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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今天是阿声的生日,他向来不喜喧闹,于是我们三人便定下了在我家过生日。
      为什么是我家不是阿声家也不是小九的家呢?
      因为我与他们不同,我身为白家家主的下一任继承人在某些方面具有比他们多的权力,比如未成年的我名下已有几处比较隐蔽的房产。
      这里十分安静,不会被外人打扰,也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安置正处于叛逆时期桀骜不驯的我们最合适不过了。
      所以这处风景优美的豪宅便成为了我们三个经常聚居的“秘密基地”,也是我们达成一致绝不会宣之于众的秘密。
      酒过三巡,我眼里朦胧沾染上了一股模糊的湿意,天花板似乎在飞速旋转,过往的经验告诉我,我恐怕是要喝醉了……
      我迷迷糊糊地侧头看向阿声,唔,他脸色如酒酿的葡萄般醺红,似乎还散发着朦胧的热气,所以我认为,他也差不多要醉了。
      小九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小九平时小孩子脾性大了点,但他的确年少我们几岁,本来就是个小孩子,自然是抵抗不住如此醉人的酒意。
      “喂!阿声?小九……你们回到床上再睡,夜里冷……”我其实也很困了,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睛,但我毕竟是东道主,怠慢了客人可不太好。
      于是我伸手用力地摇了摇阿声,然后又摇了摇小九,摇完这个摇那个,我感觉自己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可我的手软绵绵的不带丝毫力气,实际上他们毫无知觉,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别睡了,我也好困……”
      我只好拿来毯子给他们盖上,防止他们夜里受寒,在我这儿落下了感冒,终归是不好的。
      没人搭理我,因为我们好哥们之间的狂欢,所以别墅里除了我们三人没有旁人。
      我也给自己拿了条毯子盖上,然后实在撑不住倒头睡了过去。
      “嘶——”
      好难受。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冲了上来,我连忙起身想要爬去厕所吐个痛快。
      我知晓是宿醉的缘故,脑袋嗡嗡作鸣,浑身也使不上劲儿,可眼下谁能告诉我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束缚感牵制住了我踉跄的身形,不至于突然倒头栽倒在地,可也正是这一身沉重的要命的枷锁,让我寸步难行,只能被禁锢于床上的这片天地。
      冰凉的触感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我刚睡醒的好心情,也让我随时随地可能呕吐出来的欲望被硬生生地逼停。
      我沉默了很久,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一股被背叛的感觉从后背油然而生,我清楚地知晓,我正在遭遇着什么。
      虽然为了给阿行庆祝生日别墅里早就没有了旁人,但也绝无可能是外人入侵,别墅外的保卫措施一向做的不错……我忽然明白了,我最好的朋友背叛了我。
      为了什么?
      为了钱,为了名,为了利,或许是为了那个摆在明面上高高在上的家主之位。
      猜忌从来都是相互的,他们不信任我,我又何尝信任过他们呢?
      其实我早有预料,他们会背叛我,但我没想到他们丝毫罔顾我们十几年的情谊。
      出生在高位的人是什么都缺的,权力,金钱,声望,寻常人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我自出生时就全部拥有了,我知晓人心巨测,可我实在抗拒不了朋带给我的那种心安,他们是我的朋友,所以他们向我要什么我都会应允。但我没想到他们想要的是——家主之位。
      白家人生性凉薄,可我同他们又不一样,我总是贪恋那些柔软的感情,这些是我父母无法给我的,也是我的父母所摒弃与不屑一顾的。
      身居高位的人渴望拥有一份炙热的感情是致命的,所以我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门开了,阿声推门进来,我没有看见小九,阿声手里端着一碗热粥,想来是端给我的,不过倒也有可能是我自作多情,现如今,我们又哪有什么情分呢?
