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一只纸皮道侣》星月酿酒

7、要潜伏进敌方（七）

　　江照雪心里咯噔一下，退了半步。
　　青衣童子的表情，给人一种你已经死了的错觉。

　　江照雪缓了下，才道：“你……你别这么吓人。”
　　青衣童子目光很冷：“我只是陈述事实。还有，我不叫小小鵹，我的名字叫青羽。”

　　“好的，青羽。”江照雪还想问问那灵宠为什么死了，但大鵹却不知从哪儿掏出个厚厚的卷轴，往他怀里一塞。

　　“喏，这个拿着。这是我平时记录下来的《如何完美地服侍仙君》，里面是一些日常注意事项，你拿回去务必熟读背诵……”

　　江照雪措手不及没接稳，卷轴哗啦啦掉地上散开，从脚边一泻千里滚到书房门口，雪白的纸页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字。

　　江照雪眼皮一跳，颤巍巍瞄了眼，上面的内容诸如：
　　[仙君喝的九漓雪茗烹煮注意事项：
　　一，水需用九转玉壶收集立春当日初生嫩芽上的露水，立夏当日酉时降下的无根水，立秋当日卯时生出的薄霜，立冬那日亥时落下的初雪，烹煮泡制；

　　二，烹煮时务必用银丝细柳碳，待水至三成温时，在旁点上十年生的冬麟熏香酝酿；
　　三，茶杯选用仙品以上彩宝釉杯，使用之前先沐浴净身，以灵水清洗三遍，再用八分烫的灵水清洗一遍……]

　　江照雪：……
　　怎么办，突然想一把火烧了这破卷轴。

　　江照雪面无表情收起卷轴，转头朝大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多谢，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大鵹又给他指了他的住所。虽然有了个独立能遮风挡雨的住所是好事，但江照雪现在没心思去高兴了。
　　他告辞二人，趁人不注意偷摸溜出了小院，拿了水壶给琉璃参浇水。

　　秦无咎要强行把他带走好几天，会不会被识破先不论，他这一走没人浇水，琉璃参肯定要完蛋的。
　　看这琉璃参脆弱莹润的小绿芽，别说好几天了，两天没水恐怕都得嘎掉。

　　“小可怜啊小可怜，你能坚持几天不喝水不？”
　　琉璃参只是株植物，在微风中抖动，并没有回答。

　　江照雪叹息一声，拍拍衣摆上的土起身。
　　这里也没有其他朋友，拜托别人帮忙是行不通的，看来只能考虑一些旁门左道。

　　前些年在市集游历时，曾听闻有些工匠会给工具贴上一种符咒，可以催动工具重复性地完成某些动作，以此代替一些简单无趣的工序。

　　如果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有符咒能维持浇水，琉璃参就不会渴死了。
　　这种符咒偏门，记载奇门异术的书里才可能会有，只能去秦无咎的藏书里碰碰运气。

　　江照雪回到小院，看书房里没人，赶紧溜进去。

　　桌案上还放着几本书册，不过江照雪没兴趣看，径直走向里面的书架。
　　他没猜错，秦无咎这里放的书确实不一般，古籍残页居多，一眼望去好些晦涩深奥的禁书，魂呀魄的，只看名字就觉得危险。

　　真是奇怪，秦无咎好歹是个正牌仙君，研究这么多危险的禁书干嘛？
　　怪渗人的。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江照雪没空研究别人的爱好，这里不知什么时候会来人，他动作得快一点。

　　翻找了半天，江照雪急得都快出汗了，终于看到本《奇符异咒札记》，作者云不行。
　　书看起来又破又旧，吹开面上的灰尘，呛得人咳嗽连声眼泪花直流。

　　翻开第一页，画的是张传音符。
　　江照雪心道传音符不是挺常见的，哪里奇异了，仔细一看下面还有几行小字：

　　[此符特别之处为，可以变换自己的声音，男变女，女变男，老变少，少变老。
　　百变由我，随心而动！师父再也不用担心我交不到漂亮的道友啦！]
　　道友二字被涂改过，隐约能看出之前写的是仙姝。

　　江照雪有些无语，翻开第二页，是张燃烧符。小字写道：
　　[此符特别之处为，燃烧时的焰火可变化十八种颜色，绚丽非常，同时散发甘甜香气，持续一炷香时间。
　　最美的不是星月夜，是曾与你一同赏过的焰火！风流文雅人士必备佳品。]

