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君臣相顾（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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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安明面无表情的样子，楚明月慌忙解释：“皇兄！我们只是来摸鱼的！”
“看出来了。”楚安明大步走近了小池塘。
跟在楚安明身后的太监一直低头不敢看池塘处，行走时的步子小心翼翼。
“安明哥哥怎么来了？”慕无忧不禁好奇。
楚安明这会儿应该在大殿批奏折才对吧？
“找书。”楚安明目光落到了慕无忧的身上。
“哦。”慕无忧莫名有些不自在。
“找书？”楚明月神色一凝，猜测道：“皇兄难道是来找……那本书吗？”
楚安明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慕无忧的身上，并没有回楚明月的话。
慕无忧觉得楚安明定是看不惯自己衣衫不整、不穿裤子的样子在他面前泡在水中，于是立马移步向岸边走去。
“安明哥哥，我这就去把裤子穿上！”
见状，楚明月也赶紧跟上了慕无忧。
“我也穿我也穿！”
水中两人的双腿稀里哗啦地快速推开着水花，很快就来到了岸边，随便擦了擦后便穿上了裤子，整理好了衣衫。
楚安明看着略显狼狈的两人，语气严肃道：“池塘之水寒凉，易使人得风寒。”
“知晓，皇兄说得是！”楚明月连忙点头。
“明白，皇上说得是。”慕无忧也点了一下头。
楚安明来回扫了两人一眼，道：“回去洗个热水澡，换条裤子去。”
“是！”两人异口同声，赶忙离了去。
慕无忧在快要走出院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正好与楚安明对视上了。
天子的眼神淡漠内敛，可慕无忧偏偏就是能够从这样的眼神中感受到眼神之下暗暗流动的地火。
慕无忧慌忙转回了头。
楚安明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慕无忧不由得回想起了七年前与此刻相似的一幕。
当时也是自己与楚明月因为楚安明落荒而逃，跟现在走的还是同一条路。
终于在忐忑不安中离开了经筵殿后，慕无忧悄声问楚明月：“你说你皇兄要找的那本书是什么书啊？”
楚明月道：“就是一本全天下只有天子和太子才能看的书。我也不知那本书的书名。对于天子和太子之外的人来说，那本书就是一本禁书。”
“禁书？这么神秘？”慕无忧来了兴趣。
“是啊，就是这么神秘。”楚明月仰头望天。
慕无忧忽地想起九岁那年自己与楚安明在经筵殿中那会儿，楚安明故意挡住了一本书的书名，不让自己看。
难不成那本书就是楚明月口中所说的全天下只有天子和太子能看的禁书？
若真的碰巧是那本禁书，慕无忧倒是能够理解楚安明当时为何不让自己看那本书的书名了。
慕无忧思索道：“那本书里是不是记载了什么治国大道？或者是记载了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好用但是不能用太多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之类的东西？”
“不知，我既不是太子也不是天子，是不可能知道关于那本书的书名和内容的。”楚明月摇着头，继续望天。
看样子是没法子从楚明月这里了解到那本神秘的书了。
要不聊点别的吧？
慕无忧放松了语气，漫不经心道：“逍遥王，你最近与那位洛纤姑娘相处得如何了？”
提到洛纤，楚明月当即不再望天，缓缓转脸面向了慕无忧。
“慕二公子……想知道？”
“想啊，当然想知道。”慕无忧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嗯……”楚明月似乎不太好意思说，可他最终还是说了：“我嘛，我与洛纤姑娘的相处还是和之前那样差不多。我去雀鸣楼那儿看她跳舞，在雀鸣楼里买酒喝，洛纤姑娘会来跟我碰杯，和我一起喝酒。但我可不会再吃她喂我的烤羊腰子了！”
