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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 ...

  •   有个尴尬的事是,即使蒲玉现在已经是代理鬼差了,但她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太大区别,还是一样,该出汗出汗,汗出多了该换衣服还是得换。

      她从市局出来看了时间,八点十分,早就过晚饭时间了。

      今晚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风很大,她刚才出了一身的汗,现在整个人都是汗涔涔的,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这种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很难受,她想回去洗澡顺便换身衣服。
      江柳走在前面,两手都揣在裤兜里,步伐很慢,看不出对找保安的事有多着急。

      蒲玉叫住他,指着马路对面的公厕门说:“我想先回去一趟。”

      江柳抬着下巴:“回去干什么?”

      蒲玉老实回答:“洗澡换衣服。”

      江柳沉默,蒲玉正想说不然还是算了,不洗也行,但他先一步开了口:“好。”

      利用公厕的门瞬移回家,蒲玉从来没有觉得回家是件这么方便的事,就是每次用这个能力之后,她都会有点头晕,不过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所以也还好。她猜这也许就是使用超能力的一点小代价而已,并没多想。

      回到家第一件事,蒲玉冲进浴室,反锁,开始洗澡。
      洗到一半才想起来,她忘了拿要换的衣服进来。

      平时都是她一个人住,因为是独居女性,以防万一,几乎每天都拉着窗帘,窗帘恰好又是那种遮光的,一旦拉上,白天跟晚上没什么区别,这样一来,对面那栋楼看到她这里,什么都看不见,自然很难猜到这会是一个独居女人的屋子。

      阴森森的,一年到头也不拉开窗帘通通风什么的,大多……都会联想住这里的是个宅男。

      谁都不会知道,住在这里的其实是个女的。
      一个肤白貌美的女的,虽然跟宅男完全不沾边,但也不是全然正常的。

      浴室那边传来水声,江柳百无聊赖的在屋里走动,先是在客厅里绕了一圈,而后又走到卧室,到处都是黑暗的,因为整间屋子的窗帘都被拉上了。

      要是换了普通人,当然什么都看不见,可江柳不是。

      即使在黑暗里,他的眼睛也能看清屋子里每一个角落。

      这间屋子是两室一厅,蒲玉的卧室选了小的那间,对门大的那间是空着的,似乎是杂物间,刚才江柳进去之后扫了一遍,里面放满了纸箱,他没打开看,直接走了出来。

      客厅里的摆设就更简单了,最普通的家具,样式已经很旧了,一看就不是现在小年轻喜欢用的那种,加上江柳对蒲玉的了解,他觉得这些陈旧家具大概率也不是买的。

      他猜对了,那确实不是。

      整间屋子能看到的所有家具,全都是房东和上一任房客留下的,这里房租最便宜,蒲玉看房当时直接就签了合同,第二天一早就把所有东西搬进来了。

      浴室里的水声持续传来,江柳坐在沙发上,在黑暗里扫视四周的一切——屋子里到处摆满了器具,只留下了唯一一条可以用来落脚的小路。

      不知道还以为,这里是什么道士的居住地,各种各样驱魂招鬼的东西就那么摆在明面上,没有章法,不论五行风水,足以见得住在这里的人就算是个道士,也一定是个半吊子。

      十五分钟后,蒲玉洗完出来了,浴室的门刷的打开,同一时间,卧室的门开了,蒲玉瞬移到卧室,光溜溜的身体灵活一闪,砰的关上门。

      匆匆换好衣服,她走出来开了灯。

      “我好了,走吧。”她说。

      蒲玉换了件棉麻的短袖和七分裤,藏青色,宽松的版型,看不出原本姣好的身材,头发又用笔随意盘在脑后,脸上不施粉黛却是白里透红。

      她正想说走吧,但她注意到江柳的眼神:“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江柳靠在沙发上,蒲玉第一次觉得原来她的沙发这么小。
      她知道这人或许是想问些什么,因为这里根本不像一个女人住的地方,不止女人,应该说是正常人都不会故意把住的地方布置成一个大型法场,每天在黄符里醒来,刷牙低头吐泡沫的时候都要拜一拜镜子上贴的佛像画,不看电视,却要看满墙的各路神仙画像,电视柜不放杂物,放的是铜盆和线香。

      天花板上留下了日积月累的烟渍,进这屋子第一感觉,就像进了寺庙。

      但她等了一会儿,江柳却站起身来,朝门口走。
      他什么都没问,这让蒲玉觉得不太对劲。

      不过不问也好,她也懒得跟人解释什么。

      正要出门,蒲玉兜里传来了铃声,低头一看,五颜六色的光隔着一层麻布闪烁,她抬头看向江柳,江柳冲她点头,她紧张地摸出勾碟,五彩光芒映照在她脸上。

      久违的来电让她想到了当初刘伊的那通电话,她想,这次会不会是那个叫秋平的中年人打来的死亡预告呢?

      蒲玉小心翼翼地翻开盖子,放到耳边,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沙哑的嗓音。

      “你能来接我吗?”