      在他们决定罔顾兄弟之情的那一刻,我就该明白的——我们回不去了。
      也许从来都是我自以为是,我以为我们是好兄弟,可是答案显而易见,并不是;我以为他们再渴望权势也不会对我出手,可是我又错了,是我低估上面那个位子对旁人的吸引力,是我高估了我们之间的十几年相伴的感情;母亲曾神情哀伤地注视着我,她说,白家人生性凉薄,她说我并不适合那个位置,想来她是说对了。
      现在,从旁人艳羡的眼光中,我时常会想,如果可以的话,不是我就好了。
      母亲总说我心太软,不像白家的人,可阿声和小九的背叛其实并没有带给我多少情绪波动,除了一开始就流露出来的难过,我甚至可以做到平静地接过来阿声递过来的那碗温粥。
      “阿声,粥有点烫……”我神色落寞地放下勺子,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委屈,“好烫……”
      想来撕破脸面,凶相毕露后,竟然连一份温度尚好的粥都不肯给我喝了。
      看吧,我也没有那么难过,我只是有点委屈。
      白家家主之位就这么令人垂涎三尺吗?我很想去大声地质问他,甚至用得着处心积虑地陪我上演了十几年好朋友的戏码吗?!
      可我不能,或许说是,不敢。
      我这个人心思敏感,稍微有点就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我其实是有点自卑的,只是我不愿意去承认这一点,白家家主让一个毛头小子来当就已经够令人笑话的了,我不想再让自己显得很可怜。虽然我有着令人怜悯的资本,德不配位已经足够令人笑话的了,我还又被我最好也是唯二的两个好朋友背叛了……
      唉,我总觉得我这么问同那位何不食肉糜的小皇帝没甚区别,也显得我太过咄咄逼人了。
      我不想去否定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情分,也许只是我这么觉得,但我除了白家家主就没剩什么了,如果再去否定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过去十几年的人生就真的所剩无几了。
      否定是一个可怕的开头,也许真相确实如此,但我也只能选择去自欺欺人了。
      我讨厌自我否定,所以是谁都不行。
      阿声沉沉地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他是想跟我说些什么的,但他没有开口,我也就没有去问。
      “红豆的,怎么有红豆?”我妥协般抬手搅动手头上的红豆粥,其实粥已经不烫了,其实是阿行探了手过来,其实是我害怕他会过来。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没有说话,但他知道,他早就知道的。
      沉默片刻,他妥协地收回了似乎是想要帮我舀粥的手,安静地垂在身侧,他眉眼低顺微垂,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真讨厌!”我小声抱怨道:“也太甜了吧……”
      一大早地喝这么甜?是想齁死我吗?!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可我只敢小声抱怨,唉,真窝囊。大概是窝囊习惯了,倒也不觉多么屈辱,谁让我向来心宽呢?这一点倒不像白家的人。不过,也许是正正得负呢,两个王者会生下一个软蛋也不奇怪吧。
      说完,我习惯性地看向阿声,却突然瞥见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啧,他也讨厌。
      倒不是说我余情未了,与他还念着昔日的旧情,实在是眼下这种情况也容不得我太过放肆……
      我的身家性命还掌握在他的手中,若是一不小心触犯到人家的逆鳞把他惹急了,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我怎么会知道?我又该如何自保?
      如今我为鱼肉他为刀刃,他自然是想干嘛就干嘛,我犯不着同他逞一时之快,毕竟,他早就不顾念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旧情了,我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他是个好说话的人,不会拿我怎样?
      笑话!古时皇帝登基宁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具有威胁的兄弟,更何况,我们只是八竿子打不着血缘关系的“好兄弟”。我自以为是的好兄弟,如今撕破面皮真凶毕露像个野蛮的野兽,如今只剩下一副好皮囊来遮遮掩掩了,想来也差不多了。
      白鎏声之所以不杀我,并不是他有多么看中我们这份情谊,也并非舍不得杀我,不过是因为我暂时尚且对他有用,他还用得到我罢了。
      自古成王败寇,他有野心我是佩服他的,可惜,偏偏用在了我身上。
      不过白家家主之位多么令人眼馋,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他会杀了我么?我不知道。
      我又不是他,我怎么会知道呢。
      从前我以为我了解他,他只是面冷心热,不善表达,现如今才明白,那些不过是他惯用的手段,让我放下心防对他不设防的心机与套路。面冷心热是假的,不善表达倒是真的,他的欲望与渴求全都深深地掩藏在心底里了,又哪里会让我轻易知晓?