慕无忧道：“那你是如何拒绝她喂你的烤羊腰子的？”
楚明月：“……”
“嗯？”慕无忧凑到了不回话的楚明月面前。
“……嗯我，唉我，呃嗯，不是我，唉，我、我……嗯……”楚明月哼哼唧唧了老半天才不情不愿道：“哎呀！我……把烤羊腰子借着喝酒喝吐了的理由去茅房全都吐出来了。”
慕无忧恍然大悟。
“我就说你怎么会舍得拒绝洛纤姑娘喂你吃东西这种事情？原来你是害怕自己吃了烤羊腰子之后情难自禁，便当着洛纤姑娘的面吃了她喂的东西，背地里却全都吐了啊！我还以为你会当面拒绝洛纤姑娘喂你吃东西呢。”
楚明月赶忙道：“我可不会拒绝她！”
瞧着楚明月一脸自信的样子，慕无忧拍了拍楚明月的肩膀，赞赏道：“好！”
可楚明月的神色却逐渐变得焦虑。
“不知洛纤姑娘何时才能真正对我动心……”
“那就得要看逍遥王自己的造化了。”慕无忧双手手指交叉背在了自己的后脑勺处，意味深长道：“缘分，妙不可言，亦不可强求。”
“缘分啊……”楚明月自言自语，眼中似有释然之意。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默默行走在宫道中，不多时便分道扬镳，各自前往了各自沐浴更衣的地方。
慕无忧回了自己在宫中的寝殿，楚明月则往他原本住在宫里时的那处宫殿去了。
夜里，到了楚安明夜里回寝宫的时辰，慕无忧带着装了小菜和点心的食盒来了楚安明的寝宫。
楚安明看着换了一身新衣服的慕无忧，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走向了龙床。
见楚安明似乎没有想要吃东西的意思，慕无忧将食盒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快步赶上了楚安明。
“安明哥哥，你今日不饿？吃饱了？”
楚安明：“……”
“安明哥哥？你说话呀。饿还是饱？”慕无忧不解地看着楚安明。
楚安明：“……”
“想吃还是不想吃啊？”慕无忧几乎都要跑到楚安明的面前，挡着他的路问他话了。
楚安明：“……”
慕无忧试探道：“是不是今日我与逍遥王一起下水去摸鱼惹得安明哥哥不开心了？”
楚安明的步子明显愣了一瞬。
但楚安明立马又继续往前迈步了。
不过这一瞬足以让慕无忧明白了楚安明为何不愿回自己的话。
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吃醋了。
而且他吃的又是他弟弟的醋。
如果慕无忧没有猜错，这位天子应该是在醋他的弟弟居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那姓慕的陪玩一起光着腿在水里嘻嘻哈哈摸鱼。
毕竟依照楚安明的性子，他大抵这辈子都不可能像楚明月那样随随便便就与慕无忧嘻嘻哈哈嬉戏个不停，说下水摸鱼便立马就能去。
“好啦，安明哥哥，我以后都不会去那个小池塘里和逍遥王一起下水摸鱼了。你别气了，生气伤身。”慕无忧轻轻扯了扯楚安明的衣袖，希望楚安明不要再吃暗醋生闷气了。
楚安明停下了步子，望向了身旁的慕无忧。
“你如何能保证？”
慕无忧道：“我若是再犯，我就……嗯，我就、就……喝凉水都塞牙缝，走平路也能摔！”
楚安明眉尾一抽。
“你这哪儿是保证？你这是在咒自己吧？赶紧换一个。”
“哦哦，那换一个！”慕无忧四下望了望，注意到寝宫中有好几把雕花华丽复杂的木椅，头脑一热，脱口而出：“我若是再犯，就来帮安明哥哥清理寝宫中木椅上雕花处积的尘！”
“好。”楚安明立刻就答应了。
“欸？”慕无忧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楚安明怎么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就感觉这是一件的确很难做的事情，可以彻底难住一个人似的。
