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阿尼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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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花多多还在梦中，香浓已经起了床，早早将需要移植的红药参苗挖了回来。
作为一本园艺工具书，虽说本体是《新手植物栽培指南》，但入世前因兴趣所使，香浓也连带着看了不少植物书籍，其中就包括药材栽培。
她记得很清楚，书中写着人参别名鬼盖，喜阴凉，怕暴晒和积水，根据记忆里的线索，她选好了栽培地点，便是从草屋徒步到见素阁的山坡上。那里有着一大片阔叶树林，土壤是肥沃湿润的黑土，加上天然坡度不易积水，可谓条件得天独厚。一大早挖回参苗，香浓将参苗小心翼翼放到木桶里存好，又在山坡上认真松土除草，开拓出了一片适合耕种的土地。
等花多多醒来，香浓已经将十二株人参基本都移栽完了。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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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勤劳！”瞧着少女满脸通红满头大汗的样子，花多多恨铁不成钢——大多数书灵穿书都是吃香喝辣逍遥自在，怎么就这小主人如此朴实艰苦？
“夏天日头大，乘着温度没那么高种下，它们能活得好一点。”香浓边浇定根水边答话，手脚不曾停歇，一颗豆大的汗珠沿着她的脸颊滑下，落入衣领里面。
“你还真打算种人参啊？不能糊弄一下吗？”孩子太老实了也憋屈，过来人花多多决定给予亲切指导，“反正我们最后会离开，不还他们也拿你没办法！”
它就不信，难不成那山大王还能追到书外的世界里来？！
“答应了别人就要做到。”粉色指尖沾满泥土，少女用手背擦汗，语气平稳。
工具书不会说谎。
瞧着俏丽白净的少女变成花抹布劳动人民，花多多忍不住叹气。
“那你在这儿种人参，以后岂不是还得来施肥？你能挑粪？也不怕熏死！”它恐吓香浓。
“自然要施肥，不过倒不一定用人粪肥。”香浓没听出花多多的威胁，认真回答，“羊粪和豆渣都可用，我下山找牧户收，预先处理好就不会熏啦。”
简直刀枪不入，花多多无语凝噎。
——怎么，怎么就从罗曼蒂克的修仙文变成乡村致富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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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多多，你真没觉着有人在看着我们啊？”
收拾着工具，香浓忽然想起了什么，出声询问。
“嗯？什么？你是想说老天有眼吗？”花多多有气无力哼哼，“是啊，老天爷也能看见你这么的……”傻憨呆。
“算了，无事。”
香浓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也许，只是她又一次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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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移栽好了药参，已到午后时分。
香浓回到小院沐浴净身完毕，随后换上昨日郭放送的青色衣服，又在湿发上包了一块青色帕子，这才施施然朝见素阁走去。
她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眼力价的，根据昨日观察，那见素阁的主人十分喜净，她可不能带着汗臭味和泥土过去，搞不好也会像花多多一样被弹飞呢！
对了，因为昨日不幸被弹飞，今日花多多无论如何也不愿随她一起去见素阁。
“太伤自尊了！”花多多含泪控诉，“我这金手指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香浓规劝无果，只得由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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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见素阁，恭谨喊了三声“裴公子”，书房里无人应答。
兴许是出去修炼了。
香浓这样想着，轻轻推开书房门。
书房里空无一人，只余冷杉和雪松的香味淡淡萦绕，主人不知所踪。显而易见，家政钟点工并不需要和主人见面，对此毫不诧异的香浓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她将书架上的书一一摆好，又轻手轻脚将书案上的画纸书法收拾干净。
原来裴公子的名字叫“行之”啊。
她瞧着手中那幅山水画的落款。
——裴行之。
倒是人如其名，风雅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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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主人的缘故，见素阁的书房干净整洁，几乎不染尘埃，香浓很快收拾妥当，随后她取下挂在书房上的剑，开始拭剑。
如今已是申时，太阳斜斜走到了西边。洗过的头发包在布帕里，湿气蒸腾久了有些头疼。香浓拿着剑来到西面的大窗边，那儿阳光正好，有一个宽而平整的窗台。
既然不用打扫书房，自然也不担心头发丝掉到地上，她取下布帕任由半湿的青丝垂撒，打算借着阳光晒干长发。
边晒头发边擦剑，双线并行，事半功倍。
她这样想着，拿出手帕，背对着太阳举剑轻轻擦拭起来。
这手帕已经是她布料最好的一块了，柔软且吸水，平时她都用来擦脸，一直贴身放在怀里。裴公子这种看起来就很高傲的人，他的武器自然也需要用她最好的东西来招待。
金色光芒丝丝缕缕，透过窗户亲吻少女乌黑亮泽的长发，抚摸她纤长白皙的脖子，碰触她略显单薄的肩膀。
暖和舒适，香浓忍不住晃着脚尖，轻轻哼起了小曲儿。
