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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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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升,资料无。前人未曾踏足,神秘星球,这种一片空白的多半没生命体,气候恶劣到不适合降落。
两个选择,一就这么飘着,飘到几时算几时。二降落庚升星,燃料耗尽前炸毁。震午星怪兽们的生命没有结果,而我和不一定的结果注定是灰飞烟灭。
怎样选择都会后悔,所以不存在更好的选择,被命运推动前行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有相当一部分人不具备自主选择的能力,比如我:“要不抓阄?”
“一路走来见过这么多不一样的东西,为什么不多见一次?”不一定坚定地说:“我想再往前走一步,哪怕前面是个坑。”
能走就多走一段吧,我们已见世界参差多态,最大的体会是烦恼本不存在,全是自扰,都是心里的玩意儿,都是没用的玩意儿。
下降难度巨大,不一定亲自上阵,两只手一双眼睛不够忙的,我有点后悔把隔热服脱给小怪兽,谁知道庚升星会不会更热,一秒汽化。
“我有种很好的预感。”不一定呼吸逐渐平缓:“说有些事情没有像得那么糟,是不是显得有点小人得志?”
我也忍不住小人得志,这一把赌对了,银光闪闪的庚升星气候条件比元子星好太多,如果忽略一直下雨的话。往好了想,雨水至少比元子星的死水干净,遍地反光的石头,不一定说是高纯度金属矿石,不用提炼直接能用那种,至于有没有放射性物质就不清楚了,反正天上连只鸟都没有,更别说鸟屎。
空旷是真空旷,清净是真清净,要不是元子星上憋闷久了,这地方待一会儿就得疯。
“和我说话,快和我说话。”不一定先绷不住:“我不想总听自己心跳声。”
“难怪非要和我挤一个飞行器,现在理解你啦,某些情况下独处真要命,每个人对寂寞的承受能力不同,你属于能力弱的。”
“哎呀,致命弱点被你发现。”
说笑间,一个长长身影缓慢逼近,慢是因为脚步踉跄。不该这么快下结论,生物学家都不敢下的定论我们给下了,真草率也。
鸟不拉屎之地的人,我倒要好好瞻仰:“为什么……”
不一定点头:“好像啊……”
我们低声惊叹,元子星距离此星球如此之远,两个星球生物体外貌如此之近。
缓慢的老者轻轻哼一声:“三十五年,就看不出同一个星球来的吗?”
老者用的不是星际语,他听懂元子星的语言,同一个星球,是同类?
他为什么在这里,莫非是三十五岁被放逐的前辈,距今三十五年,我试探:“您今年七十啦?”
老者眯起眼睛:“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自己以外的人了。”
就是说这里只有他一个,三十五年间,每天听着自己的心跳,我嘀咕:“可是既然有人到过这里,资料页为什么空白?”
老者凝望远处的飞行器:“应该换过好几代了吧。”
不一定伸出五根手指:“有幸见过过去的三段式。”
“那时还是燃料箱,我走的时候,据说新机重量只有旧的一半。”
“还是燃料箱好,一体式机身没法卸,好多机头报废燃料箱还能用,几架同行,拼拼凑凑又够续航好久,现在眼看一个系统故障,整个飞行器跟着陪葬。”
“两架就可以,我和我老婆后来放弃一架,除了挤点没什么。”
我和不一定异口同声:“她在哪儿?”
老者出神:“走了……”
雨小了些,天色未亮。
这里的奇怪之处是雨不会停,一老一少讨论好久技术问题,总有大半天,眼瞅着雨又下大。
更后悔丢掉隔热服,不然还有个雨披。我打断他们:“前辈,我想知道,你之前的记录没有回传吗?母星也不追究?”
“自然回传了。”
“涉及绝密信息?我们手上什么参考资料都没!”
“那就不知道咯,这得问我老婆,她可是全部带回去啦。”
我和不一定异口同声:“她不是走了吗?”
老者剧烈咳嗽:“走掉,回家,回元子星去,不是跟我在这儿老死……”
哦,那您倒是说明白呐。
回元子星,也不知道谁抛弃的谁,不对,等等,我倒吸冷气:“我们不是永远回不去吗?”
老者叹息:“如果你是记录本身当然回得去,如果我愿意作为记录本身我也回得去。她想回,我不想,很简单的问题呀。”
他们应该属于互相抛弃,道不同很正常。
不一定皱眉头:“将人作为记录还是头一次听说。”
老者看着我们,又好像不在看我们:“我俩运气好,共用燃料坚持到这里。整个星球到处是不明金属,辐射情况未知,母星命令我们返航。回去会遭遇什么我能想象出来,不如终老此星,她一直想着叶落归根,回到出生地。”
“回去会遭遇什么?”
“假如是你,会对她做什么?”
研究、实验、活体或非活体,做不完的研究和实验,弄清楚她的一切,搞清庚升星上的金属物质对身体产生的所有影响。
明知这样还要回家,可是谁不想回家,我们只是活到三十五岁,不是活不过三十五岁,事实证明这位老前辈不和飞行器一起灰飞烟灭,他能活到七十八十九十一百。我们有权利选择活到死,也有权利回自己的家。
“我已看到人生剧本最后一页,我不信,干脆撕个稀巴烂。”老者哈哈大笑:“她看过,她不信,干脆不认为有这东西,她知道哪怕最终结果和剧本一样,做个不认命的人好过我这样。”
见识过命运,才知道做个不认命的人有多难。
她最终怎样了呢?
搜刮记忆,可以确定从未听过她的传说,回母星路上燃料耗尽?刚回母星就病逝了?亦或死于高强度实验?不排除目前仍然健在?
还是想想自己吧,通过轨道数据,我们的行踪不是秘密,母星估计很快通过连接器下达命令。不一定也想到这点,跑回飞行器一顿忙活,还好暂时没啥动静。
我默默跟着他:“你怎么想?”
“你呢?”
“我不爱淋雨。”
“知道了,那我们……”
“其实不必我们,你和我完全可以各自做决定。”
“我抵抗寂寞的能力不行,要不干嘛死皮赖脸跟着你呢,褚楚。”
“老前辈和老婆分道扬镳,他们两个都不后悔。你也不叫死皮赖脸,救过我许多回都没正式谢过你,高川。”
“你怎么知道不后悔,人家偷偷哭能让你看见?”
“一留这儿淋一辈子雨,二等待指令返回元子星当标本,三继续流浪,燃料烧完坠毁或被引爆。”我气势汹汹,插腰顿足:“在不在一起都是这几条路,还能有什么选择你告诉我!”
不一定先生笑起来:“终于见你凶巴巴的样子,这才好看,以前的你体面过头。不一定是你列举的这些,咱们还有其他路,比如现在结个婚,不是上次结的那种婚,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做个无论如何都会后悔的决定。”
我背过去,懒得理他。
宇宙还是很美的,星光恰似爱人的眼睛,既要闪烁,何来永恒。
“好啊,我同意,不过我们已经结过一次婚,还要结婚就得离婚,要不先离个婚,再婚一事从长计议!”看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表情,我可太欢乐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