。
　　流云生性温柔亲和，乖巧懂事，哪怕嫁给了明月臣这般耀眼夺目之人，心中也从未有过半分自傲。
　　她知道，和明月臣成婚会将自己至于风口浪尖，她甚至为了不给明月臣添麻烦，整日只窝在那座精致的房子，几乎不迈出屋子半步。
　　鱼生性爱自由，可流云却为了明月臣，甘愿画地为牢。

　　她本不该承受这些，这样好的人，死在了业火大阵里，而那些得她庇护的人，得意洋洋的活着，诋毁抹杀她的存在。

　　只因，妖本卑劣。
　　他们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被一只妖所救。

　　明月臣回头看他，淡淡道：“无事。”
　　易恒这才注意到三楼之人，他抬眼看去，却只来得及看到被风吹起的一缕墨绿色的，女子的衣带。

　　易恒眼神瞬间变了，眼神鄙夷的打量了一眼明月臣：“男人果然都是人渣，这才刚出关呢，就看姑娘入了迷，呵忒！”
　　声音不大，刚好入耳。
　　明月臣：“……”

　　张掌柜提着油灯走到一间屋子前，转身对易恒说：“公子，就是这间，您看如何？”
　　易恒是个不讲究的，他大手一挥给了张掌柜一袋灵石：“就这间了！”
　　二人便就此住下。

　　封上云回到房间，林书已经将被褥替她铺好，出来便瞧见封上云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殿下在想什么？”
　　封上云笑道：“夜风糊了眼睛。”
　　林书瞬间紧张起来，登登跑到封上云面前仔细，见她的下眼睑果然有些泛红：“殿下稍安，我这就去取来热水和毛巾，热敷一下就好。”
　　封上云点点头，任由林书去折腾。

　　林书脚步很快，瞬间跑下来，没了影。在林书心里，万事都没有她家殿下重要。
　　尤其是殿下的眼睛。
　　那可是蓬定洲千年来，诞生的第一对先天问心瞳。

　　林书很快取来了热水，仔细替封上云热敷，手法轻柔的按摩。
　　封上云享受的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时间如水，从指缝间悄然流转。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虫鸣声已经渐渐小了。干净宽敞的屋子里，香炉的轻烟微不可查的晃动。
　　躺在床上的封上云忽然睁开双眸。
　　再看一眼，仿佛又是错觉。

　　软塌上，林书的鼾声循序渐进。

　　月光被黑影吞下一角，极浅的虞美人花香从屋里渐渐弥漫开来。
　　那是常年浸在虞美人花丛里带出来的味道。

　　床榻边的地板上，铺着一张极为舒适的软毯，是封上云居住的一种习惯。

　　一双黑金靴子，突兀的停在了软毯前。

　　男子负手而立，面容清冷，如山巅不落的积雪，一袭黑袍曳地，高大的身影如黑夜降临，将洒向床榻的月光死死挡住。
　　小小的床榻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唯有少女的眉心纹，散发着幽蓝的荧光。

　　明月臣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张睡颜，床榻上的少女只着单薄的里衣，气息平稳而轻缓。
　　她双眸紧闭，胸脯缓慢起伏，似乎睡得正香。

　　方才的对视，他便能明显察觉到，此女身上，虽灵气充裕，但气息浑浊。
　　那是妖魔界独有的浊气。
　　两股极为极端霸道的气息，同时存在她的体内，却能相安无事。

　　若非妖魔与修为高深的修士结合，那便是大妖。

　　那只大妖从青州逃到川九道，便没了气息，极有可能伪装成寻常修士。
　　他与易恒隐藏气息藏身客栈，极有可能，遇上了也隐藏身份借宿的大妖。

　　明月臣目光冷淡，看向床榻上的少女，眼神没有半分温度。

　　黑金靴微微抬起，明月臣正要上前一探封上云的气息，忽然房门外传来吱呀一声。
　　房门被人从外打开，一个微胖的身影轻手轻脚的，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了进来。

　　即使在昏暗的屋子里，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依旧亮得可怕。

　　黑金靴被收了回来，软毯边的身影一晃不见。

　　进来的人果然是张掌柜。
　　早在封上云二人前来投宿之时，他便发现了这两个姑娘的身份尊贵。
　　虽然后来的两位公子看上去也家世不俗，约莫是某个宗门大派，但因为是两个男子，又是仙门的人，他惹不起。
　　所以两个柔弱的姑娘，成了他的目标。

