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笙》栖烛

2、叶宿

　　燕安市局晚九点依旧灯火通明。
　　“老大，根据骨龄测定，他是17岁的男性，身上并无明显伤口通过DNA检查，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楚恒手拎着报告：“老大，你看一下他的脸。”
　　叶宿接过，他的视线下移，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但他的嘴角咧到了耳后，诡异的笑着，眼睛瞪大，翻出了眼白，但他的眉眼却平和的。
　　叶宿瞳孔一缩。
　　呼吸都轻轻的，脑袋一片空白。
　　楚恒拧了拧眉道：“老大，这具尸体在您来的前半个小时化了，没有伤痕。”
　　“只是刚才才发现，他脖颈处有一处刀伤，像是一种细丝勒住脖子留下的红痕，通过特殊的检验才发现的。”
　　说完，楚恒默了默，当时的情景可把他吓得不轻，忽然那尸体就不见了。
　　“这种死法和12年前的那个案子很像。”楚恒道。
　　恍惚间，楚恒的声音把叶宿带入回忆，他仿佛又回到了12年前。
　　火光，尖叫声。
　　小小的叶宿在橱柜里，他看到了他的父母被杀害，却无能为力。
　　看着他们死的时候，还朝叶宿笑了一下。
　　他的母亲是笑着的，看着他渐渐停止的呼吸。
　　当时，一群人闯进了他的家，什么都不问的，直接冲向了他的父亲。
　　他的母亲把他塞在了柜子里，他亲眼的看到父亲脖颈上有黑色弥漫的丝线。
　　在他要断开锁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促使他以后当了警察。
　　当时他去报案，那时人手紧缺，他的叔叔也只是说道。
　　“不用在意，你要好好活着，他们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可那是他的父母怎么能不在意呢。
　　他的父母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夏夜。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在他的心上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楚恒看到叶宿怔住，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慌忙的转移话题。
　　他隐约记得好像昨天叶宿回去的时候抱了一个小孩。
　　楚恒道：“你昨天的那个孩子是？”
　　这句话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叶宿，拉回到现实。
　　他垂眸掩饰眼里的晦涩，过了几秒他认真的回道：“沐笙，他是我家的小孩。”
　　“撕…”四周响起一片吸气声，楚恒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迟疑道：“啊？老大，你都有小孩了呀，昨天那个？”
　　沐笙低头吃饭的身影在叶宿眼前一闪而过。
　　抚平了他内心的躁意，让他不那么郁闷了，抬手转手里的笔，“嗯。”
　　他清了清嗓子道：“都散了吧。”
　　众人见他不愿多谈，一哄而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虽然他们很想知道老大的小孩是怎么回事。
　　但他们也不敢问。
　　楚恒瞟到叶宿回到桌前打开电脑时微微一笑，不知道叶宿是哪里不一样，但楚恒就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感受到了今天的叶宿，心情比较好，他凑向前去玩笑道：“老大，我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那你会点外…外卖吗？”
　　市局里的人都知道，叶宿点的外卖的味道超级好，一般人都没什么时间吃饭，但只要是叶宿点的，那就会被所有人哄抢。
　　‘老大’，这个名字也因此又而来。
　　叶宿听后拿起了电话，拨通后，楚恒就听到了红烧鲫鱼，肉沫豆腐，各种菜名。
　　说完后，他挂断电话，低头开始打字，翻看监控。
　　楚恒笑了笑，分量很大，看来是买给所有人的。
　　叶宿的手停在了往12点的放大了看。
　　视频中的是紫黑色的雾气，轻微扭曲的着男人脖颈。
　　叶宿回神的眨眨眼：“乔琳姐，你过来看一下这个。”
　　楚恒离他更近，去瞅了一眼最后眼睛瞬间瞪大：“老大，这是…”
　　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黑色的雾气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盘旋在所有人的头脑当中。
　　咚——
　　燕安市特有的钟声，叶宿看了一下时间一点了。
　　他拍了拍手所吸引大家的注意：“今天先到这吧，大家也累了，好好休息，明早再来。”
　　众人看到叶宿都这么说了就笑了一下。
　　叶宿又道：“我点了宵夜，大家一起尝一尝。”
　　他的话音刚落，外卖就送到了。
