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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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臣一袭黑袍，负手站在巷子口的屋檐下，雪已经停了，煞白的日光照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唯有那两片唇瓣还能看出浅浅的血色。
察觉那东西的气息果然再次消失得干干净净，易恒烦躁得抓了抓头发：“狗玩意儿，跑得倒挺快！”
一旁的明月臣望向愈发拥挤的街道，似乎才注意到此处的异常，疑惑问：“川九道近日有什么东西要拍卖？”
闻言，易恒抬眼扫了一圈，嗤了一声：“据说川九道前些日子得了一件稀罕玩意，眼下各路人马都闻声赶来了。”
川九道汇聚了各种奇珍异宝，在这里，只要有足够多的钱，就能带走你想要的。
说着，他忍不住瞟了眼身侧的黑袍男子，嘟囔道，“早不出关晚不出关，一出关就摊上这事儿，你说你闭关百年了，现在宫内上下都快把薛无暇当成宫主了，直接让薛无暇来处理此事不就行了？反正他喜欢出风头，你还非得亲自来操这个心。”
明月臣冷冷瞥了他一眼，易恒立马识趣的闭上嘴巴。
他与明月臣相识数百年，可以说，整个雁月宫最了解明月臣脾气的，就属他了。
明月臣看着冷淡寡言，实则内里是个偏执的疯子，尤其在流云死后，这种偏执达到了极点。
在昏暗血腥的幻境里找了近百年，好不容易被他找到流云的一魄，历尽千辛凝聚成人，如今有人想要打这一魄的主意，他自然不会放过。
易恒叹了口气：“那妖孽也是胆大，竟敢跑到雁月宫抓人，好死不死的，偏偏碰了你的逆鳞，只不过眼下人多，不利于我们行事。那妖孽前些日子在青州才祸乱，出手狠辣，上来就吸食修士的修为，想来他很快还会再出手。”
明月臣看着来来往往服饰各异的人，淡漠道：“需赶在拍卖会前抓到他。”
“明白。”
“对了。”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好奇问，“那日莲生他们是如何逃出来的，何人抓的他们？”
明月臣：“是莲生发现了牢房的缺口，只不过……”
易恒扬眉：“只不过？”
明月臣抬眸，看向愈发拥挤的街道，思绪似乎飘得很远。
“他一个筑基期，如何能发现缺口？”易恒一语道出了明月臣心中的疑惑。
“传信的人说，他们是被封上云给杀了，而你却在荒古的某处结界中找到了他们，看来这背后之人，极有可能也是十三洲之人。”
雁月宫每一位弟子都有一枚专属的本命令牌，是由弟子的心头精血炼化而成。莲生他们逃出了结界，明月臣才能感应到他们的方位，否则以明月臣的臭脾气，真要与五大洲之一的蓬定洲起了冲突，和那位王女结了怨，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喽。
易恒摇了摇头，感叹道，“这女子呢，还是不要太过强势，像流云那般温柔似水小鱼依人，便很好。”
“你说对吧，明道君？”
明月臣：“……”
“掌柜的，来间你们这儿最好的上房！”
一道大块灵石敲击木桌的沉闷巨响，惊得正沉浸式拨弄算盘的掌柜猛地抬起头。
掌柜瞧着中年模样，略微有些发福。
他手忙脚乱的捞住掉下来的算盘，抬眼一看，却见是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前面的姑娘身穿鹅黄色罗裙，眼睛大大的，瞧着很有生气。
至于后头那墨绿衣裙的姑娘……
“你放肆！瞎看什么呢！”
掌柜的还没瞧上几眼，便被前面的黄衣女子怒喝一声。
此人竟如此大胆地打量她家殿下，林书目光惊愕，低喝一声制止，那掌柜方才回过神，低头瞧见被砸在桌上的灵石。
平日里，来往川九道的，大多非富即贵，更别提如今时候。
那位墨绿衣裙的姑娘面容干净，一双杏眸沉稳如水，瞧着随和亲切，眉宇间却隐隐有几分凌厉感，约莫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甚至，还可能是某个洲族的王女呢！
而眼前的鹅黄罗裙的丫头，看样子，应该是这位小姐的丫鬟。
那掌柜姓张，家中排名第三，外人皆唤他张老三。
生意人最不愿意干的事情，便是得罪贵人，何况他这间客栈地处偏僻，若不是这几日川九道的拍卖会，挤进川九道的人日益剧增，否则他这间小店，生意哪有这般好！
张掌柜提溜转了两下眼珠子，立马挂起赔笑，赔礼道歉：“小的眼拙小的眼拙！”
林书轻哼一声，算是放过他。
张掌柜麻溜的将二人的信息登记在册后，便将房门钥匙交给了林书，提着一盏油灯，引他们上楼，一边例行公事的说着注意事项。