那是她之前在民俗采风书籍里学到的少数民族歌曲，曲名“阿尼耶”。
曲子来源于一个古老的传说：美丽的凡人少女与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在成年后遇到了高冷的雪山之神。雪山之神迷恋少女，明知少女有意中人却依然苦苦追求，执着送来无数珍宝求爱。少女拒绝了雪山之神，决定按照约定嫁给青梅竹马，于是在出嫁的那天，愤怒的雪山之神将少女从婚礼上抢走，以密术让两人骨血相融，将少女的身体和灵魂禁锢在自己怀中。
一人一神，从此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后来每当风雪来临时，人们路过雪山，就会在山谷里听到有人在低声吟唱这首“阿尼耶”。
“阿尼耶”，是“我的心上人”之意。
这个阿尼耶是谁呢？
是少女思念的青梅竹马？
还是雪山之神怀里那个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人？
没人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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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浓自然也不知道。
作为一本工具书，她压根儿不关心歌曲背后的爱恨情仇，反正也只是因为曲子好听才记住了，其他的事都与她没有瓜葛。
哼着悠长动听的异族曲调，她将宝剑仔仔细细擦拭了个遍。
山风吹过带起发丝，几缕青色柔软掠过剑鞘。坐在高处的少女用手帕抚过削铁如泥坚硬的剑身，她哼得开心，索性脱了左边的鞋只用脚尖挂着，边哼边轻晃起那只玲珑的黑布鞋。
太阳慢慢朝更西的方向滑去。
室内除了冷杉雪松味，又渐渐多了一缕属于少女独有的馨香。
擦干净剑鞘上最后一处，香浓吐出一口长气，轻快地跳下窗台。
随后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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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公子？”
香浓愣了一愣。
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对方站在那书案后看了多久，那道青色身影就这么融入帘后影壁，一动也不曾动过。
“我可是吵着你了？”她有点不自在地拢了拢垂到腰间的长发，脚尖朝内，竭力穿好那只半挂的鞋。
“无妨。”似乎隔了很久，裴行之才淡淡答了一声。
“今日的事我都做完了，公子看可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她颇有些局促不安。
工具书向来讲规矩，现下她仪容不整，于礼不合，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为何散着头发？”
果然，下一刻裴行之已经发问，眼神于阴影中明灭。
“啊，种完药参后我身上有些汗，想着沐浴更衣再来，结果头发太长一时没晾干……”少女诺诺解释起来。
裴行之没有多话，只是抬手捏了个诀。
只见一层蓝光覆盖香浓全身，顷刻之间她的头发已经恢复了干爽顺滑。
是袪水诀。
“哇！公子好厉害！”香浓发出由衷的感叹。
工具书素来是实用主义者，用法术打怪兽挖妖丹没什么可羡慕的，能让洗过的长头发瞬间变干，那才是姑娘心中最佳技能。
“谢谢公子。”香浓从随身小包里摸出木钗，以嘴咬钗手指翻飞将头发快速绕个低髻，随后取下木钗插入发髻固定，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长睫低垂，嘴唇嫣红。
青袖滑落，露出莹白纤细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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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之静静站在对面，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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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公子没什么吩咐，那我就先走啦。”
仪容整理妥当，香浓即刻朝裴行之告辞。
如今这场景，继续待着好像有些尴尬。
所幸裴行之也并未留她，只是点了个头。
香浓挂回了宝剑，随后朝书房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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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明日下山去办事，你可要我带点糖块回来？”
临出门的前一刻，香浓忽然转头看了裴行之一眼，言辞间颇有讨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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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憎吃糖。”
角落里传来裴行之暗哑的声音，似乎在压抑着怒气。
书房里的氛围一瞬间里变得生硬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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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呢？
今天收拾书案，她一眼就看到那包玉露糕还停在原处，倒是那三包糖块杳无影踪。
明明公子就很喜欢吃糖啊？
“啊，对不起。”
香浓觉得这位公子着实古怪，飞快关上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阿尼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