　　室内响起一片声音：“感谢老大的投喂。”
　　接着就响起了各种的声音。
　　“哎，我要这份不要跟我抢。”
　　“给我留一点，给我留一点！”
　　“老何，今天下班要去陪谁？”另一个声音道：“陪我妹妹。”
　　那些抢到了饭的说着就端着饭盒走到角落，蹲着吃。
　　室内变得热闹。
　　叶宿看着大家笑了一下。
　　他完成了最后的一点工作量，拎着他的钥匙，外套，出了市局大门。
　　他租的房子离市局很近，几十分钟就到了。
　　四周寂静，路灯照着他回家的路。
　　他轻轻推开门，小心的蹲在了鞋柜旁，换鞋后，轻轻的推开了卧室的门。
　　床上微微鼓起一团，床头的夜灯昏黄，被子里的少年只露出额发，微微张开嘴，睡得很香。
　　沐笙蜷缩成很小的一团，只占很小的一点位置。
　　叶宿想到，还没问他年龄，看着很小，慢慢来吧，会养大的，他对于养大他这个事情还是很有信心的。
　　叶宿轻轻地掀开了一点被子进了被窝，他今天难得的困倦，几秒钟后，便陷入了我睡眠。
　　叶宿不知道的是，沐笙在他呼吸清浅时睁开了眼，他抬了抬头侧身看着叶宿。
　　带着复杂的眼神再一次轻轻念了他的名字：“叶宿…”
　　沐笙在他回来时已经醒了，他浑身紧绷，他以前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不会在任何时候放松警惕。
　　沐笙睁眼好久，自嘲笑笑，才闭上眼。
　　夜晚总是过得很快，沐笙却一直在梦里，
　　沐笙：“…”
　　沐笙：“……”
　　沐笙有的是另一个平行世界自己本身的记忆。
　　他的过往不是那么的美妙，一样的出生，叶宿却是唯一的变数。
　　很小的时候沐笙就活的很难，没有父母，在没有任何的基础，他长大已经很难了。
　　何况阴山犯罪率极高，能活着已是不易。
　　平行世界的他活着必然也染上了他本身的尖锐。
　　竖起的刺是扎着人疼，确是保护自己很好的一种方式。
　　沐笙在15岁的那个巷口里没有遇到叶宿，第二天清晨他醒来了，继续着他为食物而奔波的日子。
　　17岁他失手被抓，在一个组织做研究。
　　成为了每天被放血挖骨的研究样本，到最后，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抓的是他。
　　他也是第一次怎么痛恨自己的生命强。
　　在注视天花板时想，为什么死不了？
　　二十一岁的他已经很瘦了，被当成研究样本折磨了三年。
　　奄奄一息的他，凭着自己的一次次精密的计算，逃了出来。
　　很巧的是，他捡到了一颗珠子，深蓝剔透。
　　珠子散发着浑厚的光。
　　他靠着珠子散发的光线走了下去。
　　世界大变，很多的精神污染源开始泛滥，人类死的不能再死。
　　而他的研究成果在全世界公布，他成为人类中的顶尖猎物。
　　不同的人的追杀，沐笙筋疲力竭。
　　二十一岁的七月二十一号在他的生日的那天，长眠于地下。
　　他只是轻轻闭上了眼，被孤独所席卷。
　　以及他麻木的心，他愤恨，他不懂。
　　好像世界抛弃了他。
　　但他知道，其实是他抛弃了这个世界。
　　那天是夏夜，他望着黑色的天空，闭上了眼。
　　这个无聊的这个世界啊。
　　沐笙醒来时满眼戾气，窗外的光顺着窗帘的缝隙透了进来，洒在了那张照片上。
　　他旁边已经没有了叶宿的身影，床头放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早安，去局里了，桌上有粥，起来记得喝。
　　沐笙勉强的压住眉间戾气，在床上放空了一会，翻身下床。
　　沐笙四处观望，穿上了拖鞋，进卫生间里洗漱。
　　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水泛着凉意。
　　抬起头望向了镜子中的自己，与他自己本来的样貌相有九分像，也省的了他的用别人样貌的不适。
　　镜子中的少年是唇红齿白，眉峰凌厉，眼神晦涩，眼尾微红。
　　似一株罂粟花，他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让人很想接近，但走近了才知道他见血封喉。
　　沐笙走出洗手间后，他漠然的想到。
　　在这个世界应该干什么？
　　首先他被叶宿给收养了，真的没有见过这个人吗？
　　这好像是他唯一变数，叶宿，只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好。
　　沐笙环顾一周，突然，他视线停住。
　　顺着视线看过去，一眼就能看到角落是一台电脑，电脑上是叶宿昨晚的案情报告和照片。
　　沐笙全身紧绷，刹那间，眼前一片黑暗，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玻璃房。
　　充满着阴冷，昏暗，血腥，疼痛。
　　以及他的四周的讥笑声。
　　他用微颤的手轻轻的搭上了电脑的鼠标，放大，他眼中出现了。
　　精神污染值，一大片黑雾弥漫着的场。
　　从电脑的照片里渗透出来，顺着想爬上沐笙的指尖，就在快要沾染他的指尖时。
　　他腕间红绳骤然断裂，沐笙用另一只手的勾住了它。
　　这根绳子是哪里的？
　　好像是昨天带回来的时候，叶宿给他系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