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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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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大概是因为谢家的事情过于让人惊叹,导致于他们都没什么心思说别的事情。谢知微听了一上午,也再没有得到别的消息。
为了不引人注目,谢知微用过午饭就退了房,一个人走到街上去。可见虽然是下午,但也有不少人在街上逛,谢知微还遇到过同袍,不过就是匆匆会面,她们并没有认出男装的谢知微。
建城很是热闹,隔壁明国的郸州虽然经历着战火,但是这里却好似并没有受到影响。小孩儿嬉闹声和吆喝声融为一体;谁家妇人发生了口角,在街头巷尾处吵个不停;非要吃糖的小孩儿被父母揍得哇哇大哭;年轻的夫妻步履从容,偶尔发出几声笑来,这种平凡的事情,身处其中的时候,便觉得国泰民安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平凡,也是谢知微很久没有感受到的了。
她就在街上站了一会儿,凡尘中的纷纷扰扰扑面而来,让她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想要为二哥报仇,想要重振谢家军,想要收复山河,这些,都需要她活下去,并且需要做得比以前更好。她暂且还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重振谢家军,但她知道,目前想办法接近赵望和,是她最优的选择。
毕竟她如今已经深陷在颐国的境内,这具身体的父母也都健在,她既然接受了这具身体和记忆,就该尽到该有的责任,至少不能把灾难引到他们身上。
除此之外,了解赵望和在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掌握她的动向和目的,然后,杀了她。
而且还得是杀了她之后全身而退,不然一命换一命,不仅连累了父母亲人,也根本改变不了如今的格局。
明国如今情况太过恶劣了,前有颐国在入侵,又有胡国虎视眈眈,背后还有游牧民族在骚扰,稍不留意,恐怕就是灭国的下场。
谢知微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她深爱着这个国家,为此甚至付出了性命,又如何能够眼睁睁看着它的覆灭?
理清了这样的思路,谢知微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找了家酒楼踏进去。
而此时,林青芸也踏入了刺史府中,拜见了赵望和。
赵望和坐在凉亭里,凉亭四周站着她的亲兵,而她正拿着刻刀在雕刻手中的木头。她显然是刚开始做这件事,可见木头上还没有任何形状,只是表皮已经被削去。
“拜见长公主。”
“来了?坐。”
林青芸半个屁股坐在了赵望和对面的石凳上,不敢直视对方的脸,她只好半低着头看着赵望和拿着刻刀的手。
她那双手不同于自己常年征战拿武器的手,自己是黝黑粗实的,有着一层厚厚的茧子,她的手是修长白皙的,但拿着刻刀却十分的平稳,有种让人缓和心境的美感。
赵望和道:“过两日该拔营前进了。”
林青芸从她的动作里回过神来,略一思考,点头应是。
赵望和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林青芸,道:“武城本该先拿下的,但我让程将军暂且先不动,你可有信心?”
林青芸听明白了,神色激动地站起来行了个礼,“末将必不辱命!”
赵望和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来,“选择以郸州为突破口,我有自己的考量。只一点,尽快把郸州拿下来,不要耽误了接下来的晚稻秋耕。”
林青芸有些吃惊地看向赵望和,问道:“听说水稻可以种两季,这是真的吗?”
赵望和道:“消息就是从武城传出来的,只是在明朝里没人在意。”说到这里,赵望和唇角挽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折子还没送上去,就在胡阎王那里拦住了,说什么既然能种两季,那就该收两季的田赋,逼得武城的县令没有办法,只能说是田力不够,是他贪功上报,送了好些礼,才堵住了胡阎王的嘴。”
林青芸听得歪了歪头,“那两季稻是真的吗?”
赵望和说:“大概吧,所以我需要亲自走一趟。”
林青芸还是有些兴奋的,长公主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若是真的能种两季,那对于百姓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说到要出兵,赵望和想到了谢知微,她重新低下头来雕刻着手中的木头,问道:“那丫头表现如何?”
林青芸今日过来本也为了回禀谢知微的事情,当下就说道:“很厉害,她有着几乎是野兽一般的直觉。”
赵望和没有想到林青芸的评价竟会如此之高,抬头看向她,“你也打不过?”
林青芸仔细想了想,“交手的时候末将赢了,可是总感觉好似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前面她攻防得都很到位,只是后边露出了破绽被末将抓住。”
“她可有什么别的行为?”
