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君臣(中）》妖曦瑾

4、第 4 章

　　见到迈出行列的那个人，苏瑾年恨不得将他手刃分解，一解心头之愤。

　　难怪寻不得他，苏瑾年捏紧了拳头，死死盯住了他，不住的冷笑，竟然是好大的胆子。

　　踩着师姐的尸骨，竟还敢站在朝堂上。

　　苏瑾年努力压制着心潮澎湃，才没有在群臣面前冲过去，薅着他的衣领给他重重一击。

　　等到陛下率先离去后，群臣方做鸟雀散去，苏瑾年快步走出殿内，唯恐白风华跑了。

　　顾山南见她神情不对，阴沉着脸色向殿外冲去，心急地连声想要喊住她，奈何苏瑾年都没有听到。

　　互相客套恭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其中，白风华清冷的声音格外好辨认。

　　不自觉颤抖的苏瑾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控，冷笑着从殿门后站出来了。

　　仇人就是仇人，她既然见到了白风华，就想要堵住他，并不想要下次再说。

　　什么从长计议，自己苦苦寻他那么多年，此刻想报仇的心，就再也压不住。

　　“是你。”

　　听闻声音，白风华止住脚步，神情复杂地低声道：“是我。”

　　他倒是不好奇自己是谁。

　　苏瑾年再也没有犹豫，上前一步，毫不留情的伸手重重给了白风华一个嘴巴。

　　清脆的巴掌声引得朝臣们停住脚步，纷纷回头张望。

　　白风华被打的措不及防，狼狈偏过头去。

　　出乎众人意料，白风华倒是一反常态，没有张嘴说什么，甚至垂手而立，神情宛若犯了错的孩童，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莫不是这个女统领和还有什么关联？

　　今日里的乐子，都是女统领给的啊。

　　护君们捏紧了剑柄，准备如果再有冲突，即刻上前分开二人。

　　上官沐示意护君别动，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台阶，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苏瑾年身前。

　　顾山南见到苏瑾年冲出了殿门，心内担忧着苏瑾年如何了，什么都不顾得了，一路小跑冲出来。

　　眼见着苏瑾年怒气勃发，双拳紧握，像是随时要吃人的老虎。

　　白风华只是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好似再无反应。

　　顾山南护在了苏瑾年面前，神情有些慌乱并不如平常的镇定自若，又转瞬即逝，仿佛是众人眼花。

　　依旧是往日里内敛深沉不动声色的顾山南，变成对峙着白风华。

　　众人哗然。

　　围过来的人，想要关切白风华几句，再呵责苏瑾年几句莽撞，碍于顾山南又不敢。

　　白风华捂着脸颊，并不能掩饰瞬间肿起的侧脸。

　　面对众人似假还真的询问，白风华苍白的脸色，保持着镇定道：“你们先走。”

　　“白侍郎…”

　　“你们先走。”

　　面对坚定的白风华，看热闹的人们站原地踟蹰着。

　　“难不成，要我说第三遍？”面对众人犹豫的脚步，白风华冷笑着。

　　众人从未见过白风华如此变过脸色，上官沐也适时上前，对众人笑道：“众位大人回家吧，殿门口不好逗留的。”

　　畏惧着白风华旧时的威严，也不敢违逆上官沐，众人如鸟兽各散。

　　见到来人被白风华统统撵走，护君们退回各位，殿门口不剩多少人了。

　　顾山南松懈了几分，歉疚递上帕子，语气委婉道：“疼了吧，白大人真是不好意思…”

　　“我不碍事。”白风华接过帕子，攥在手掌里，低声道。

　　“他是该打。”

　　苏瑾年的声音冷冽的仿佛是刮骨的刀，仅是听闻声响，都觉得刺骨三分。

　　“更是该死。”

　　顾山南从未见过她这样。

　　虽是苏瑾年过分了，顾山南心内好奇着，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唯恐自己坏了事。

　　苏瑾年向来是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笑着，只有一件事会让她神情巨变，毫不掩饰狠厉无情，也只会盼着一个人，巴不得他赶快去死。

　　转念一想，猜到了什么事的顾山南恍然大悟。

　　细细打量着白风华，顾山南心中暗恼，他与白风华同朝为官，虽然一向少有交道，居然从未认出来。

　　白风华望着苏瑾年，神色中全然的歉疚：“是我的错。”

　　“你还好意思说。”被顾山南拉在身后的苏瑾年，恨不得扑上来活生生咬死他以泄心头之愤，偏偏此刻是在宫内，只能指着白风华，恶狠狠诅咒以示决心：“今日里，是陛下的朝堂前，是皇宫内院，我留你狗命。来日里，白风华，别被我逮到你的把柄。”