　　第三页是张昏睡符，小字写道：
　　[此符可极大提高自然入睡几率，保证睡眠质量，与丹药相比对人体副作用较小。
　　师父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头发了，失眠秃头患者必备佳品！]

　　江照雪：……
　　这本书真的没问题吗，真的会有他要找的符咒吗？

　　江照雪耐着性子又往后翻了几页，都是些莫名其妙的符咒，正准备放弃时，忽然看到一张浇水符。

　　[将此符贴在水壶上，可定时定量为对应植株浇水，解放双手。
　　师父再也不用担心我的灵草养死了，健忘人士必备佳品！]

　　终于找到了，就是这个。
　　江照雪正准备把符的样子记下来，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糟了，有人来了。
　　江照雪慌忙把书往怀里一塞，手忙脚乱想要躲起来，脚下不知绊到什么，哐当一声摔了个脸朝地。

　　嘶啊好痛痛痛痛痛痛！
　　江照雪眼泪汪汪抬起头，视线里映入一片玄底滚暗纹的华美袍角，仔细看去上面似乎是一片灵动的烟云纹样。再往上，是秦无咎俊美无俦的脸，深不见底的长眸居高临下看着他。

　　空气凝滞了一瞬。
　　“你我二人虽为主仆，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秦无咎面无表情，嗓音和人一样冷。
　　江照雪感动道：“多谢仙君。”

　　啪嗒，一封卷轴随着起身的动作从江照雪袖子里掉出，哗啦啦散开，“如何完美地服侍仙君”几个大字赤.裸.裸映入眼帘。

　　秦无咎表情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
　　江照雪：……
　　不对啊！分明是很正经的书，为什么感觉莫名羞耻！

　　江照雪想伸手去捡，卷轴先一步飞入秦无咎手中。
　　片刻后，秦无咎的目光从卷轴中抬起：“你来书房是为了这个吗？”

　　江照雪已经麻了，僵着脸道：“是的。”
　　秦无咎点点头，将卷轴收好还给他：“倒是有心。”

　　江照雪呼出一口气，把这该死的卷轴赶紧塞进袖子里，小声嘀咕：“没什么，干一行爱一行，职业操守还是要有。”

　　秦无咎眼皮一抬：“你说什么？”
　　“没什么！”江照雪道，“仙君没什么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他不敢再待，从秦无咎身侧走过。
　　秦无咎不知方才去了哪里，身上沾染了股很好闻的味道，像是某种青涩的果香，清新诱人，却又夹杂着淡淡的苦涩味。

　　“阿雪。”秦无咎忽然叫道。
　　江照雪顿住脚步，心跳快了一拍。
　　秦无咎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跟之前都不一样，有种难以形容的微妙，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江照雪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疯了么？秦无咎，杀戮仙君，说话会温柔？他是脑子坏掉了吗才会有这种想法？！

　　秦无咎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这个距离太近了。
　　呼吸间满是青涩的果香，像被一张密密实实的网缠绕着。江照雪心脏怦怦直跳，他想跑，但被理智死死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金色的日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房，细微的尘埃浮动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光影暧昧的分界线。

　　秦无咎抬手碰了碰面前少年散落的发尾，顺着发尾蜻蜓点水般抚过半透明的肩膀。
　　于是因灵力不足而化形不完全的肩膀，又变得真实生动了。

　　“……仙君还有什么吩咐吗？”江照雪小心翼翼转身，微妙地退开半步。
　　秦无咎沉默片刻，又变回那种冷淡没有波澜的嗓音：“明日启程，东西准备得如何了。”
　　江照雪垂眸道：“还在准备。”
　　“有什么缺的，可以去问大鵹。”
　　“是。”

　　话到这里，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这个秦无咎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江照雪莫名有点慌，他盯着地上的砖，想要远离这个人的想法疯狂增长，快要按压不住。

　　“你修为低微，又是第一次出门。”秦无咎慢慢说道，“本君赐你一枚玉佩，可温养身体，有助于修行。”

　　一枚雪白细腻的雕花玉佩落入手中。
　　玉佩带着至真至纯的灵力，触手温润柔和，如一股暖泉顺着血液抵达四肢百骸，抚平了躁动。江照雪舒服得微眯起眼，如被顺了毛的小动物般颤了颤。

　　他握着手中玉佩，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多谢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