难不成说木椅上雕花处积的尘很难清理吗？
慕无忧还从来没有试过清理这种雕花华丽复杂的木椅，心觉这不就是拿一块布擦一擦的事情嘛，能够有多难？
想着想着，慕无忧已经跟着楚安明来到了龙床前。
“真的不吃东西了吗？”慕无忧可不想白带食物来一趟。
楚安明转身坐在了龙床上，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慕无忧，片刻后才道：“吃。”
“成！那安明哥哥是想去桌子那儿吃，还是我把食盒带来龙床这儿？”慕无忧心中一喜，庆幸食物都没有白拿来一趟。
刚坐下没多久的楚安明站起了身，道：“去桌子那儿吃。”
于是两人原路返回，一路走到了桌子旁。
慕无忧从食盒里取出了小菜和点心，一碟一碟摆了出来。
就如往常那样，慕无忧带来的小菜和点心寡淡得都能淡出鸟来了。
但楚安明拿起筷子来就吃，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慕无忧在一旁托腮看着楚安明，满眼笑意。
果然，楚安明今日又没有吃饱。
也不知不让天子吃饱的这条宫规最开始到底是谁定的。
难不成定下这条宫规的人就如此迫切地想让所有的天子都落实“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1]”吗？
其实想要这么要求天子的本意是好的，可也得可虑到天子的年岁啊！
若是天子还在长身子的时期，这条宫规可就完全是有弊而无利的了。
吃完了小菜和点心，楚安明又去看了一会儿书。
慕无忧趁着楚安明看书的空当，赶紧溜到龙床上睡觉去了。
今日摸鱼嬉水虽然欢乐，但乐归乐，累归累。再加上慕无忧在无聊时会在宫中的房顶上飞檐走壁，跃来跳去。现在一躺下之后身子被彻底放松，困意几乎是立马袭来，让他呼呼大睡。
天子寝宫中熏香薄雾轻笼，如梦如幻。
今夜，慕无忧并没有在夜半醒来。
随着飘雪拂来，皇家的冬狩也如期而至。
皇家猎场大得一望无际。慕无忧骑在马上，紧跟在楚安明的身侧。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地、树，以及反着亮光的冰面，慕无忧在一瞬间有种回到了冬日的西北的错觉。
只是西北的景色与皇家狩猎场的景色到底还是有所不同。
“呼……”
慕无忧透过自己眼前呼出的阵阵白气，瞅见同样也来了皇家猎场的几位重要人物。
楚明月。这位自然是不用多说，他就是来凑个热闹的。至于狩不狩得到猎，对他来说完全不重要。他只是想着借着冬狩这个机会与大家聚一聚罢了。
“皇兄！皇兄好！”楚明月策马来到了楚安明的身旁。
“嗯，明月。”楚安明对着楚明月点了点头。
楚明月道：“皇兄，你觉得今年的冬天是不是都没有往年冷啊，往年这个时候我都是要穿好厚好厚的好几层衣服的，今年我要再穿那么厚可就要出汗了。”
楚安明道：“看来今年是暖冬。”
楚明月道：“既然不算太冷，那冬狩便不必束手束脚的了！”
慕无忧道：“是啊，想必逍遥王可以大显身手一番了。”
“不不不不，慕二公子不是西北将军府来的嘛，那慕二公子当是少年将军！此番该是慕二公子大显身手的地方才是！”楚明月对着慕无忧仰了仰头，给了慕无忧一个“看好他大显身手”的眼神。
“行啊，不过我可不能抢了你皇兄的风头。是吧，安明哥哥？”慕无忧对着楚安明哼哼一笑。
楚安明看了慕无忧一眼，平静道：“你的风头就是我的风头，不必拘束。”
不知为何，慕无忧莫名被楚安明的这句话给噎了一下，心跳忽地快了一拍。
“……好啊，这可是安明哥哥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楚安明微微一点头，眼底泛起些许转瞬即逝的暖意。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君臣相顾（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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