      白家人的不近人情,冷血无情,我学了很久也不过才有三分像,他倒是打心底里便是如此。
      所以我不得不承认,起比我,他似乎更为适合成为一位合格的白家家主。
      “你要的,我会给你。”这一刻,我似乎真的彻底想通了,不过想没想通也没那么重要了,反正我已经妥协了,“阿声,你其实没必要这么做的,还有小九也是,你们其实没必要这么做的……”……没必要做这么绝啊。
      “其实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吧……”我好像忽然想通了,是了,心心念念的东西怎么能假手他人呢?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所不信任也是人之常情。
      白鎏声眼底一片暗流汪洋翻滚,似要翻滚成一场不见天日的海啸,他冷声开口道:“年年,不要总惹我生气。”
      江年感觉怀里像有一块冰疙瘩窝着似的,冻得他直瑟瑟发抖,他突然感到很不舒服,胃里的粹骨的酒意尚未消融,又平添一意耸天的寒冰。
      我以为我能做到面不改色平静面对他了,可是我没有,我连这点也没做好。
      事实上,我哆哆嗦嗦地狼狈开口道:“为什么啊?……”我听到我在质问他,我想我真是疯了,不过想来若是让我同他笑脸相迎,陪他演一场假装相安无事的戏码我也是做不到的。
      他这人确实破有魄力,能够数十年如一日不动声色的蛰伏在我身边也是厉害,此等谋略着实令人佩服。
      所以他赢了,所以我输了。
      当然,他要是图谋的对象不是我的话我或许会很开心。
      “为什么要骗我呢?”我很想这么问,但不想让他把我当成傻子,所以索性便不开口。
      一个人想要骗你还能是问为什么,只能是因为有所图谋。
      “惹你生气……?”我愤怒地大声嚷嚷道:“我哪儿敢呢?!”真没想到,他这人倒打一耙还怪有本事!
      我一生起气来就容易口不择言,所以也就无法顾及脖颈上这颗摇摇欲坠的脑袋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四舍五入的话,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我不是不怕死,恰恰相反,我怕得要死,往日一丁点屁大的伤口我都疼得不要不要的,所以更不要说,性命攸关的这种了——我多半待疼死。
      我只是太难过了。古有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一笑,人家死得不冤,这么想来,那我要是就这么死掉,也太冤了。
      所以我也学着他们将情绪掩藏起来,尽管看起来似乎不伦不类的,但我总有一天能做到的……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我用愤怒掩盖了难过,好让我看起来没那么不堪一击。然而,也只能是看起来而已。
      可实际上,他一句冰冷的话语就足以将我打回原形,让我溃不成军。
      依着我这作死的程度,看来多半是无法活到那一天了。
      可奇怪的是,白鎏声听到我这么说,却并没有生气,反而,还挺高兴?
      我觉得我一定是看错了,所以我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可再睁眼,他……笑、笑了?!
      我感到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你不生…气?”
      “不生。”白鎏声轻笑一声,炙热的目光却忽而变得愈发幽暗,可目光却始终紧紧锁定着江年。过了片刻,白鎏声忽然慢悠悠的开口道:“你想的话,也可以。”
      顶着白鎏声意味深长的视线,江年慢半拍地蓦然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迷迷糊糊模样。
      江年想不明白白鎏声怎么突然间这么好说话了,索性便不想了,摇了摇头说道:“……不想。”
      废话!傻子才会说想呢?!
      这不明显,摆明了不是一道二选一的选择题,而是送命题好不好?
      他只是比起阿声笨了一点点,又不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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