　　“将我扬在断崖边就好了。”白风华周身透露着心灰意冷的喊道：“是我欠了她的。”

　　“有朝一日，定要将你粉身碎骨，挫骨扬灰。”苏瑾年红了眼眶，咬牙切齿骂道：“你活该不得好死。”

　　上官沐陪笑着：“统领同侍郎之间，倘若有什么误会，不如去陛下面前分说，何必在此闹得兴师动众。”

　　顾山南歉疚地向上官沐道了一句多扰，再不赞同地看了一眼顾山南，握住想要继续骂什么的苏瑾年的手腕。

　　心存怨恨的苏瑾年，随着顾山南的脚步走了。

　　白风华幽怨的望着苏瑾年离去的背影，心若刀绞，只能在心里卑微地反复祈求，千万别说我不值得，别说我不配。

　　刚走到宫门口，苏瑾年好像恢复些许冷静，偷偷的看了顾山南几眼，想说什么又是犹豫。

　　她知道此刻自己应去面见陛下请罪，但好似也用该对自己的冲动鲁莽，向顾山南道歉。

　　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察觉到苏瑾年的不安，顾山南停下脚步，叹息着刚想要说什么，萧丝弦脚步匆匆的追了过来。

　　“苏统领停步，陛下有事找。”

　　苏瑾年瞬间沮丧了，怯怯的看着顾山南，心内不安的是，唯恐自己为他闯出了什么祸事。

　　见到苏瑾年如此，顾山南怎么能责备了，担忧道：“不要让陛下忧心。”

　　苏瑾年知晓其意，点了点头后，恋恋不舍跟着萧丝弦走了。

　　一路跟着萧丝弦的脚步，苏瑾年都是垂头丧气的打不起精神，有心想问萧丝弦几句，都是问不出口，直到迈进勤政殿。

　　“陛下，苏大人来了。”

　　慕容纪捧着一本奏章，站在了窗前，听闻声响，转身笑道：“快请进来。”

　　苏瑾年此刻为慕容纪的锦衣卫统领，理应贴身护卫着慕容纪安全，如今闹了这么一出，慕容纪又怎会不知。

　　面对蔫的像是被风霜打过一样的苏瑾年，慕容纪并未打算遮掩什么，长驱直入笑道：“苏统领今日火气格外的大啊。”

　　知道瞒不过慕容纪，苏瑾年双手告了罪，低声道：“陛下见笑，都是一点私人恩怨。”

　　“我倒是对白风华的私人恩怨，很感兴趣。”慕容纪挑眉笑着。

　　苏瑾年挠着头，她想要说明自己的恼怒愤恨，奈何此间数年，藏着的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陛下，顾大人求见。”

　　慕容纪看了眼苏瑾年，挑眉笑了：“苏大人伉俪情深，令人羡慕。”

　　“臣叫他回去就是了。”苏瑾年连忙道：“是他冒昧了。”

　　“不必了。”慕容纪不容拒绝的打断道：“叫顾大人进来。”

　　苏瑾年的心瞬间提起来了，想要说些什么才好，心内怨恨自己的唇笨舌愚，事到临头，竟然说不出口。

　　顾山南眉目肃立，脚步匆匆的迈进殿内，先给慕容纪请安。

　　慕容纪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似笑非笑的问道：“不知顾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禀陛下，臣并无他事前来，因臣妻性子莽撞，直来直去，恐臣妻殿前失仪，惹陛下生气，方斗胆进谏。”

　　慕容纪望着眼前一板一眼的顾山南，心内很是叹息。

　　想当初，父皇竟还想将他指婚给自己，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幸而当时顾山南已娶妻。

　　如若自己真的嫁了他，想必此刻，她与顾山南早已打的面目狰狞，是想到对方都要恶狠狠唾弃几口，以示厌恶痛决的程度，恨不得死生不复相见了吧。

　　绝对是京都城内响当当的一字号笑话。

　　论起来，无论此时还是旧时，她实在无法忍受顾山南的脾气，也不知，苏瑾年是如何忍受的。

　　慕容纪扬起假笑：“顾侍郎何必跑一趟。苏大人如今也是朝中大臣，即便殿前失仪，也是我们君臣之间的事，不必为人夫君的你担忧，朕自会处理。”

　　“终究是臣的妻子，怎能不担忧惦念，望陛下理解臣的苦心，不多计较。”

　　谁稀罕听你说这些话。

　　真是和他说几句，几句话都在生气，慕容纪懒得再理会他，索性手一挥，放他们夫妇二人回家就是。

　　顾山南紧紧的握住苏瑾年的手，引得苏瑾年好奇的偏头看着他，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没心没肺。

　　顾山南看了苏瑾年半响，确认她的确是安然无恙，方从嗓内蹦出了两个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