　　其实在川九道，不乏有达官显赫者。
　　可是，这跟他张老三有什么关系呀！

　　这几日川九道人流量剧增，街头繁华地的大客栈都住满了人，才让他这犄角旮旯的客栈有了些人气。
　　这般好运气的日子可不常见！
　　肥水都流向了不缺肥水的人，他们这种做小本生意的人，若再不为自己找点出路，一家老小就要饿死了！

　　打定了主意的张老三，说行动就行动，那屋子的灯一熄灭，他内心便瘙痒难耐起来。
　　不过他也不贪多，只少少取些，到时候姑娘问起，便说是夜里进了贼，小店简陋，自然比不得大客栈有层层护卫。
　　届时再好好游说一番，道个歉，以那姑娘亲和的性子，必然不会深究。

　　于是，封上云刚歇下不到半个时辰，张掌柜便蹑手蹑脚的点燃了迷烟。
　　待迷烟深入屋内弥漫开，屋内的鼾声渐渐变大，他才推门进来。

　　“姑娘投了个好胎，享受了寻常人所没有的诸多财富，也是时候……该济世为民了。”
　　张掌柜摩拳擦掌，蹑手蹑脚，轻车熟路的往里屋而去。

　　只是下一瞬，他刚瞥见一角床幔，身子便被一股力量拖拽到一边，砰的一声，撞上柱子。
　　张掌柜吓得差点发出尖锐爆鸣！

　　“公、公子？！”

　　张掌柜梗着脖子，仰头一看，却看到一张冷酷的面容。

　　明月臣一袭黑袍，背对着月光，整张脸都陷入黑暗，看不清表情。
　　他将未出鞘的长剑架在张掌柜的脖子，低声质问：“为何在此？”

　　张掌柜吓得腿软，如实交代了自己的企图。

　　“对、对不起公子！我不知道你也是干这种勾当，这屋内钱财你尽管拿去，我……”
　　“闭嘴。”
　　张掌柜吓得瞬间止住声，头如捣蒜。
　　明月臣这才放开他，一双星目冷冷看他，张掌柜立马会意，马不停蹄的跑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乌云被风一阵阵吹过，将皎洁的月盘吞吃入腹。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封上云的鼻子很敏锐地捕捉到那抹愈发浓郁的虞美人花香，她不动声色，在那人即将靠近床沿之际，悄无声息抬手。
　　一道灵力如灵蛇般，死死缠上男人劲瘦的腰身。明月臣猝不及防被拉向床榻，压在一具柔软的身体上。

　　床榻之人忽然不堪重负的发出一声轻呼。
　　明月臣脸色瞬间涨红，他微微偏过头，便对上少女人畜无害的眸子。

　　身下，柔软的小腹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
　　吸气时，正好蹭到他的腹部，两座小小的山峰隔着薄薄的里衣，摩擦着他侧脖颈的脉搏，起起伏伏，浅浅的花香萦绕着鼻尖……
　　一股难言的感觉，直冲脑海。

　　他一时不察，竟被捆仙索绑得严严实实，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

　　明月臣脸红脖子粗，羞恼地闭上眼睛。

　　封上云似乎受到了惊吓，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容，朱唇轻启：“公子……竟有半夜爬床的习惯？”
　　明月臣语噎。
　　又听封上云说：“还是公子以为我是谁，想来试探我？”

　　心中想法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明月臣的脸色更红了，他尽可能稳住声线：“抱歉，是在下冒犯了，还请姑娘先解开这捆仙索……”
　　“解开？”
　　少女轻笑一声。
　　明月臣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被人一手推翻，仰躺在柔软的被褥上。

　　封上云单手撑在明月臣身侧的被褥上，居高临下的打量身下之人。

　　那张姣好的面容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本该亲和十足的杏眸，却有着极强的侵略性，如火焰般，将明月臣的身体一寸寸烧红。
　　目光最后，停留了心脏处。
　　胸膛里面跳动的，是她的内丹。

　　明月臣察觉到那道视线，气息都重了几分，他闭上眼睛，一边在心底狠狠唾骂自己，一边默念清心咒。

　　“公子这般寡欲抗拒，倒显得我在勾|引你了。”

　　明月臣猛地挣开眼睛，对上封上云微冷的目光。

　　“姑娘想要什么？”
　　明月臣此刻也反应过来了。

　　只是他还未听到任何回应，便被人一脚踹下床，身子在柔软的软毯上滚了半圈。
　　捆仙索不知何时已经解了，明月臣有些摸不着头脑，踉跄起身。

　　他正要开口解释。

　　却不知道哪句话突然触怒了封上云，床榻上的少女神色骤冷，强悍的渡劫期威压不受控制的外泄。
　　“滚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