掌柜一身青衣走在前头，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靴子敲击楼梯，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封上云站在楼梯之下，微微抬头，前方张掌柜摇摇晃晃走上楼梯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她停顿了几秒，深蓝色的眉心纹在昏暗的大堂里明明灭灭。
“姑娘是第一次来川九道吧？”
走在前面的张掌柜没听到人跟上来的声音，他脚步微顿，侧过脸，似唠家常般提了一嘴。
封上云轻笑，单手提起裙摆，抬脚踩上木梯，林书紧随其后。
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响起。
她的声音十分清越，语调缓慢清晰，启唇之时，字与字的碰撞，似有玉石敲击的清透感，仿佛是个久居深山、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
“家中长辈管教甚严，不曾到过此地。”
封上云倒也没有说谎，作为蓬定洲未来的继承人，打记事起，她的衣食住行都在旁人的监视下，凡是送到她手里的东西，无一不是经过层层筛选。
在被赐婚之后，能接触到的外界东西就更少了。
想到此，封上云神情微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须臾，嘴角勾起一丝颇为感慨的笑意。
在雁月宫的三百年，倒是给了她一种别样的自由感。
那掌柜准确的抓住了关键字眼，笑道：“那姑娘这次可就来对地方了！”
掌柜热情地同封上云介绍川九道，还有即将开始的盛大拍卖会。
封上云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接下他的话茬：“如此看来，此番拍卖会必然竞争激烈，不过幸好，我的准备还算充足。”少女语调轻快，看起来似乎对此事很是庆幸。
闻言，张掌柜那张宽大的脸笑得灿若菊花，连声赞道：“准备充足就好！准备充足就好！”
张掌柜将二人引至三楼转角的一间屋子前：“这间是本店最好的屋子，姑娘早些歇息，有事可传唤我。”
封上云轻轻点头示意，张掌柜便微微躬身退下了。
林书皱眉瞥了眼已经下楼的张掌柜，转身推开房门，施了一个清洁术，将屋子里的污垢浊气都清理干净，这才侧身将封上云迎进去。
“殿下，那掌柜我看着举止猥琐，要不，我们明日换一间客栈吧！”林书还是忘不了那掌柜打量她家殿下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看某只待宰的猪似的……
呸！她怎么能说殿下是猪？！
林书一脸懊恼，在旁边小声掌嘴。
封上云轻笑一声，在宽大的桌子旁施施然坐下，白皙修长的手在桌面拂过，随着一道华光消散，桌上多了一套晶莹的白玉茶具。
林书拿起一个杯子，贴心的斟上茶汤，就听封上云低声道：“他有所图，我亦有所图，换他干嘛？”
林书不解：“他看着比林书还穷，殿下你图他啥啊？”
“还是说，殿下看上了这块地皮？”
这地段，不至于啊……
以蓬定洲如今的实力，想要一处地处繁华的地皮简直易如反掌。
封上云摇头轻笑。
夜深了，川九道的街道上依旧很是热闹。
这里没有宵禁，金钱是行走川九道的唯一法则。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似乎又来了客人，房间的隔音不是很好，些许谈话声从一楼传到了三楼，飘进了她们的房间。
“……太不巧了！三楼那间上房刚被两个姑娘定下来，公子您要不看看二楼那间，采光和通风也是极好的……”
楼下的谈论没多久便结束了。
封上云起身出门，双手平放倚在围栏处，饶有兴致的垂眸往下看，便瞧见张掌柜提着油灯过来，正领着一黑一蓝两个男子上了二楼。
看来谈妥了。
旋转木梯上，错乱有致的脚步声咚咚响起。
客栈的大厅昏暗空旷，静得能听到风携带夜虫鸣叫的吱吱声，朦朦胧胧的拂过耳畔。
直到视线落在黑袍男子那张俊容上，封上云眼底的随意罕见地有些凝固。
夜风从楼道里灌进来，吹得墨绿的衣带如水袖般飞扬，又似软剑出鞘般，带着逼人凌厉。
空气中弥漫开浅浅的虞美人花香。
二楼的人似乎有所感应，他脚步一顿，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睁开，扭头看去。
只见他的斜对面，少女一袭墨绿衣裙，双手环臂，半个身子倚在围栏上，衣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两人隔着一层楼，一上一下，一仰视一俯视，遥遥相望。
直到两道视线相撞，咚咚脚步声与心跳声，忽然在某一时刻趋于重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