林青芸摇头,“她在陈栗麾下,表现很突出,这大半个月整个队伍都和她交过手,也能明显看出她的武功路数从较为生涩,一直磨砺到熟稔,而且为人很拼,末将发现她在熄灯之后还会偷摸去训练,直至丑时才回去。”
赵望和若有所思,林青芸不禁问道:“长公主,谢知微这个人……有问题吗?”
赵望和摇头,“恰恰相反,没有任何问题。”
赵望和不可能不派人去查,这一查就发现这个人像一张白纸一样一眼看得到头。甚至于她出生那天哭了多久,都有人记得。谢家世代都驻扎在霍城,走镖、开武馆,认识她的人太多,随便抓一个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所以想要冒充身份,那根本不可能。
林青芸就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以她的身手,经历几场战争,未必不能是将才。”
赵望和不置可否,道:“既如此,眼下就有让她上场的机会,稍微看着她点,别让她死了。”
“是!”
林青芸告退,又有人过来了,是赵望和的随从甘琳,她神色微有激动,“殿下,墨寅回来了。”
赵望和眸色微深,可见墨寅从甘琳身后快步走过来,在凉亭外便已跪下行礼,“卑职参见殿下。”
赵望和身体微微前倾,“起来回话。”
墨寅这才起身,恭敬地站在亭外。
赵望和见墨寅身上没有什么伤病,状态也良好,心里也略微松了一口气,道:“这一趟你辛苦了。”
墨寅道:“这都是卑职该做之事。”
“等这事了,你好好休息几日。”
赵望和见墨寅领下了这份休整,这才开口问道:“情况如何?”
墨寅脸上带上了一些唏嘘,道:“自谢将军出事之后,殿下让卑职留在郢州,到现在也不过是两个多月的时间,郢州直接变了天。”
郢州,是谢家军之前主要驻扎的地方,天堑谷严格来说就是属于郢州地带。郢州是个大州,与胡国以及北部的游牧民族相邻,内设九城,皆为重守之地。
“陈舒禹被杀,他那支军马被洪群永直接打散了。马忌军权被大肆削减,名下兵马只余三千,被派遣到了玛瑙城,剩下的兵马被万岩和黄伯齐接手了。”
黄伯齐知道,是洪群永手下一等一的爪牙,但万岩是谁?听到一个不甚熟悉的名字,赵望和蹙眉,“万岩是谁?”
墨寅眼眸闪过一丝讥讽,“陈舒禹之所以会被杀,恐怕和万岩脱不开干系。此人本在陈舒禹旗下,说起来还是陈舒禹的连襟。陈舒禹的妻子,和万岩的妻子是表姐妹。不知为何他投靠了洪群永,拿陈舒禹的人头当做是自己往上爬的垫脚石。”
若是谢知微在此,听到这话必然会不可思议,她没死之前,万岩可谓是陈舒禹的簇拥者,那可真的是指哪打哪,最为尊敬陈舒禹的了。谁料想陈舒禹竟会被咬一口,直把性命都给丢了。
墨寅继续说道:“谢家军如今已经四分五裂,马忌手上那一批已经是保留最为完善的了。其余的都被打散,而马忌在玛瑙城要面对的是悍勇的游牧民族,最后能活下来多少人还尚不可知,谢家军……已不足为患。”
赵望和早就预料到了会是如此结局,但是想到那人如此辛苦才支撑起来的这个局势烟消云散,还是会有一瞬间的恍惚,旋即她轻笑一声,“不止谢家军,而是整个明国,已不足为患。”
墨寅同样想到此处,免不了一阵激动,平复了下心情,才说道:“陈舒禹被人以领头作乱为由拿下,他儿子陈金筑得知这个消息,擅自离守回去了,被洪群永以擅离职守、意图作乱的名头拿下了,本想一起砍头,但陈舒禹旧部群情激奋,洪群永压不住,也担心发生营变,这才改口判了流放。卑职从郢州撤离,在路上遇到了有人试图杀害陈金筑,便把人救了下来,并把陈金筑给带了回来。”
赵望和倒是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发展,微微挑眉,“哦?他人现在在何处?”
“卑职把他带过来了。”
“让他进来。”
陈金筑是个魁梧硬挺的男子,只是这些时日发生的变化让他神色憔悴,走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去叩首,“草民愿为长公主效犬马之劳,只求长公主为父报仇。”
赵望和温和地说道:“起来说话吧。”
陈金筑站了起来,垂手在一旁,明明是个硬朗挺拔的年轻人,现在看着背脊却弯了下来。
赵望和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金筑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回忆如潮水般袭来。
“一切都要从谢将军战死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