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之书》鸫晔

69、舞台夜幕将至

　　西泽端着蜡烛，走在瑞德前面。瑞德则紧随其后，古老的楼梯随着他们的脚步咔咔作响。
　　不一会儿，他们便走到了第二层阁楼边。那间图书馆静静地躺在昏暗的楼下，门上布满了灰尘。
　　“凯恩先生，这里便是我们的图书馆。”
　　“我知道了。”
　　“那么，我去照看一下约兹纳尔先生。您若有什么问题，就来大厅找我吧。”停在西泽向他鞠了一个躬，金色的刺剑在他的腰上晃荡，“希望您可以记住我的忠告。”
　　“好吧。”瑞德望着图书馆的大门，腿上传来一阵剧痛，“我也很关心约兹纳尔的事，他怎么了？”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贫血症罢了。”西泽说，“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
　　“嗯，我相信你。只是……”瑞德眯着眼睛，“照顾病人需要带刺剑么？以及从见到我开始，你一直在咬嘴唇。我知道你有这习惯，但这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凯恩先生，这只是我随身带的佩剑。”西泽挑了挑眉，“最近花园的杂草比较多。为了保护花园里的鸢尾，我还得多花心思呢。”
　　瑞德凝视着他的脸——那张脸依然保持着惯有的微笑。从容、温柔、标致。
　　“您要是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便先去那边了。”
　　“嗯，祝您有个美好的下午。”
　　瑞德目送西泽走远。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第一列书架，上面刻着一个猎犬的头颅，而那书架上放满了满满一排奇异的老书籍，像是一串神秘的卢恩符号。
　　“这就是我们盛大的舞台剧，承载我们的欲望。”
　　——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
　　西泽推开半掩着的猎犬房门，卡洛则随着金色的阳光走向古堡背后那块静默的墓地。哦，他手里还握着一个黑布袋。
　　“您准备好了吗？”
　　西泽走向约兹纳尔的床前，床下的触手蠕动，仿佛是古堡墓地中爬出的不知名的藤蔓植物。它们缠绕在病房中间，密密麻麻的红吸盘一收一缩，湿滑的表皮散发出一种令人反胃的咸腥。
　　“嗯。”约兹纳尔闭上眼睛，手腕上浮现出编号“595”，“我准备好了。”
　　“您真的相信他么？”西泽握着手中的刺剑，银□□洋，“您和卡洛先生。”
　　“别无他法了吧？”约兹纳尔说，“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况且，等那只夜莺来，我们就没任何机会了。阿斯特弥小镇每天都会送葬一个灵魂……昨天的祭品是那个女仆和544号。”
　　“我赌他赢。”
　　话音落下，舞台发出凄厉的惨叫。台下的四周开满了血红的蔷薇。冰冷的古堡与充满阳光的006号旅馆摇晃。海边燃烧的阿斯特弥与沉没的轮船倒映着猩红山脉的轮廓。
　　红玫瑰的香气穿过鸢尾花丛，金色的怀表转动。
　　“《死亡之舞》、《神官与猎犬》《血蔷薇》……”瑞德念着书架上的书籍，“《流浪之歌》、《黑夜莺与白夜莺》……”
　　瑞德掠过一排排书架，图书馆昏暗的光线让他眼睛发酸。
　　——第一个书架最末端的《流浪之歌》的书页微微隆起。
　　瑞德取下这本书籍，翻页。这书里面居然夹着一叠薄本手稿，手稿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红字。上面的墨水都很新鲜。最令他诧异的是，这手稿的扉页上挂着一朵枯萎红玫瑰。
　　“我思考了许久，才决定写下这篇手稿。”
　　一串紫色的哥特字体忽然出现在扉页之上。
　　“别怕，这是我在舞台演出之余写下的，花了我不少时间。”
　　太阳下落，古堡被暮色笼罩。
　　“他锁了阿斯特弥。他正在书写女王的文书。”
　　——不，不是他。