      “接你?”蒲玉心头一跳。

      江柳站住没动,却也没回身,只是站在那。
      但蒲玉知道他也在听。

      男人继续说:“你来带我走吧,我不想再这么走下去了。太累了,我真的太累了。”

      即便隔着电话,蒲玉也能听出那人语气中透露出的疲惫,她伸手想拍拍江柳,问问他有什么指示,但手指没碰到对方便先一步想起了他不喜欢自己碰,只得把手收回。

      她问电话那头的人:“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说话声朦胧:“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声音时远时近:“这里很黑,路很长,我走了好久,好久的路……”

      蒲玉感觉对面像神经病,说的话怎么听都很离谱,但她又觉得对方说话的语气不像撒谎,然而又实在是想不出这地方会是哪。

      江柳转过身来,正对着她,眸光沉沉。

      蒲玉说:“你是用什么打的电话?”

      那人说:“哦,路旁有个电话亭,我一拿起话筒,就听到了你的声音,要是我猜得没错,你应该就是专门勾人魂魄的阴曹使者吧?”

      那人似乎是个懂行的,不过江柳已经很久没听过这样的称呼了。

      蒲玉一愣,随即隔着电话点头:“是是,你再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建筑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说:“建筑没有……树,这里有很多树。”

      “除了树呢?”她问。
      “没了。”
      “那你……”

      话没说完,电话已经挂断。

      蒲玉握着勾碟,困惑不已。
      很多树,很长的路,走了很久也没走出来,这会是什么地方?

      江柳接过勾碟,十分随意地按了几下,蒲玉忍不住凑上去,问他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柳一边按出短信,一边回答:“你运气够好的,上回是厉鬼,这回是厉鬼预备役。”

      蒲玉想,厉鬼就是厉鬼,预备役算怎么回事?
      但江柳继续说:“这个叫秋平的,现在多半是被困在鬼门关了。”

      “鬼门关?”蒲玉惊讶。

      “对,”江柳说,“心有怨气的鬼魂无法离开阳间,在阳间停留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化作厉鬼,没怨气有执念的鬼魂会在鬼门关徘徊,久了也会变厉鬼。”

      蒲玉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短信里除了名字和年龄之外,别的信息才一概没有,那是因为秋平已经到了阴间,那些信息还没来得及传送显示就阻断了信号。

      可这事不对。

      蒲玉问:“我们两个都没经手,他是怎么去的那边?”

      江柳冷哼一声:“要是所有死去的鬼魂都要经手一遍,还不把鬼差累死?有的人在死亡当时没有任何遗憾,无需鬼差引路也能直接离开阳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这情况应该是到了阴间之后才生出了执念。”

      外面已是夜深,蒲玉想,那个保安这时候一定也下班了,他们就算现在过去也不定能找到人,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个叫秋平的男人,她是代理鬼差,也许她应该去趟阴间把人送出鬼门关。

      蒲玉还没开口,江柳接着说的话便打消了她的想法:“你是契人,要是去了阴间你就会失去肉身,假鬼变真鬼。”

      蒲玉赶紧摇头:“好好好,那我不去不去,这事儿还是交给你吧。”

      江柳把勾碟揣进兜里,忽然盯住蒲玉的眼睛:“我没回来之前,你别给我轻举妄动,还是像以前一样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就行。”

      蒲玉:“你走了,我应该不会受什么影响吧?”

      江柳绷着脸,表情严肃地摇头。
      蒲玉习惯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突然看他这么正经有点不习惯,又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江柳转身要走,忽然停住,回身低头看去,看到自己的衣角被两根白净的手指捏住,他阴沉地说:“事不过三。”

      蒲玉陡然松手,匆匆道:“失误失误,我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柳上下打量她,忽然笑了:“怎么?怕我回不来啊?”

      蒲玉摇摇头,抬手把掌心那一面转过来面对他:“我是想说,你要是回不来的话,能不能先把这个纹身帮我去了?那个洗纹身……还挺贵的。”

      江柳:“……”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屋里一瞬静下来,跟往常无数个寂静的夜晚一样,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熟悉的孤独感顿时扑面而来。

      其实她不是想问那话。

      她想问,很多个为什么。

      她故意住在绿城最偏的地方,除了房租便宜以外,她还为了不被人打扰,因为市区的房子里稍微有点烟雾,烟雾报警器就响了,没几分钟消防就会来。

      她明明是独居,明明处处都在省钱,却要多花一部分钱住两室,只是为了多一间杂物间。谁信呢。
      她的屋子不大,对于一个人住也不算小,可屋里摆满了各种神佛像,招魂招邪的,连邪祟恶神她都供奉,屋里愣是连处多余的落脚地都没有。

      这些,江柳全都看到了,但他什么都没问。

      可很多人曾经都见过。

      李明亮见过,然后骂她疯了,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房东见过,说她晦气,宁可不要房租也要赶她出去。
      邻居也曾见过,之后不论她上下班,还是出门扔个垃圾,都被人指指点点。
      检修天然气的,外卖员,锁匠,他们都见过,即使他们什么都没说,但眼神不会骗人。

      凡是见过她真面目的人,都觉得她不正常。

      所以这么多年,她总是独来独往,不接受任何好意,也拒绝任何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她把自己深深掩埋,隐藏,尽力不让人发现。

      如今的她藏得很好,直到那天晚上,她捡到了那个老式手机,一切都变了。

      她很想知道,江柳为什么目睹了她的一切之后,既没有半点好奇,也没有任何惊讶。
      他为什么一个字也不问她?

      蒲玉觉得自己好像知道原因。

      从最初见到第一眼,她就感觉到了。
      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让她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感觉到了。

      她感觉,关于她所有的一切,江柳似乎……早就知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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