　　第二幕的夜莺啼鸣。
　　“你知道我是谁，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瑞德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串紫色的文字犹如克洛莫里茨的触腕，一把把他的意识拉下了深渊。
　　“你若下定决心，那翻开这本手稿吧。”
　　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对窥探未知的窃喜占据了瑞德的心灵。
　　“你想要的真相就藏在这里，瑞德。”
　　“手稿版的《侦探与盗贼》……”
　　翻开手稿的第一页，瑞德的脸上浮现出了苍白的微笑。
　　一种舒适，放松的感觉从他的心底升起——自他看见这本手稿的名字开始。
　　“没错，我要找的就是这个。”
　　他忽然咯咯地笑起来，仿佛是一个出院了的重病患者。
　　——是的……是的。
　　他浑身放松，心情忽然愉悦起来。
　　图书馆的地板上窜出几朵玫瑰花，书柜也开始弥漫着玫瑰的香气。
　　——我所追求的真的是这本书吗？
　　他刚刚打算翻开书本，西泽的话语忽然从他的脑海中浮现:
　　“公爵讨厌红玫瑰。”
　　瑞德低下头，发现一株红玫瑰缠住的他的脚腕。
　　“不对！”
　　他惊叫一声，立马关书，跌坐在地板上。被他扔出的手稿消失，四周的玫瑰花消散，一切如常。
　　“我被那本书迷住了……”他攥着领口，呼着热气。细密的冷汗蒙上了了他的面颊，“公爵不在家，而图书馆却长出了玫瑰……该死！”
　　他急忙从图书馆的地板上爬起来，拖着硬的发疼的腿脚，随着日暮的阳光匆匆跑上阁楼，直奔威廉公爵的房间。
　　而直到傍晚，那门中也空无一人。
　　“快要入夜了，公爵还没有回来？”瑞德摇摇晃晃地走进威廉公爵的房间。与下午不同，书桌上多了一堆文稿。
　　“我思考了很久，才决定写下这篇手稿。你知道我是谁，我就不多介绍了……”
　　瑞德凝视着这串漂亮的手写字——直到黄昏它们才显现出来。
　　“当你看见这行字的时候，证明第一场舞会结束了，且现在正是黄昏。抱歉，为了躲避那条龙的监视，我不得不这样做。”
　　血红的蔷薇从病床上长起，舞台颤抖。
　　——继续读。
　　阿斯特弥的暮色与黄昏交界，乌鸦停在古堡的铁栅栏前，发出凄厉尖叫。
　　“我托西泽告诉了你接下来的规矩。时间紧迫，我不过多赘述。但我要提醒你一点——避开有红玫瑰的一切物品。如果你准备好了，就请前往地窖。记得要在第二场舞会之前赶到，否则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瑞德点燃蜡烛，眯着眼睛，翻开下一张手稿，那上面用哥特体写着:
　　“《侦探与盗贼》上”
　　“舞台的走向又开始变化了……”坐在图书馆的安妮睁大了眼睛，“克洛莫里茨先生，您不打算阻止他们吗？”
　　“这非常很有趣，不是吗？况且他们没有任何违规。”克洛莫里茨继续喝着咖啡，身后的龙翼微张，“小安妮，你是不是也忘了这个舞台的规矩了？”
　　“不……大祭司，我没有那个意思。”
　　“哈哈，别紧张呀。我不过是提个醒。阿斯特弥小镇每天都需要一个祭品，并且演员们得按照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演戏才行。”
　　“可他们行为已经变形了。”
　　克洛莫里茨打了一个响指，金色的龙眼微眯。
　　“别急嘛。关于祭品，无论一个还是两个，死的还是活的都无所谓。至于你所担心的剧本……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吧，小安妮。这一章啊，就连凯恩本人都没写任何剧本呢！”
　　黄昏褪去，阿斯特弥的红月爬上了猩红的山峰。枯萎的槐树孤零零地立在古堡，阴冷的夜风吹着古堡外空荡荡的红枫林。
　　——一片寂静。
　　“至于威廉.路西法能不能阻止梅尔特里，以及梅尔特里顺利能不能复活……”克洛莫里茨长舌舔了舔手指上的咖啡，龙尾在舞台底下甩了甩。
　　“这些事和我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